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沒曾想,芸的倔強和長生的固執不相上下,她最初全都是回覆不行,後來就變成了搖頭拒絕,話都懶得說。
朔狐對此事頗爲不悅,不止是螢總是偏幫那個人,還因爲那人對芸的糾纏。
本以爲那天他說會上拜帖是個說辭,沒想到長生當真從隔年初開始,每個月都會遞上拜帖,請求來妖界探訪芸,連個藉口都沒有,直接就是那般寫。
朔狐一直沒批這個來訪請求,可拜帖也不曾中斷。他終於從最初的不甚開心,到如今半年多之後的甚爲不悅。
即便是長生糾纏螢,朔狐也未必會這般不愉快,可芸不同,他可以接受她喜歡上別人,甚至跟其他人在一起,不管是人是妖是仙,他都能接受。可他見不得她被人糾纏,因芸的性子不會拒絕,心腸又軟,太過強求的人就讓朔狐很不喜歡。
說到底芸不過是機緣巧合救過那個長生,此後又發生了一些誤會之事,誰曾想那人不識好歹還來百般糾纏不休。
此事一直拖了大半年,終有一次朔狐怒了,準了長生的拜訪請求,帶了芸在妖宮前等了他來。
螢聽說此事,在迴廊窗邊看了看外面情形,她一直覺得這個事遲早要由芸去面對,當面拒絕過後,長生應不會再如此這般。更何況道家素來主張異族不可通婚,她也不認爲長生會爲了芸成仙,在她看來,這不過是段一時的鬼迷心竅。
和她所想不差,芸開口回絕了長生的請求,可是長生再次抓住了她胳膊拉住了人。朔狐就在一旁,拉回芸後就動了手,長生結陣防護後倒退了幾步。
小清恰湊過來看熱鬧,噗哧一笑,“看來,這便是我預測裡,他們會打起來的原因。朔狐倒是很看重芸,既如此,自己收了不就沒有今日之事。”小清雖沒再夢到芙草之事,但眼前發生的事應驗了,她曾經猜測長生喜歡芸,朔狐爲此動手的事。
“朔狐許是怕委屈了芸,不過我倒認爲,芸不見得不願意。”螢回了她一句,看長生已經知難而退,便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大廳。
小清眼珠子一轉,丟開她去找了水湄說這個八卦。
“你猜,這個癡心的小天師還會不會來?”
小清撇嘴,“十有八九不會放棄。芸也是,這麼多年就開了這麼一朵桃花,朔狐還千攔萬阻。”
“小清你這張嘴,芸已經爲這事苦惱大半年了,你還取笑她。”水湄眼裡盡是笑意,和她口裡的話一點不配合。
小清呵呵直笑,“講真,我也是覺得芸很鬱悶,你鬼點子多,有沒有想出什麼法子能幫她?”
“我看你啊,只要不是有人看上你們家螢,你大概都是假操心。”
小清聽此話倒是真的露出鬱悶神色。
水湄這次笑出了聲,看到別人不開心她就很快樂,“朔狐大人我是沒辦法也不會幫你對付他,不過那個小天師,倒是不難。”
小清聽她此言,暫時拋開了擔心螢的煩惱,與她密謀起來。
螢來找小清時看她們說說笑笑,也不催促,在一邊等她們聊完,才叫了小清跟自己回去。水湄跟她們揮手後恰好看到自家白狼大叔,過去一把抱住了人。
“我說這滿妖界,論說脾氣好的,芸以前指定是數一數二的,現今看來,竟沒有一個比得過這個仙界來的螢。”
白狼拉開相好之人抱在腰間的手臂,“那是你沒見着她同朔狐大人談公事時的情況,她說及冤假錯案也會義憤填膺,朔狐大人脾氣上來時,她也敢頂着怒火訓斥,便是芸都不會這般做。”
水湄露出欽佩之色,“看來我對這個和顏悅色的仙官大人瞭解得還是太少了。”
“你瞭解她做什麼,把心思用在你夫君我身上,不是更好?”白狼大叔敲她額頭,而後繼續辦公去了。這小丫頭古靈精怪得很,別惹出什麼麻煩,他就心滿意足。
一個月後,長生再一次到了妖界,這次還是借了師門談公務的機會,不過他來了之後並沒有進門去螢那裡,而是在門外找了人求見芸。
水湄眼尖,攔住了去通報的宮女,又等了一會之後就回去對長生回了話,還傳了傳書給他。
看長生走後,水湄捂住口樂了半晌才轉身回去,第一時間就抽空去找了小清到走道里,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螢看她們神神秘秘,等了好一會不見小清回來,就往門邊靠了靠想說等一等。
“…會不會太過分?他若是死在那裡了怎麼辦?”小清的口氣聽起來有幾分不忍。
水湄語氣平淡,“你怕什麼,那裡四處皆是樹木屏障,連上空也有遮蔽,即便他死在那裡,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人發現,再說了,就算被人發現了……他因爲求偶不成死在那裡,與我們何干?”
