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會遺忘一切, 我想我遺忘的就是你。
——瑟薇兒.哈瓦達.穆蕊。
一、
這是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暗之一族末裔的故事。
人類居住的溪木鎮，早晨總是伴隨着鳥鳴，嘈雜的人聲隨着鐵匠鋪的打鐵聲一起闖入窗子, 提醒着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我實在不明白這些人怎麼能……”
“就這麼在太陽底下走來走去是嗎, 瑟薇兒？”
身後的男人接過她的話茬, 他正在準備早餐, 爲他新婚的妻子。
瑟薇兒皺皺眉, 似乎有些不滿男人搶了她的話。不過看到桌上豐盛的早餐，她不禁露出微笑。
“娜塔莎好像還沒有起來。”男人望了望裡屋，臉上的表情帶着一絲寵溺, “這幾天她累壞了。”
瑟薇兒瞥了男人一眼，直徑走到餐桌前坐下, 她從餐籃裡拿起塊麪包, 放到鼻子前聞了聞：“你的廚藝比以前有進步。”
“娜塔莎喜歡吃這種蜂蜜麪包。”提起自己的新婚妻子, 男人的笑容充滿着溫暖。她見過這個男人很多面，這樣的笑容並不多見。
她輕輕嘆了一聲, 幾不可聞地喃喃道：“只要你幸福就好。我的暗王——…”
從男人的家裡走出來，瑟薇兒拉了拉兜帽。
太陽讓她很不舒服。如果不是爲了祝賀男人的新婚，她纔不願意從黎明守衛的城堡裡出來。儘管那裡的人類並非對她友善，但也比這太陽可愛。
擡頭，她迎上兩個裝扮奇怪的人。
他們身上的味道令她微微蹙眉……這可不像是和她一樣, 來恭賀男人新婚燕爾的朋友。
“好吧, 就當是我送給你的新婚禮物。”她的嘴角流瀉出苦笑與冷笑相糅合的表情。
她向前一步, 擋在兩位不速之客身前, 低低地笑開：“抱歉, 此路不通。”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給她以滿滿的安全, 和孤獨。
時間在指縫間緩緩流逝，記憶不停重複着在腦海中徘徊。
她沒有選擇，無從抵抗。
直到那個男人從天而降般，出現在她的眼前。
是他把她從這黑暗中喚醒，帶她走進令她厭惡的光明裡。
多麼討厭，不是嗎？
可是她依然選擇跟着他。
爲什麼？
連她都不禁要問自己……
也許，比起光明，她更憎惡孤獨。
近似永恆的孤獨。
“這就是你們帶回來的禮物？”
低沉喑啞的嗓音，宛如貴族的綢緞般擦過她的耳畔。
她的下巴被人握住，擡高。即使閉着眼睛，她也感覺到一道如炬的目光正巡視着她，從上到下，然後停留在一處。
“呵呵，美麗的暗之一族公主……”
“你是誰？”她冷冷地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伸手輕撫着她美麗的臉蛋，她想閃躲卻使不上力。
“別碰我！”她只能厭惡地撇開臉。
“別碰？這個世界上沒人可以阻止我。”他的雙眸射出令人心顫的寒意，在她想出聲之前，他的大手已經毫不留情的抓住她身上的滾邊斗篷。
他將斗篷扔到一邊，用力扯開她的衣袍。
“不……”瑟薇兒強自掙扎着，“放開我！”
這個狂妄無禮的男人竟敢這樣子對待她！
但他完全無視她的反抗，肆意低下頭，霸道地堵住她的紅脣。她死命地閉着嘴不想讓他繼續。
“我說過，沒有人能反抗我。”他貼着她的脣，很冷很輕地說。
腹部突然傳來強烈的痛楚，讓她忍不住叫出聲，他是多麼可怕的人，可以面無表情地傷害她。
鮮血染紅了刺入她腹部的刀刃，也染紅了壓在她身上的他的外衣。
她想逃避他的親近，他卻不容她抵抗地與她糾纏在一起，即使她奄奄一息。
而逐漸加重的疼痛，以及漸多的失血，令她的意識隨着他一點點地消失，猶如太陽底下的晨露。
當他終於挪開脣時，她用虛弱的聲音，一字一句道：“放開我！你沒有權力碰我！”
“我沒有？誰有？”他凝視着她的眼神帶着絲絲詭譎，他再度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那個即將被我處決的假暗王嗎？”
