眼前既非狹窄的樓道,也不是醫院的搶救室病房什麼的,居然是座佈置地古香古色、連天花板都被粗樸的房樑取代的中醫藥店。遮擋在牀前也並非是什麼塑料布簾,而是一座四扇開、上頭有着精美刺繡的暗紅色屏風。
屏風上所蒙的應該是半透明的紗帛,雖然瞧不清外頭的情況,但明顯可以看到爲數不少的人影,那些如同鴨子呱呱叫的吵鬧聲自然是從他們口中傳出來的。屏風並不是很高,視線掠過上頭,便能看到高高地幾乎快抵達到橫樑的巨大的藥櫃,上頭全是一格格小格,空氣中所浮動的混雜中藥味也顯示着這是什麼地方。
上帝啊,誰來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不把她送到醫院去急救反而放在這麼奇特的中醫藥店裡?
想到方纔的經歷和那些鬧哄哄的爭執,盧姍姍本能地有種很不好地感覺,急切地想要起來求證。一次次努力之下,感覺身體終於有些聽使喚,忙掙扎着坐起,可還來不及欣喜自己並沒有癱瘓,她就呆住了。
她身上穿的是居然是套古裝!雖然樸素的不能再樸素,只不過是件的淡藍色碎花小衣配上一條灰色的百褶裙並寬寬的腰帶,從那斜襟和刺繡上來看,還是瞧得出絕對是件正宗的古裝,而且腳上套的也是繡花鞋子。
驚愕中,盧姍姍下意識地擡起了雙手翻轉查看,然後,本來就昏昏的腦袋頓時更加暈了!天哪,這雙白胖肉感的小手分明不是她的!這身子更是比自己原先的身材圓潤多了!
盧姍姍不可置信地顫抖了一下,驚惶地下了牀,踉蹌着一把推開那屏風。
可能是她用勁過大,屏風嘩啦一聲翻倒在地,頓時驚動了外頭正圍城一團爭執着的人羣,吵鬧聲一下子靜了下來。
盧姍姍清清楚楚的看到,那羣人,毫無例外的全部都穿着古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俊有醜,每個人的目光都毫無例外地看向她。
“對不起,請問這是哪裡?”
儘管心底已有了個極可怕的猜測,而且頭部劇烈的疼痛也證實這絕對不是個夢,可盧姍姍還是硬着頭皮擠出一個自以爲和善的笑容,只盼這個夢特殊歸特殊,但卻依然只是個夢。
然而,她這一笑,人們卻像是見到了鬼一樣,面色紛紛轉而駭然。
也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句“鬼呀,詐屍啦”,下一秒,人羣已驚慌失措地推嚷着,爭相恐後地想要奪門而出,場面頓時混亂地無法控制。
呃……詐屍!詐屍你全家個頭啦!
盧姍姍又疼又暈又氣又急又呆地看着眼前騷亂一片卻無比真實的場景,只覺得胸腔之中堵滿了無限的悲憤,卻連一個發泄的出口都沒有,只憋地不住顫抖搖晃。
爲什麼?爲什麼?她盧姍姍好不容易纔嚐到了兩情相悅的滋味,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把初吻給奉獻給她的初戀,老天爲什麼就要降下災厄,把她扔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來?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殘忍?
“青天白日,哪來的鬼!”混亂中,忽然有人沉聲叱喝了一聲,“阮家娘子能走會說,分明是個活人!”
人羣頓時安靜了許多,壯着膽審視盧姍姍。悲怒的盧姍姍則是茫然地搜尋那聲音的來處,卻不期然地忽然撞上了一道明亮冷澈的目光。
剎那間,好像所有驚惶竄動的人羣都化爲了模糊的背景,只有那道身影是真實的存在!
他就那樣靜靜地穩若泰山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她,那黑瞳深邃地猶如宇宙深處的星子,黑的無邊,又亮的璀璨,更帶着一股奇異的魅力。令人不經意間就墜入了那悠遠的星光之中,幾乎無從掙扎,無法抗衡,彷彿就就算有再大的冤屈,在這目光的主人眼中都顯得無足輕重。
盧姍姍本能地不喜歡此人所蘊含的那種近乎天然的優越感以及淡漠,下意識地就想起了樂宇的溫柔和關切,只怔忪了一瞬,就趕緊轉開視線急切地看向人羣,希翼着能在他們中間找到那張熟悉的臉。
然而,她所看到的卻只是一張張驚魂不定的陌生面孔,遇不到半點熟悉的眼神。
他不在這裡,難道就只有自己一個人被扔到這裡來了麼?
巨大的失望席捲而來,將盧姍姍僅剩的力氣一下子全部抽去。盧姍姍踉蹌着胡亂地按在歪倒的屏風之上,茫然的目光不經意地停在正癱軟在男子前面地上的一位肥壯婦人身上。
以爲她在盯自己,那肥壯婦人頓時像見鬼一般渾身一抖,牙齒咯咯咯地打起顫來,尖聲喊道:“綿……綿綿……啊,我方纔可是……一直在……給你討公道……啊……你心裡有冤……可不能來找我啊……冤有頭債有主……你應該找他們算賬纔是啊!”說着說着,那婦人忽然一下子挺起身來,筆直地指着躲在清俊男子身後的一個小腦袋,尖叫道,“害死你的人就是石家那個小子!”
她的聲音實在太過刺耳地令人無法忽視,反倒使盧姍姍散亂的心神凝結了起來,被動地順着她的手指望去。
那個小腦袋本正小心地偷看着盧姍姍,見她看過去,立刻一縮。
他雖縮得快,盧姍姍卻已大概地瞧清他的模樣。那小腦袋的主人看起來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正太,五官十分清俊,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更是靈動狡黠,雖然看見自己就躲,但與其說他是害怕膽怯,還不如說是好奇無畏的成分更多,顯然實際上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
可是,這個孩子是不是兇手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是盧姍姍,不是什麼綿綿媳婦,她只想儘快地擺脫這一切的不可思議,只想重新回到原來的世界原來的身體之中。哪怕那身體已殘已破,至少能讓她再看一眼,能讓她確定她的樂宇是否無恙……
樂宇……樂宇……難道我們之間註定是纔剛開始就要結束麼?你現在又在哪裡呢?可還活着,可還好?
一想到這個名字,盧姍姍的心就不由絞痛起來。
是她,都是她,不該說什麼天有不測風雲的,如今果然應驗了後頭的“人有旦夕禍福”,如果她不說錯話,也許,事情根本就不會變成這樣!
不,她要回去!她要回去!
想着樂宇正自生死不明,盧姍姍猛然往人羣衝了兩步,奮力地呼喊道:“拜託,你們隨便哪個來幫幫我,趕快打暈我吧!”
說不定,等到醒過來,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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