小清喃喃不知如何回答,“唉……就當他命該如此。”
螢聽到這裡,也不好隨意插話,只是她隱約猜到了一些,回去把手頭上的事做完後,就出去跟小清說了,她要去找朔狐聊事,讓她稍後把裡面的東西整理下。
雖然她不清楚水湄和小清究竟做了什麼,但有個人被他們騙去了情花林卻是很容易推斷之事。這妖界有樹木屏障的地方只有那處,雖然求偶不成這裡螢沒有聽懂,但若說會死人,那林裡毒性的確會死人。
螢跟朔狐就來過一次這個地方,屏息進去時,看到情花開得正好,她繞着飛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在花叢外的男人。
“你沒事吧,先屏息,我帶你出去。”螢落地後,看他盤膝坐在地上好像在調息,這麼叫了他一句。
長生睜開眼看着她,眼裡並不像平時那樣清明。
“你不會是已經中了毒吧?”螢蹲下身伸出食指放到他眉心,想用仙氣試着幫他疏導內息。
長生順手拉過了人,抵着她額頭看了她一會後,就吻了上去。
螢嚇了一跳,推了下只是被抱得更緊了,纔想起來自己有仙力這回事。不過她倒沒用仙力推開他,而是回抱住人,帶着他飛出了情花林。
“別…別扯我衣服,待我先尋個方便之處。”螢的仙力很低,帶着長生本就飛得不順,懷裡的人還跟她搗亂。
就近找了個山洞後,螢揮手在洞門口拉了隱形結界,找了處平坦處把人放下。
長生沒有讓她起身,就着這姿勢翻身就把人壓在了身下。螢由着他妄爲時,試着幫他疏導內息,然而內息並無異常,根本沒有疏導的必要。
洞外還是午後光景,好在洞內倒是漆黑一片。
長生做完一次停下後,螢試着喚醒他,“喂,朔狐說,這個事做多了會耗損精力導致衰弱甚至衰竭,你醒醒神,稍後我帶你去找朔狐,看看他有沒有解藥。”
長生沒有應她,也沒有鬆開抱着她的雙臂,只是換了個姿勢繼續糾纏她而已。
螢沒有他那個精力,不知何時昏昏沉沉睡去,再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人。
“衣服在你身上。”察覺她已醒,長生在靠近洞口的地方靠着洞壁跟她說話。
螢起身着裝,“你沒有大礙了?”
長生聽她口氣如常,想了下還是在她穿衣服時說了,“我知道你們仙和妖對此事看法與人類不同,但從我的立場還是有些話非說不可。”
昨日之事他並未忘記,他以前未經此事,因而第一回還是螢幫他才能成,他對螢沒什麼好印象。仙和妖因爲壽命長,很少會固定伴侶,經常都會更換,對此事更是不甚在意,他以往只是聽說,如今算是證實了。
螢沒接話等着他的後話。
“我對你做了這種事,不管原因爲何,我都有責任要娶你爲妻,可我們並不合適,我也絕不會娶你,”長生換了口氣,“你有何請求或是未達成的心願,我都爲你做,不論是幾件,我都應許你。”
“娶我?”螢不知所謂,“爲什麼?”
長生皺眉,他不明白她是不是在裝傻,“不管對你來說,昨天的事算什麼,對我來說,我們都算是有了夫妻之實,但你我不同種,我不會娶你,所以我會盡己所能補償你,這樣說你懂了嗎?”
“夫妻…之實?”螢瞪大了眼,聲音趨於破碎。
“你別告訴我,你不明白昨天我們做的事爲何?”長生轉身看着已經穿好衣服,卻扶住了洞壁的女子。
“在人間,新婚之夜纔會做那種事,平時也叫夫妻同房。”
螢在他又解釋了一句後,跌跌撞撞往外走,“昨日之事與你無關,我不需要你補償什麼。能否請你代我向妖王告個假,我有急事回仙界一趟,恰好三界大會快到了,會後我再同他們匯合。”
“你沒事吧?”長生跟出去拉住她,看她大受打擊滿臉灰心,感覺不妥又鬆了手。
此時天色已亮,又是新的一天。
螢搖搖頭,“與你無關,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長生看她跌跌撞撞上下浮動地御風而去,踏上了返回妖宮的路,去替她傳話給妖王。
他其實有很多疑惑,昨天那位宮女傳書與他,內容是芸約他在日月潭北一片粉紅色花林相見,還寫明會晚點到,請他多等片刻。長生沿路問到日月潭後,很輕易就找到了那片花林,當時他還曾詫異那裡設了樹木屏障,只想着芸是覺得這處隱蔽適合見面。
如今想來,那傳書必是有人故意爲之,騙他來這裡,而那花林則導致了昨日之事。可他不明白,螢爲何會出現在那裡,爲何帶了他出來那般相救,爲何今日一副不明白他們昨日做了什麼的模樣。
再者,螢昨日下午就失蹤,以朔狐對她的緊張在意程度,爲何沒有來尋她?若是朔狐要找她,應該不會這麼久還未找到,莫不是昨晚他睡着時已有人進洞看過?可既如此爲何沒有將螢帶走,即便是再給他補上幾刀,也是常理之中。
不過這些問題他都不會拿去問朔狐,在門口傳話給小宮女後,就告辭要返回道家,有妖官主動過來相送,並沒人爲難他。
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