“你不配知道他的名字。”她脫口而出的話讓他面色一凜。
“呵呵，是嗎？”他傾身向前，冷酷的臉孔幾乎要貼上她的臉，“你還真懂得如何惹怒我，我的公主。”
“你想幹什麼？！”
絕望的聲音傳入瑟薇兒的耳裡，她的心不斷的往下沉，她的眼底流露出一絲恐懼。
“放開我！”她不停地掙扎，卻仍然抵不過他的怒火。現在的她，宛如一隻待宰的小羔羊。
“我想幹什麼？”他貼近她的耳畔，與他的行動不同，他語氣溫柔地輕聲道，“很快你就會知道……”
他用刀刃將她的雙手雙腳釘在冰冷的地面上。
目光灼灼地望着飽受折磨卻仍然不肯屈服的她，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她的頑強超出他的期待。
其實他並不非真的樂在其中，他只不過想讓她向他低頭，那樣他說不定會好心饒過她。誰知道呢，她應該試試。
“不……”但她的選項裡並沒有投降，即使她在害怕。
“我勸你乖乖聽話。”他低下頭，扣住她的脖頸，“否則難過的還是你。”
二、
“瑟薇兒！”男人猛的從牀上坐起，吵醒了一旁熟睡的妻子。
“怎麼了？”女人揉着朦朧的睡眼，不解地望向男人，“瑟薇兒小姐不是回黎明城堡了嗎？”
“嗯。”男人按住額頭，沉悶道，“我夢到她在向我求救，她很痛苦，在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地方。”
“親愛的，那只是一個夢。瑟薇兒小姐一定好好的。”女人溫柔地勸慰道，“你太緊張了。睡吧。”
男人看了看身邊的女人，又重新躺下。不過他在心底決定，明天無論如何也要回一趟黎明城堡……
她麻木地望着上方。
久違的痛楚，深刻進她的靈魂。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快忘卻了到底過了多久，她也曾經歷過一樣的黑暗。
那時候，沒有人來救她。
現在，也依然沒有……
她閉上眼，爲什麼她等不來任何救星？那就快點結束吧。
然而他似乎並不想這麼簡單放過她。
“放鬆一點。”他緊貼着她的頰側，“我們應該和睦相處。”
和睦相處？她笑了，冷冷地笑了，一個用如此卑劣手段傷害她的男人，居然認爲她會就此屈服，就此接受，還和他和睦相處？
“我不會和卑鄙小人和睦相處，尤其是你這種。”她面無表情地仰視着他。
“好，很好。”聞言，他的俊臉覆上一層寒霜，“看來我還是對你太仁慈，你是沒有見過真正的地獄，我可愛的公主。”
他加重了力道，收緊了擱在她脖子上的大掌。
而她也終於因爲抑制不住的疼痛，發出幾近哭泣的悲鳴……
“什麼？瑟薇兒沒有回城堡？”黎明守衛的城堡前，男人有些焦急地詢問身邊的人，“可是現在都已經……不行，我要去找她！”
“你爲什麼對一個暗族這麼上心？”黎明守衛的存在就是爲了對付這些不死生物，而瑟薇兒貴爲暗族的公主，卻與他們這些人類一起行動。本來就是極不正常的事。如果不是拜面前這個男人所賜的話……
“她救過我很多次。”男人回道。雖然連男人自個兒都不知道原因。從他出生起，他就是孤獨一個人。而從他有記憶起，瑟薇兒就出現在他的生命力。她像母親，像姐姐，像朋友一樣陪伴着他成長。而她永遠年輕美麗的容貌，也讓他清楚的明白她並非普通人類。
對方按住男人的肩，語重心長地說：“可你也要知道，她不是人類。如果只是單純的想要報恩，那麼機會多得是。和她太接近只會害了你自己。”
“瑟薇兒絕對不會傷害我。”男人一臉堅信，“這世界上沒人比她更愛我。”是的，即使是他的妻子娜塔莎也一樣。
見多說無益，對方嘆了一口氣，轉身走進了城堡裡。
暗族和人類是不會有結果的，不管抱着怎麼樣的情感——…
“你們的時間也不會同步。”他嗤笑着望着傷痕累累的她。
“呵呵，你要說的只有這個嗎？”瑟薇兒冷冷地回瞪他，“我根本就不愛任何人，也沒有想要和誰抱有感情。”
“但是你卻爲了保護他，來到我這裡了。”他殘忍地戳穿她的謊言，“可憐的公主殿下，你真確定那個男人的身上帶着暗王的記憶核心嗎？”
她沉默地別過臉，不想回答一句。然而他卻不想如她所願般強行地將她的臉扳過來：“暗族終將毀滅，神族纔是這個世界，乃至這個星系的主宰。”
