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瑪利亞的歌聲(中)

失敗,災難。

“歐蘿你怎麼回事?!”經紀人怒不可遏地衝進來,“你這樣私自取消錄製活動……”

“我不能唱歌了。”她平靜地說,彷彿事不關己。

“什麼?你在開玩笑麼!”

她搖搖頭:“我沒有開玩笑,我沒辦法唱歌了。”

“理由?”

“我不知道。”

“好吧,讓我想想解決辦法。你現在是紅透半邊天的歌姬,如果加入電影……”經紀人的話她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可以趁這段時間,也許過段時間你就能唱歌了。”

她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紅衣女人就站在她的身側。經紀人先生根本就不懂,她無法唱歌了,不管過多久,她都無法再唱歌了!!!

曾經。

“歐蘿,這是你的哥哥。”當母親把那個不苟言笑的髒兮兮的大男孩帶到她面前,她確實嚇壞了。那時候她只有七歲,而對方已經是一個十幾歲的大男生了。

“傑森,這是歐蘿,從今以後她就是你妹妹了。”母親的聲音漸漸變得遙遠。歐蘿偷偷打量着這個大男孩,見他也看着自己,她不由地臉一紅。只不過對方似乎並不是以喜歡她的神情看着她。

這個哥哥不喜歡她。她很早之前就有了這個認知。

“歐蘿,你每次結束通告之後都去哪裡了?”經紀人嚴肅地問道,“你知道嗎,如果被一些電臺的人發現,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事!”

“我知道!”歐蘿捂住耳朵,“別再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歐蘿你不要這麼任性!!!”經紀人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她任性嗎?

“傑森,我愛你。”日復一日地對着這個無動於衷的男人表白,“我想和你在一起。”自她情竇初開時,她就戀慕起她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哥哥。

不發一言是這個男人給她最殘忍的拒絕。

“我在心底哭泣/眼前的情景/令我想起告別戀情時的那一幕/和你分手是命運……”海涅的詩歌,是她那時候最愛唱的歌。她總是在有着玻璃圓頂的溫室裡,在種滿着鬱金香的花叢間躺着,站着,坐着歌唱。

因爲她知道她的歌聲能傳到他的耳朵裡。每次母親讓他來找她的時候,他會聽完她唱的歌,才走進溫室。

所以他在聽吧?在聽她唱歌,聽她訴說着情意。

其實他是愛她的,只不過愛得深沉,對吧?是這樣吧?

“夠了,歐蘿!”終於有一天,這個男人迴應她了,“我不愛你。”

“你騙我!你明明愛我的!”少女激動地拽住男人的衣袖,“傑森,你愛我的是不是,只不過是礙於我們是兄妹的關係對不對?可是我們沒有血緣啊!只不過是名義上的……”

“夠了,歐蘿!”他又重複了一句,毫不留情地甩開她的手,“我不愛你,也不可能愛你。”

“爲什麼!爲什麼不可能?是我長得不夠漂亮,還是我的聲音不夠甜美,是我的個性不夠完美嗎?”她流着淚問道,“爲什麼你不愛我!”

“因爲你是我的妹妹!”他背過身,“在你認清之前,我不會再回到這個家。”

“我不要當你妹妹啊!”無論她如何哭喊,他都沒有再轉過身。

然後他走了,帶走了她全部的喜怒哀樂,也帶走了她最初也是最後的愛戀……

原以爲再也見不到他的她徹底死心了,她聽從母親的安排,唸了音樂學校,然後被教授賞識,被推薦給事務所,她開始以本名出道。

“不取一個藝名嗎?”先前經紀人也詢問過她的意思。

“我叫歐蘿。”她堅定地回道。

私心地以爲,也許有一天,他會聽到她的歌聲,他會知道那是她在歌唱,她只想爲了他而歌唱,所以一直唱一直唱。

“歐蘿,這次在伯格市舉行的香水展覽,主辦方邀請了我們……”經紀人報告着她最近的行程,“演唱曲目我替你選好了,《香水》這首歌怎麼樣,這可是你的出道曲也很符合他們展覽的主題……”

一同往常,經紀人說的話她一字也沒有聽進去。

伯格市位於血腥玫瑰市的正北方,是建立在一片冰川上,依靠捕捉“蝸牛”提取“伊甸園因子”爲生的工業城市。“蝸牛”是ZERO星球獨有的一種深海生物,歐蘿從來沒在現實中見過。畢竟她從小生活在遠離冰川的綠洲。而且對於“伊甸園因子”最近報紙上雖然炒得火熱,說什麼是這個世紀重大的科學發現之一。不過她從來就喜歡看一半便把這種無聊的報紙丟到一邊。

對於她來說,除了唱歌和傑森外,沒有什麼值得她多費心思。

“這次香水展覽可是黑龍科技出資舉辦的。”經紀人也不管她愛不愛聽就這麼自顧自地介紹道,“而且黑龍科技的創始人對外很神秘啊。誰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比起Niceya這種普通的日化企業來說,歐蘿你不覺得黑龍科技更特別麼?喂,歐蘿,你有在聽嗎……” 之前她有從報紙上看到Niceya公司和黑龍科技在香水原液的製造領域,存在着競爭關係,似乎互相爲敵。但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沒有。”歐蘿乾脆道,“你和我說這些我都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我們哪天去就好!”

