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這個世界的主人。
“那是這個世界的女神。她有一個非常喜歡的人。但是她和那個人的時間並不同步。所以女神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心愛之人死去。女神想過無數辦法復活她的愛人,但都沒能成功。她痛苦且絕望地抱着自己死去的愛人度過每個日日夜夜……她對愛人炙熱的情感,和對不可更改的命運的憎恨,都化作成這無邊無盡的岩漿。熊熊燃燒着的宛如地獄般的火焰,這裡就是沙洲的中心——灼熱之眼。”
沙洲上的流浪民總是訴說着這個古老的傳說,關於灼熱之眼,關於創造了這個世界的主人。
“啊…啊……”細細的低吟從帷帳裡傳出。
“別動。”一個有些粗魯的男聲跟着響起,“老子都讓你別亂動。”
“很痛啊!”甜美的女聲似嬌似嗔道。
“拔的時候當然會痛!”
“啊!”
終於那根毒刺從她的腳上拔了出來。
“現在沒事了。”
歐蘿狠瞪了一眼害她陷入這般境地的混蛋流氓:“你快放我回去!”
“你這娘們很羅嗦!老子說了,只要那個銀狼來,老子就放了你!別再吵着鬧着要逃跑!”對方惱怒地丟掉手裡的毒刺,盤腿坐到牀榻邊,“這沙洲裡到處都是毒物和沙蟲,沒等你逃回去,就被他們給大卸八塊吃了!”
“你別嚇我!哼,不逃就不逃,傑森一定會來救我的!”歐蘿強裝鎮定道。其實她怕極了沙蟲。以前唸書的時候有看到過沙蟲的圖鑑,長得噁心觸手,和黑色外殼的巨大蟲子,專門吃一些小動物,包括人類爲食。
對方微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會兒歐蘿,才咧嘴道:“你和那個銀狼是什麼關係?老子還以爲銀狼喜歡成熟的女人,沒想到他會喜歡你這種乳臭未乾的……”
“傑森纔不是像你這樣的流氓!”歐蘿怒氣衝衝地叉腰道,“我不允許你侮辱他!”
“侮辱?”對方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般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娘們真可愛。這是誇獎懂不?哪個男人不是流氓?看樣子傑森沒對你出手,他對你沒興趣麼?哈哈!”
“閉嘴!傑森他愛我!”歐蘿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神情瘋狂地撲向對方,又撓又抓,“他愛我!你們知道什麼!傑森他愛的人一定是我!!!”
“喂!你發什麼瘋!”對方制住她的雙手,將她壓向牀鋪,“老子我……”
在見到歐蘿臉上的兩行清淚之後,對方住了嘴,訕訕地放開她:“娘們就是麻煩。”
而歐蘿恍若未聞地陷在自己的思緒裡。
傑森,會來救她的!一定會來救她的……
醫院,慘白的走廊,消毒水的氣味如同平常沁入心肺。聞久了,也習慣了這種味道。
“傑森,難爲你每週都來看我……”病牀上,一個容貌清麗卻面帶病容的女子,溫溫柔柔地對着站在牀邊的男子笑道,“歐蘿她怎麼樣了?”
“……”男子沉默地把一束香水百合插.進花瓶裡。
“我沒有怪歐蘿,你也不要原諒她好不好。”女子黯淡下神情,“歐蘿很愛你。”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知道。但她不該傷害你。我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想的……”
“她只是一個孩子,什麼都不懂。她以爲是我阻礙了你和她。”女子難過地閉上眼,“傑森,也許當初我就不該嫁給你的父親。這樣歐蘿就不會……”女子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這不是你的錯。”傑森淡淡地迴應道,“歐蘿她應該長大了。”
“傑森……”
“你好好休息吧,醫藥費的事不用擔心。”傑森替女子蓋好被子,轉身走了出去。
女子的主治醫師就在門外等候。
“大概還需要半年,她體內的毒素纔會清空。”醫生說道,“傑森,這件事本來我該報警的。這是蓄意謀殺,沒人會把奈恩酶加入到香水裡送人。”
“謝謝你,我會記住的。”傑森看向醫生,“不報警是她的意思。”
“因爲加害人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嗎?”醫生皺眉道,“傑森,你的家庭背景真複雜。”
“是嗎,我還以爲這比不上你的。”傑森罕見地露出笑意,“不過還好一切都解決了。扎克利醫生。”
“託你的福。”扎克利拍了怕傑森的肩,“替我向希斯那個混賬問好。”
“我們打算前往灼熱之眼。”傑森又恢復以往木然的表情,“希斯去備車了。”
“哦,我建議你們帶幾瓶防曬霜。”扎克利開玩笑道,而後又認真地望進傑森灰色的眸子裡,“傑森,我以前就想問你爲什麼要當強盜。雖然你父親的公司破產了,可是你明明還有更多的出路不是嗎……”
“因爲我有非殺不可的人。”傑森握了握拳。
如果不是親手殺死,就沒有意義。
從那天起,紅衣女人就開始出現在她的身旁。
她對自己的媽媽下毒了。慢性的毒素腐蝕着她媽媽健康的身體,直到她倒下。她完全沒有內疚,只覺得高興。
因爲傑森和自己之間再也沒有阻礙了不是嗎?