“你是神族！”瑟薇兒驚覺地喊出聲，之後她又“呵呵”的笑了起來，“果然也只有神族纔會這麼自以爲是，還有惹人厭惡。”
“哈哈哈哈哈哈哈!”聞言，他不怒反笑道，“不愧是暗族的公主，牙尖嘴利。你還蠻有本事惹怒我。”
他捏住她的下頷，迫使她看向自己：“可惜，現在你們卻只能把希望寄託在一個人類身上。那個傢伙只是一個假暗王。你們暗族的血脈已經斷了，認清這個事實吧，可憐的公主。”
“暗王沒有死，他不會死的！”瑟薇兒的雙眼因爲憤怒而更加明亮，“我不會原諒你們這些只會做偷襲暗殺這些卑劣之事的神族！”
“卑劣？”他微笑着揮了她一巴掌，“我沒有聽錯吧？你可以再說一遍嗎？被人類當作惡魔的你們，我只是在保護人類，收拾你們而已。”
“……”嘴角滲出一絲血絲，但瑟薇兒仍然倔強地直視着對方的眼睛。
“打疼你了嗎？真是抱歉呢。”他伸手撫過她柔軟的長髮，“我對女人一向體貼，但對你，可能就粗暴了一點。不過若你肯聽話，把暗王的核心取出來交給我們……我可以像這樣溫柔的對你……”
“……”她面無表情的承受着他加註在她身上的“溫柔”，並在心底默默祈禱那個笨蛋不要來這裡找尋自己，絕對不要來啊，暗王陛下——…
“瑟薇兒，把我的記憶核心取走。”
“暗王陛下！我不能丟下您一個人，請讓我與你一起……”
“你在說什麼瑟薇兒！你難道想看暗之一族就此滅亡嗎！把我的‘心’帶走吧！”
“不……”
“我相信你，瑟薇兒，有一天，那個‘我’會記得一切，記得你……”爲我們所做的一切。
三、
在委託情報販子找了好些時候之後，男人終於找到了這一處荒郊野外。這裡是被廢棄的人類實驗工廠，聽說以前有一個組織曾在這裡做過許多非人的試驗。後來那個組織神秘的消失了，誰也不知道那些試驗品去了那裡。
“瑟薇兒！”男人按住腰間的佩劍，一面喊着瑟薇兒的名字一面走進空曠的廠房裡。這裡似乎除了他的回聲，並沒有其他人。
然而那雙眼睛卻一直注視着男人。
“我們在的位面，他看不見。”觀測着實時的全息影像，他饒有興味地對被束縛在牆上的瑟薇兒說，“沒想到他真的來救你了。如果他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會不會後悔以前沒上過你？”
“無恥！”瑟薇兒怒罵了一聲。
“你的身體好像不討厭我的無恥。”他存心刺激她般地說，“相反，我覺得它很享受我帶給它的歡愉。”
“你在說笑嗎？”瑟薇兒冷冷否認道，“你的碰觸只會讓我噁心。”
“那還真是遺憾呢。”他將視線轉回到影像裡，那個男人正漫無目的地走在廠房之內，然後停在了中間。“所以還是消滅他的身體，強制收回核心吧！”
只要在男人的頭頂上開一個傳送門，那麼任何物體，生命的，非生命的，都可以通過這裡傳送到男人那裡。神族和暗族相似，有將精神力通過某介質轉化成實體的能力。只是人類身軀的男人，並不是他的對手。而她深知這一點。
所以正當他欲行動時，瑟薇兒還是忍不住地哀求道：“住手！請住手！”
“你想我住手？”他笑着望向衣不蔽體的她，“想求我，就做一些哀求的舉動，比如跪下來……”他輕擊手掌，困住瑟薇兒的神器鎖鏈便被解開了。站立不穩的瑟薇兒跌坐到了地上，她試圖站起來，但雙腿的無力，只能讓她狼狽地坐在原地。
“不用站起來了，就這樣爬過來求我吧。”他十指交握，好整以暇地注視着她，“來，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求求你……”瑟薇兒爬到他的腳邊，低下頭，輕聲道。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他搖了搖頭。滿意地看着她死死咬住下脣。
嚐到那一絲血腥味之後，她才鬆開脣，道：“求求你，放過他，有什麼事衝我一個人就好。”
“那暗王的核心呢？”他問，“你是想自己交給我，還是想讓我去那個男人身上取？”
“我自己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