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宛如死屍,沉默無聲。
許多年前。
豪華餐廳裡,他和她面對面的坐着。
她在他的注視下進餐, 握着刀叉的手, 微微顫抖。她在緊張, 而他知道。
“你是不是不喜歡鋼琴?”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讓她的心又是輕輕一顫。
“嗯……”她低下頭, 沒有否認。
“今天的鋼琴課,你去哪裡了?”他深究的目光緊緊地鎖住她,“如果你不想學, 可以直接告訴我。”
“……”她咬了一口牛排,卻食之無味。
他勾起一絲笑:“你害怕我處罰你, 還是害怕我處罰他?”
她一驚, 擡起臉看向他, 連牛排滑落到她的衣服上也沒發覺。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站起身,走近她。彎腰, 拿出手帕,他替她擦着裙子。
她不自在地撇過臉,避開他灼熱的視線。
“我教你的禮儀都忘記了嗎?”他彎腰脫下她的鞋子,貼近她的足尖,“居然和花匠的兒子混在一起。你想把你的香水分給他麼?”像懲罰一般, 他捏緊了手中細足。
“我沒有……”她拼命搖頭, 試圖解釋。
“你只需要乖乖替我生下孩子就好, 懂嗎?”他擡起臉, 伸手撫摸向她的臉蛋, “如果是男孩,我會嚴格教導他, 讓他成爲一名合格的繼承人。”
“如果是女兒呢?”她問,聲音有些虛軟。
“如果是女孩……”他頓了頓,露出別有深意的微笑,“我會像疼愛你一樣,好好疼愛她。”
這個男人,簡直就像惡魔。
可是她卻嫁給了這樣一個惡魔。
今天的天空像被蒙了一層灰,她獨自坐在花園的鞦韆上發呆。
“媽媽!”小女孩從屋子裡跑出來,邊喊着邊朝她揮手,“媽媽,爸爸找你!”
她面無表情地轉過臉,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出現在小女孩身後的男人。她拿手按了按裙襬,才慢慢從鞦韆上下來。
“今晚有一個舞會,我要帶你和閔柔一起去。”他語氣淡淡地說,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她。就算過了這麼多年,她依然保持着少女的容貌和體態。就連香水味也從未改變過。一想到她的香水,男人的眸色深了幾許。不過他並未表現得讓她察覺到他的意圖。
自從生下女兒閔柔,他和她有多久沒親近了?
打發走小女孩後,男人跟着女人走進換衣間。
“請你出去,我要換衣服了。”她停下腳步,示意他離開。
他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審視着她的一舉一動。這使得她的臉上浮現出兩朵紅暈。
“換吧。”他的話就是命令。
所以她不得不當着他的面,一顆一顆解開上衣的鈕釦。脫下罩在外面的毛衣後,她只剩下一件素白的連衣裙。在家裡她也穿着裙子,這是他要她養成的習慣。因爲他喜歡她穿裙子。
“爲什麼突然決定要帶我和閔柔去參加晚會?”她想轉移他的注意力,但這沒有成功。他還是從後面抱住了她。
“你真香。”他讚歎似的用眼神膜拜她的美,“我捨不得把你送給別人。”
“……”她渾身一僵,因他的話。
“但我知道你會爲了我,付出一切的,對嗎?”他貼着她的耳朵,無比溫柔地勸誘。
她想掙脫開他的懷抱,卻悲哀地發現自己是那麼的無力。
“那個人是誰?”她閉上眼,問。
“新任的議員,野心很大呢。”他放開她,理了理鬆了的領帶,“我相信他有朝一日會成爲市長,或者爬得更高一點,內閣大臣怎麼樣?”
“你要拉攏他嗎?”她已經換好衣服,站在落地鏡前。
他將她垂落的黑髮攏起,放到鼻前細細地聞了聞:“準確地說,是我選中了他。他不是一個正直的人,這樣的人才好合作。”
利用。她太瞭解這個男人,總是利用可以利用的人與物。而她恰恰是他的籌碼之一。
“我愛你。”即使下一秒他要將她推進地獄裡。他也還是可以如此溫柔如此深情地說愛她。
剛踏出試衣間,一個甜美溫軟的嗓音便響了起來。
“媽媽!你看我漂不漂亮!”天真無邪的女兒,總是堆着燦爛的笑容撲進她的懷裡。
“閔柔。”她抱住自己的女兒,努力不讓自己掉下眼淚,“閔柔好漂亮,你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真的嗎?”小閔柔眨眨眼,帶點稚氣又認真地說,“我覺得媽媽纔是最漂亮的人!”
她微笑地接受女兒對自己的讚美。但在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時,她又黯下了眸光。那個男人扶起她,又低下腰抱起小女兒,他像一個好丈夫,好爸爸。
是真是假,他的心,她永遠也看不清……
Niceya的實驗室,一向閒人免進。所以此時,只有她和一個變態傢伙在這裡。
“喂!你還要關我多久?”未來沒好氣地瞪着眼前這個身穿白衣,容貌清秀的男子。
聽到她的抱怨,男子轉過身,皺眉道:“我不叫喂,喊我博士,或者你可以喊我……”
“我管你叫什麼!快放了我!”未來打斷博士的話,舉了舉自己被手銬束縛住的雙手,“你這是非常嚴重的犯罪行爲!”
