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黑.天使與白惡魔(六)

戰爭, 讓她成爲無家可歸的人。

女神號的主艦,分爲控制區,儲配區, 休息區三大部分。

休息區又分爲戰隊人員的起居室, 娛樂室和二級餐廳。高級主管人員都有獨立的用餐區, 所以很少會來二級餐廳吃飯。

現在是午餐時間, 莉莉絲和身爲艦隊聯絡員之一的好友娜美正邊吃邊聊着。

“娜美娜美, 你知道嗎,布萊恩帶回來一個女人?!”莉莉絲用十分驚奇的口氣說道, “我一直以爲布萊恩喜歡男人!” 這不能怪莉莉絲大驚小怪, 而是因爲這件事太過稀奇。布萊恩自從在“女神1號”戰列艦上服役以來,從來沒有和艦上, 或者基地外的女性發生過關係。甚至連日常接觸, 都少之又少。

“莉莉絲, 你的消息太不靈通了。”坐在她對面用餐的娜美顯得有些興致缺缺,“現在大家早就傳開了, 甚至有人說布萊恩帶回來的女人,可能是神族人哦。”

“……”聞言,莉莉絲“啪”地放下筷子,“神族人?長官他被神族人迷惑了嗎!”根據現有的資料,神族擁有着人類目前科技還不能達到的, 將精神力通過特殊裝置轉化爲實體的能力。與其說是“變出來”, 不如說是通過“想”直接利用現有元素構建出來。也就是說神族無法創造沒有的東西。但這仍舊不是神族最可怕的地方, 人類的敵人, 神族, 還有着一個非常可怕的力量,就是可以用自己的□□, 像血液,和任何生物融合,並且用血液裡的類病毒物質,操縱生物的思維,乃至行動。至於神族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點,以人類目前的認知水平,還無法研究出一個所以然來。

看到莉莉絲一臉怒容,娜美不由地嘆了一口氣:“莉莉絲,雖然我知道這樣說,只是你必須要放下仇恨,冷靜下來。不然在戰場上……”

“我很冷靜。”莉莉絲握緊拳頭,“可惡的是那些神族人,他們奪走了我們的土地,資源,還……”

娜美按住莉莉絲的手:“我們都知道神族人的可惡,但戰場上需要的不是仇恨,而是力量,信念。以及……”

“娜美,你說的這些我都懂。”莉莉絲反握住娜美的手,認真道,“我想守護這顆星球,這片大陸,即使我的力量很微弱,我也不想向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認輸。”

“莉莉絲……”娜美動了動嘴,想說什麼,卻只是喊了莉莉絲的名字。

“不用太擔心我。”莉莉絲還以娜美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會走出過去的,哇!”莉莉絲突然喊了一聲,引得餐廳裡用餐的其他人紛紛轉過頭來看向她們。

“莉莉絲!”娜美有些羞赧地拉了拉她,“你幹嘛……”

“你看!是達摩誒!”莉莉絲彷彿已經忘記了剛剛的不愉快,她指了指剛剛走進餐廳,完全無視周遭一羣人,直徑走到最角落的一張桌子前用餐的年輕男子。

娜美驚訝地睜大眼:“原來你喜歡的人是達摩,不是布萊恩長官呀!”

“誰和你說我喜歡布萊恩了?”莉莉絲沒好氣地撅嘴道,“我比較喜歡冷酷型的男人啦。你不覺得布萊恩長官太‘溫和’了嗎?”

“溫和?”娜美頭疼地揉揉太陽穴,“你確定要用這個詞形容在戰場上被稱爲‘死神’的布萊恩?”

“前面還要加上‘微笑’兩個字。”莉莉絲俏皮地吐吐舌,“雖然布萊恩長官好強,但是總覺得他把自己隱藏得太深了。你沒發現他對誰都是一副笑臉嗎?越是這樣的人,內心說不定越陰暗呢!比如雙重人格什麼的!”