可是爲什麼,這個紅衣女人要出現,要奪走她的嗓子,逼她不能再唱歌?!去死吧!都去死吧!
她執起桌上的水果刀,瘋狂地戳刺着紅衣女人。
“你去死啊!!!”
“娘們你又發什麼瘋啊!”闖入帷帳的他捉住她纖細的手腕,奪下那般血淋漓的水果刀。
“放開我!!!讓我殺了她!!!”
強行撩開她的裙襬,他微微訝異地看着佈滿她雙腿的傷痕,有新有舊,有剛剛戳刺的。
“該死的!”他暗暗咒罵道,撕下上衣的衣角,替她簡單地包紮了一下,“老子我肯定是壞事做多了才碰到你這瘋娘們!”
“放開我!放開我!”她哭喊着被他抱了起來。
“別吵!老子帶你去看醫生!”因爲她的哭鬧,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可是剛走出帷帳,迎面走來的兩個男人,卻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其中一名男人看到他懷裡的她後,臉色明顯變得冰冷起來。
“你是銀狼?”他幾乎沒有懷疑地對着那個冷冰冰的男人說道。
“是我。”男人回道,目光一直沒有移開他懷裡的少女。
“傑森……”他低下頭,看着她氣若懸浮地朝那個叫“傑森”的男人伸出手,“你終於來救我了。”
“麻煩!”他啐了一口,“老子把她還給你。本來還想和你決鬥,但老子今天沒心情了,改天吧!”
“我來這裡,不是爲了帶回歐蘿。”男人盯着少女流血的雙腿,說,“她受傷了。”
“不是老子做的,這瘋娘們喜歡玩自殘!”他沒好氣地把少女丟向男人,“帶她回去,老子看見她就心煩!”
“傑森,我就說嘛,誰願意收留你這妹妹。”男人身後那個一直笑眯眯的金髮男子涼涼地開口,“還是把這禍害帶回去吧!”
“妹妹?”他困惑地望向沉默不語的男人,“老子還以爲老子是流氓,銀狼你TM居然連自己的妹妹都不放過。”
“我沒有。”男人灰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羞赧,“我沒有對她出手。”
“那她爲什麼愛你愛得老子看着都覺得噁心啊!”他擺明了一臉不信,“你肯定對這娘們做了什麼!?”
“我也想知道。”金髮男子幸災樂禍地舉手附和道。
“夠了,希斯。我們回去吧!”男人抱着少女轉身走向吊橋。鐵製的吊橋底下是灼熱的岩漿,滾滾的熱氣讓空氣都變得乾燥氤氳。
“這位勇士,歡迎您下次再來挑戰銀狼。”金髮男子意味深長地對他笑道,“不過這幾天就不用了,我們有活幹不在總部。如果您要來,可以打我電話提前預約,我是銀狼的經紀人,咳咳……”
“希斯,你還不快滾過來!”在他開口讓這笑面虎閉嘴前,已經走遠的男人適時地回過頭喊道。
“馬上就來!”金髮男子朝他有禮地彎了彎腰,“那下次見了,狄倫!”
“!”這隻笑面虎居然知道他的本名……
“銀狼!老子一定會殺了你!洗好脖子等老子!!!”
走下吊橋的傑森和希斯,聽到對方的喊聲,腳步不由地頓了頓。
“真是一個狂野的男人。”希斯笑笑,看了看傑森懷裡的歐蘿,“沒想到你妹妹不喜歡這樣類型的男人。”
“希斯,你夠了。”傑森微惱地瞪了一眼希斯。
“你打算怎麼處置歐蘿?”希斯問,臉上依然難掩笑意,“不會把她從這裡丟到岩漿裡吧?”
“她受到的懲罰已經夠了。”傑森說,“在她說愛我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在懲罰她自己。這也是我必須要離開那個家的理由之一。”
“那另一個理由呢?”
傑森沒有回答希斯的問題,反而加快了步伐,朝他們的強盜武裝車走過去。
希斯望着傑森的背影,優雅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輕笑道:“露西說得沒錯。傑森果然是一個不老實的男人啊……”
她不能再唱歌了,再也不能了。
傑森不愛她,也不要她,她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害了媽媽,害了傑森,害了所有期待着她的人們,她是如此憎惡着自己。
“好痛苦……”紅衣女人流着血淚走近她。
“我也是,好痛苦。”她捂住自己的臉,“我想結束這個痛苦……”
從醫院出來之後,她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媽媽原諒了她,可她卻無法原諒自己。
因爲她只想要傑森愛她,她並不高興媽媽居然相安無事。
“好痛苦。”車來車往的馬路,她愣愣地站在人行道上。
“那就去死吧!”紅衣女人將她推了出去。
——爲什麼要分手?
——我愛的人是歐蘿!她纔是我喜歡的人!
——可我好愛你啊,你不要走!
——你這個醜女人!快點放手!你哪點比得上歐蘿!
——不要!
輕輕地飄起,重重地倒下。大廈與大廈間,全息投影的宣傳廣告裡,另一個自己在衆人面前微笑地唱着歌。
“你離開時是夏天/但我已是枯萎的森林/你會懷念我嗎/在那遙不可及的過去/無數次地對你說/愛你……”
她仰躺在馬路中間,遠遠地望着那個“她”,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