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已花了很多心思在改善仙界生活水平上,比如發電機的引入,還有在重建時就搭設好的電路。
三界大會的會場,環繞中央環形而建的桌椅,開會時大家可以分種族分工作種類落座。以及辦公室的改造,彙報工作的人也不再需要站着,有了待客的客座旋轉椅。
整體來說,是一場現代化的改革,雖然或許幾十上百年後又會落伍,至少相比此前兩千年沒變的石桌石椅,要先進了不少。
玉惜去仙界辦公的第一年,三界之間還沒有恢復每年的例會。她最初每天會去跟鳳凰彙報當日最要緊的一件事,此後就成了每週一次,後來變成了每個月一次,除非有突發情況。
小蝶跟在了鳳凰身側,朔狐也被玉惜隨身帶去了。
鳳凰其實也很忙,只有玉惜這邊彙報工作,他總能抽出空,在第一年末的年終彙報上,鳳凰給她空出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要具體跟她聊今年的總結和來年的計劃。
玉惜把客座椅子拉後了不少,坐下後翻開文檔打算開始彙報,可是對面的人趴在辦公桌上,一點正形都沒有,眼睛明晃晃地盯着她。
“咳咳,鳳凰,辦公時間,你能坐正嗎?”隨着外物更新的,還有稱呼,現在人界社會最多都是以職稱稱呼,後面加什麼大人做後綴太奇怪了,仙界已經試行了全部以名字稱呼。
這話還真跟螢曾經說過的如出一轍,鳳凰坐起身還是凝神看着她。
玉惜感覺心跳得很快,平復後慢慢把工作一件件說明,一直到了重點要解決的問題,她才停下來擡頭去詢問鳳凰的意思。誰曾想她一擡頭,發現鳳凰近在眼前,感覺他的睫毛都快碰到她的了。
“你什麼時候……”玉惜想往後滑動椅子,可滑輪似乎卡住了一動不動。
犯規,長成那樣的人,離那麼近想怎樣!
“你再不退開點,我要打你了!”
玉惜說着話也伸了拳頭,對着眼前的鼻子就是一下。鳳凰輕鬆後飄坐在了辦公桌上,抓住了那隻小拳頭。
“蘇已讓你這麼對我的?”
“是你自己招我的。”
鳳凰搖着頭鬆開手,“看來人仙之間的溝通還任重道遠,我不過是覺得你聲音太小,靠近點聽得清,不知道你爲什麼會打我。”
“……”
雖然玉惜覺得他是詭辯,也沒跟他爭,而是繼續了工作探討,同時提高了音量。
鳳凰覺得她很可愛,三十歲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成熟女人的韻味出來,比永遠都是十八歲,大概也會多些意趣。
不過在他眼裡,玉惜跟螢差不多,年華老去不過是世人的看法,等她輪迴,又會從嬰兒到白髮蒼蒼。
“等下次蘇已來了,一起聊聊調整規條的事。”最後鳳凰就坐在辦公桌上聽完了彙報,總結了這麼一句。
蘇已跟鳳凰說過,玉惜會在這裡工作二十年,五十歲退休後,他要留幾年去陪玉惜養老,等她離世,他纔會回道家。而這二十年,蘇已要做的是,儘量解決能解決的三界問題,把鍾逸扶起來拉到門主的位置上。
其他人在仙界的工作是月休四天,一口氣放四天,含返家的時間。玉惜則沒有假,或者說她沒有要回去的地方,蘇已又忙,因而隔年纔在半年後去過一次道家,看她女兒,並且沒能見到蘇已。
那年九月三界之間恢復了會議,沒有再硬性要求穿古裝,包括在仙界執勤的人也是自由選擇,玉惜就保留了現代人的服飾。
往常的議程結束後,玉惜彙報了人類到仙界打工的情況,有個道家的女孩子做代表,講述了仙在人界活動的情況,整體來看大的問題沒有,小的分歧不斷。
“我有個提議,人來仙界前曾在道家培訓仙界規條,是不是仙界的人去人界前,也該在本地學習下人類的歷史常識之類,避免鬧出惹人懷疑的鬧劇。”玉惜提了這個想法,“恰好現在有不少人在仙界任職,我們可以輪流去任教,之後招人來做專門的教職不遲。”
鳳凰首肯了提議,把這事也交給了玉惜去負責,他會另派人配合。
會後鳳凰留蘇已和白狐開了不少小會,人在仙界任職的規則調整在會上定了方向,蘇已說他之後會去跟玉惜一條條議定;仙去人界的標準也做了修正,蘇已認爲既然有培訓,就該設定考驗內容,不過筆試爲輔,心意爲主,判定由道家那個小姑娘來做,說起來這個小姑娘就是張十一的貼身徒弟小英。
還有其他各種瑣碎事情,妖界那邊要複製仙界的做法,因而召回散落的妖是當務之急,但妖界重建通電等事,已經提上日程,蘇已最近都在忙這些事。
芸的事他還沒能完全解決,解決方案難確定是一回事,破除冰晶石是否對芸的存在有損也是個風險。
前幾天蘇已都是通宵在不停開會和見人,這天是會議最後一日,玉惜本以爲今晚能跟蘇已一起吃晚飯,結果一直到夜深也沒等到人。
她列條款列到不想寫字,在紙上亂塗時,蘇已拿過了她的筆,先坐下改了規則內容。
“蘇蘇,其實我有個提議,在會上沒說。人類在仙界屬於弱勢羣體,是不是該有些幫扶的特權,或是免責的條款。畢竟我們打不贏他們,就算刺傷了他們,對他們來說也是不妨事的。”
蘇已看了她一眼,猜到了她提這個事的緣由,“那鳳凰是否也該爲在人界的仙請求特權,比如非故意傷人不算罪?或是殺了不小心識破他們身份的人,死有餘辜?”