“喂,你在胡說什麼嘛!笑臉總比冷冰冰的一張臉好吧!”娜美意有所指地瞄了瞄角落裡面無表情進着餐的男子。

“不要這麼說達摩啦!”莉莉絲嘟着嘴抗議道,“他和我一樣,只是豎起心房拒絕和外界交流而已。他的家人也是死在神族的手裡,所以我能理解他……”

娜美無奈地聳聳肩:“好吧,如果你覺得他能在未來發展成像你這樣沒心沒肺的話。”

“我纔不是沒心沒肺!”莉莉絲不樂意地鎖起眉頭,“娜美你不要欺負我,我可是很認真地一直在注視着他哦!”

“是因爲喜歡,所以才特別在意吧?”娜美繼續揶揄道,“好啦,你就承認你移情別戀,從喜歡布萊恩到現在愛上達摩了。”

“我沒有喜歡布萊恩!”莉莉絲臉紅地解釋道,“更沒有喜歡達摩!”

“你太大聲啦!”娜美提醒道,又扭頭看了看四周,雖然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不過坐在那麼遠的達摩應該聽不到吧?看他還是一副毫無反應的模樣。

莉莉絲垂下腦袋:“對不起,不過我真的沒有喜歡他。只是,有一種感同身受罷了。”她的聲音裡透着絲絲苦澀。

“莉莉絲。”娜美嚴肅的眼神投向莉莉絲,“如果不是喜歡一個人,那就最好僅僅保持着同僚的友情,不要越過界。”

“什麼意思?”莉莉絲困惑地擡起臉。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傻乎乎地過分關心一個人。因爲這樣很容易被人誤會。你的心地就是太好了。”娜美端起餐盤站了起來,“如果是我,我不希望有人是抱着同情我的心理來關心我,我相信任何人都一樣。”

見莉莉絲還是一臉懵懂,娜美又嘆了一聲:“算了,總之你答應我,不要過分接近達摩,知道嗎?”

“嗯,好。”莉莉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不過距離對娜美許下“不接近達摩”的承諾不到一週,莉莉絲就自己打破了這個約定。

在參加完戰略會議後,莉莉絲一個人呆在溫室裡。這裡的植物全部都是從遙遠的地球上移栽過來的珍貴品種。據說是爲了讓科研人員研究,並且以此爲藍本再製造出適應太空無重力條件,並且能長期運輸,保持艦內環境平衡的生物鏈的新植物。但也有人說,這只是艦長的一種愛好。

不管目的何在,這個天然溫室確實是莉莉絲平常最愛去的地方。

在這裡,她會以爲自己來到一個世外桃源。沒有戰爭,沒有犧牲,沒有傷痛,沒有淚水,只有一種平靜和安寧。

她喜歡這種感覺,可以說是久違了。在戰爭沒有爆發之前,她就過着這樣寧靜祥和的生活。但戰火灼燒了一切,也奪走了她視爲生命的那個人……

突然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傳進莉莉絲的耳朵裡。

“誰?誰在哪裡?”隨着她的疑問,腳步聲也停止了。

莉莉絲揣着好奇撥開垂柳,走了過去。然後她看見達摩正站在人造湖的另一邊,默默無語地凝視着她。

那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她忘記了娜美的警告,也忘記她曾經作下的約定。鬼使神差地,她主動邁開腳步,趟過小湖的玻璃橋,走到達摩的面前,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莉莉絲.夏娃,C-3分隊的。”

達摩低頭盯着莉莉絲的手看了一會兒,才伸出手握住:“達摩。”他簡單地回道。甚至沒有告訴莉莉絲,他的姓。

但莉莉絲也沒有特別在意。因爲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握住她的手的大手。達摩的手指好長,有些黝黑,有些硬,和她的手完全不同。她就這麼毫無顧忌地,直勾勾地打量着他的手,或者別的什麼地方。

可下一秒,她忽然感覺到一股力量,將她整個人往前拉。

她撞進他的懷裡,鼻子撞上他堅硬的胸膛。“好痛!”莉莉絲正想開口問是怎麼回事時,達摩捉住她的下巴,擡起她的臉,不由分說地吻住了她。

這…這是什麼狀況?!