“犯罪?”博士冷笑,“你本來就屬於這裡,屬於我,擅自帶走你的是我那可憐又可恨的弟弟!”
“可憐的人是你纔對!”未來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纔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你說什麼?”他危險地眯起雙眼,一步一步走近她。
看到這個男人恐怖的表情後,未來不禁有了一絲後悔。早知道就不刺激他了……
“放開我!好痛!”她剛擡腳想遠離男人,就被他一把抓了回來。
下巴被捏得好痛…但她現在敢怒不敢言。如果再不小心惹到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對她——
彷彿看穿她的心思,他嘲諷地揚起脣角:“放心,我對瑕疵品不感興趣。當然如果毀了你,可以刺激到扎克利,我可以勉強……”
“混蛋!”趁他不注意之際,她狠狠踹了他一腳。
“你這女人!”他擡起手。
要被打了……她絕望地闔上眼,等待即將來臨的巴掌。
可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你……”她疑惑地睜開眼,卻發現他一直盯住她的領口。
“看什麼!你這個大混蛋!”她羞赧地按住自己的領口。
他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像意識到什麼似的,神色帶着些許狂亂道:“就算是瑕疵品,香水的味道會不會也一樣?我保留了未來身體裡的芳香因子,才製造出你們這些和她相似的複製品。”
“什麼香水?”這個瘋子在說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他的眼底閃過驚訝,然後放聲笑道:“扎克利他居然沒告訴你真相?哈哈,我那弟弟還真是珍惜你。”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直覺危險的她,欲逃開,卻還是被他拉了回來,推倒在冰涼的地板上。
“馬上你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了,小未來……”
“不…不要!!!”
銀狼的總部,最近因爲ZERO星球南半球雨季的到來,年久失修的辦公室終於開始漏水了。
“這下糟了,最近沒有活上門,維修費也不知道上哪裡敲。”露西嘆了一口氣。
站在她身後的威士忌接道:“我們得慶幸武器室沒漏水。現在傑森也不在總部,希斯帶着那個小女孩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越說威士忌就越覺得他們這幫被遺棄在總部的人,真的好可憐。
“你過去看看電視機還能打開嗎?”露西無奈道。
威士忌聽命地走過去調試昨天從水裡救起的電視機。
就在兩個人的心情跌落谷底之際,“哐當!”大門適時地自外面被人一腳踹開。
希斯一手抱着洛麗塔,一手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了進來。
露西忍不住地撫額,問道:“裡面該不會都是這丫頭的衣服和日用品吧?”
希斯微愣,然後微笑着點點頭。這…這頓時讓露西氣不打一處來!
“希斯!你知不知道我們的總部快要可以養魚了?!”
“誒?是嗎?”希斯反應平平。
“這種財政困難的時候,你居然把錢花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身上!你…你……”露西氣得說不下去了。
“露西!希斯!你們看新聞!”威士忌指着電視機“哇哇”叫道,“扎克利的醫院着火了!”
“又是那個連續縱火犯麼?”露西沉吟道。最近血腥玫瑰市出了一個故意縱火的慣犯。
“扎克利醫生不要緊吧?”威士忌擔憂道。
希斯走過去關掉了電視,一臉輕鬆道:“放心,他現在和傑森去救人了,不在醫院裡。”
“救人?誰?”露西和威士忌雙雙轉過臉。
“戀人。”膩在希斯懷裡的小女孩甜甜地替他回答道。
濃煙嗆得她直流眼淚。
爲什麼這裡會着火?咳咳……眼前灰濛濛的一片,她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也許就這樣死掉也可以吧。媽媽……她累極地靠向牆,緩緩坐下。死了就可以永遠擺脫那個禁錮她身心的人了。
“你這個白癡女人!”
猛地睜開眼,閔柔難以置信地仰望着突然出現的花蜜兒。
“你以爲死了就可以擺脫我嗎!做夢!”他氣急敗壞地將她從地上拽起。
“爲什麼!”她不懂!她只是一個香水玩偶,要多少有多少,他爲什麼就是不肯放過她?
“我也不懂!”他用力抱住她,“爲什麼非你不可!”
“你纔是白癡!”她的淚流得更兇,她推開他,恨道,“我討厭你!討厭你!!!”
“我說過,隨便你怎麼恨我討厭我都沒關係。”他趨身,再度抱住她,緊緊地抱住她。
她放棄掙扎地任他擁着。淚水模糊了視線,卻仍然可以看到橘紅色的火焰正一點點地挨近。
“永遠…你永遠也別想逃離我!”
熊熊的烈火,在他的五臟裡燃燒。
願這火焰,無休止地燃燒不熄,讓他們一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