玉惜道了歉。
“鳳凰逗你了?上次見面時你沒說,是那之後發生的?”
玉惜想了下,忍住了搖頭騙他的衝動。上次見面是今年年初,那之前鳳凰只有年末彙報時逗過她,可今年鳳凰不知道是不是閒下來了,經常會去她辦公的地方陪她。雖說也沒做什麼,可他存在感太強,玉惜鴨梨山大。
“從今年起,就約在每年三界大會見面,這樣就不會再忘記精血互換的事了。”
結束工作後已經是凌晨三點,蘇已還沒從談公事的口吻切換回日常。
玉惜嘆口氣,“祖國早就開放了二胎,蘇蘇你有想法嗎?”
“那看你的運氣。”他從沒避孕,一年一次的概率,她中了他不會讓她不要。
“翟…還沒有回來嗎?”
蘇已捏了捏她的臉,“幸好你長得一副娃娃臉,否則別人該說你姐弟戀了。”
對他岔開話題,玉惜沒有在意。
她來仙界工作後,曾經崩潰得想大哭。工作量大而且很多時候是又好氣又好笑,幸好有蓮開解她,她現在已經遊刃有餘。她因此知道了蘇已的工作一定更多,他肯定是真的忙得一點空餘時間都沒有。
她能體諒。偶爾還會關心下蘇已在操心的事,想要幫上他的忙。
玉惜睡着後,蘇已起身去找了鳳凰,之前會後,鳳凰說有點事想私下裡跟他聊一聊。
“上次的交換條件不滿意?”蘇已真不知道他還要忙到什麼時候才能安穩睡着。
鳳凰轉身看看玉惜的房門,“和她無關。翟和朔狐都卸下了重負,仙界現在有了新的存在方式,我在考慮更替的事。”
“跟我商量?”蘇已很想罵人,他們是每件事都想讓他參與嗎?
“以後你要共事上千年的人,不想自己挑嗎?”
蘇已不認爲他真的挑了,鳳凰就會點頭,“既然一任上千年讓你疲乏,改成輪崗怎麼樣,你在任職人裡增加可靠人選,然後輪流上崗如何?”
鳳凰一愣,“你這傢伙,之前已經想過了嗎?”
蘇已沒有正面回答,“就算是你想去人界行走,培訓和考驗都是不會省的,更不會放水。”
鳳凰無語。
“朔狐應該跟白狐聊完了,他們在等我,先走一步。”
鳳凰看了看玉惜的房門,試圖伸手時,已經走過轉角的蘇已退了回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別說我沒提醒你。”
“小氣。”鳳凰腳下轉了方向,跟上了蘇已,揶揄着笑着低聲唸叨了句。
他本打算好心變成蘇已的模樣,去陪陪太久缺愛的人,至少讓她醒來時,還能看到她想見的人,還能道個別。
可惜有人小心眼,特地轉回頭警告他。
蘇已跟妖界三人組在外面草坪上坐着聊到一半時,一頭栽下去睡着了,還是芸照顧人慣了,眼疾手快接住了他纔沒讓他倒在草地上。
朔狐嘆了口氣,變回本體看了白狐一眼,一路跑回了玉惜房裡。白狐看看接住了人把蘇已放置在自己腿上安眠的芸,起身回了自己房間。
芸無言了,他們到底有沒有責任心。
她曾經對蘇已說過,她恨他,這份恨永生永世都不會消解。雖然這份恨已經延續了千年,但似乎終於到了結束的一天。
哪怕蘇已不能幫她解決本體的問題,芸現在也不再恨他,她理解了千年前長生沒說出口,卻做了的事。他是爲了解決問題,而非是想探秘,包括他入妖界偷情花,大概也是想研究下花的效用。
長生其實那時候還有過懷疑,他一直對螢有那方面的需求,會不會是花的作用。可惜他最後也不知道這事的真相,很多想了解的情況都沒能在那一世弄清楚。
芸默默守了蘇已半晚,天色漸明時才放了他在草坪上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