“明天,我一會兒就去準備。”

“我希望你現在就去!”歐蘿推着經紀人先生出門,“快去!快去!”

“你晚上有什麼安排麼?”經紀人臨出門前又回頭問道。

歐蘿臉色一黯,不甘願地答道:“和我媽媽吃飯。”

從綠洲到冰川,必需要坐飛艇。

“這是今天的晨報。”空中小姐禮貌地將報紙遞給歐蘿。

隨意地翻了翻,歐蘿又把報紙扔到了一邊。但顯然坐在她身邊的經紀人不願意,拿起她丟掉的報紙又翻看了起來。

“我就說昨晚的事一定會見報。”經紀人翻看着報紙道,“故意縱火案,看吧,那個連續縱火犯又出來活動。就在去事務所的路上,今天早上我去事務所的路上看到了,那個慘啊,那棟民宅都燒成炭黑色了……”

歐蘿無奈地吁了一口氣,從包裡掏出耳機戴上,終於杜絕了經紀人先生的碎碎念。

離伯格市還有兩小時的路程,她要好好補眠。正當她這麼想着闔上眼時,飛艇突然一陣顛簸,耳機也跟着掉了,緊接着就是經紀人先生的尖叫,和空中小姐們的喊聲。

“大家不要驚慌!”

“出什麼事了?!”

“看外面!是強盜!”

透過飛艇的圓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有另一艘飛艇正在對他們的進行炮轟。那艘飛艇的頭部印着強盜組織特有的詭異尖角。詭異尖角的下方就是強盜組織的名字,而斜上方則是飛艇的。

歐蘿拿出望遠鏡,趴在窗戶邊,一面看一面輕輕念道:“銀狼的聖女號……”

“各位先生女士們,請不要緊張,我們沒有惡意,只是希望能得到一些幫助……”廣播裡響起了一個好聽的男聲。

“該死的,通訊都失靈了!”一旁的經紀人憤憤地把手機砸向地面,“這幫強盜一定屏蔽了通訊信號。這下好了,我們要成失蹤人口了混蛋!”

“……”第一次前往冰川,第一次碰見強盜,她的運氣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當貴賓艙的艙門打開,她見到了這幫強盜的真面目。

不,應該說,她的眼裡只剩下一個人了!

“啊,就是這裡了。請大家不要驚慌。聽工作人員們說,你們就是去伯格市參加香水展覽的貴賓,對吧?別緊張,我們只是來這裡尋求幫助的,不是來傷害你們的……”

她的耳朵裡聽不見先進來的這個男人在說什麼。說什麼?誰在乎!她只看得見站在這個男人身後的另一個人,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一個人——…

“傑森!”她跑向他。

奮不顧身地抱住他,在他剛毅的雙脣上重重地印上一記。

“我好想你!傑森!我好想你!”她不停地重複着。

直到四周出現尷尬的咳嗽聲。

“咳咳,我說這位小姐,請你別太激動。傑森,你認識她?”

她滿懷期待地擡頭盯着他不苟言笑的臉,她期待他再度開口,期待着他介紹她。

“她……是我繼母的女兒。”不,絕對不是這樣冷漠的聲音,也絕對不是這樣無關的介紹!

“我是他的戀人!”她執意地說道。

“你給我過來!”他似乎是生氣了,拽着她走出貴賓艙,離開衆人探究的視線。

等到就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地貼向他寬闊的胸膛。

“傑森,我好想你,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他不悅地皺起眉。這是在擔心她的安危嗎?

“我被邀請來參加這次展覽,我……”

“回去。”他打斷她的話。

她無聲地搖搖頭,抱他抱得更緊了。

他嘆了一聲:“歐蘿,回去,我馬上派人送你回血腥玫瑰。”

“我不要離開你!而且我是這次展覽演出的歌姬,我不能走……”

“你是歌姬?”

“你難道不知道嗎?你沒有聽過我唱歌嗎?”她張大眼睛。她以爲她的知名度已經高得讓半個星球的人都知道了。

他難得的皺起眉,躬下.身握住她的肩頭:“聽着,歐蘿,這次展覽很危險。別去冒險,回去懂嗎。”這是他對她說得最多的一次話。但居然只是爲了趕她走。

“你會保護我的對不對?我不回去。”她親了親他的額頭,“我愛你傑森,我要和你在一起!”

“……等得太久/我以爲早已遺忘過去/沒有你的世界/我該如何存活/爲什麼你不再看我/不再對我微笑/過去的回憶被掩埋/只有愛還停留在原地/我要和你在一起……”掉在地上耳機,CD機裡她空靈的歌聲在噪雜的人聲中被淹沒。

這次,她絕不再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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