在莉莉絲呆愣之際,達摩強行地將舌抵入她的嘴裡,與她的交相纏繞……“不!”溫潤的觸動,讓莉莉絲猛然清醒,她推開達摩,使勁擦了擦自己紅嫩的脣。

“你!你這是……”她在快要混亂的腦子裡搜刮着現在該說的臺詞。現在她到底該說什麼!這個男人居然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親她了!不對!問題不在這裡!是他爲什麼要親她!也不對!糟糕!莉莉絲捂住腦袋,苦惱地原地蹲下。她真的要思緒混亂了。

而造成現狀的罪魁禍首,卻仍然一副事不關己地俯視着她。

這讓她的氣頓時不打一處來。

“你!爲什麼要那麼做!這……這是……”講着講着,她又羞紅了臉,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你怎……怎麼…可以對我……做那種事!”

“你不喜歡?”達摩的反問讓莉莉絲啞口無言。

這…這明明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他怎麼可以……

“啪”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巨大的人影就壓了下來。達摩輕鬆地將她按倒在柔軟的芳草地上。

“你……”她又一次愣住了,只是看着達摩深邃的雙眸。

“我想繼續。”還是那麼淡漠的語氣,他就像在和她談論今天的天氣一樣稀疏平常,可實際上他卻已經開始動手解她的衣釦。

“達摩!”她的驚叫似乎也無法阻止他……

陰冷的小屋裡,白色的燈光無法給人帶來一絲暖意。

“那是一個美好的回憶,不是嗎?”達摩撫摸着莉莉絲憔悴的容顏,“多少年,我們沒有再見面了……”

“我…根本不想再見到你。”莉莉絲吃力地撇過頭,“你…你這個叛徒!”

達摩抓起一把莉莉絲金色的長髮,扯到自己的鼻前聞了聞:“我是叛徒?那你是什麼?叛徒的女人嗎?”

“我…我不是你的女人!”忍着疼痛,莉莉絲倔強地迴應道,“離開…消失在我眼前!消失!”

“是嗎?也許我記錯了。”他戳戳自己的腦袋,“這裡的記憶,從未離開。我記得你那美妙的歌聲,甜蜜的微笑,以及你動情的容顏,還有什麼……你希望我想起來?”

她惱怒地打斷他的話:“住口!”

“想起來了嗎?”達摩表情未變地陳述道,“我是你的男人,而你是我的女人。”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出現在這裡?”她憎惡地瞪視着他,“這裡不歡迎你!還是你覺得傷害我還不夠!”

“不,你應該知道。我出現在這裡,是爲了來接你。”達摩彎下腰,不顧莉莉絲的掙扎,動作強硬地抱起她,“我會帶你去神族,那裡有足夠的技術保存你的屍體。你放心,我每天都會疼愛你。”他面無表情的俊臉,貼着她慘白的臉龐,淡漠的嗓音拂過她的耳邊。

“惡魔!”她流下眼淚,然後拼盡力氣放聲高呼,“狄倫!狄倫!救我!”

那個名字終於讓達摩的表情不再一成不變。他微微皺起雙眉:“很可惜,那個男人已經死了。他不會來救你,沒有人會來救你。”

“你騙人!”她搖頭,“狄倫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

“莉莉絲,我最愛的女人,你什麼時候才能一改天真的想法呢?”達摩的語氣裡透着不易察覺的嘲諷,“你知道你是多麼的可惡,多麼的讓我憎恨嗎?”

“達摩……”她害怕地抓緊他的衣襟,就像以前常做的一樣。但是現在讓她害怕的不是別人,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莉莉絲,我恨不得吃了你。”達摩深沉的雙眼裡露出一絲溫情,“或許這樣我們就能成爲一體。你也會愛上我,永遠也不會離開我……”

“我不會愛你!永遠…永遠也不會。”莉莉絲回視着達摩,“我不愛你。”

“我知道,但你仍然屬於我。”達摩冷冷地說,“現在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殺了狄倫。”莉莉絲低低重複着這句話,然後她又笑開了,“你也害死了娜美,害死了布萊恩長官。是你,你的背叛,害死了整個女神號上的隊友們。”觸目驚心的血從她的嘴角緩緩淌下。

“……”聞言,達摩並不吭聲,只是緊緊抱住莉莉絲。

“不要告訴我……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爲我。”莉莉絲垂下手臂,輕輕地說,“那樣的話,我會後悔的。”

“後悔什麼?”他凝視着她的眼睛,問。

“後悔和你一起死。”她黯淡一笑,回道。

鬆開掌心,那顆可以瞬間引爆的炸彈小球從她的手裡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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