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理我嘛,一個人睡好無聊。”玉惜在牀上呼喚睡地上的人。
蘇已懶得理她,“閉嘴快睡。”
“蘇蘇你不愛我了!”玉惜橫過來趴在牀沿譴責他。
蘇已連他從沒說過愛她這話都沒回,無視了她的作死。
玉惜唸叨一陣子後,終於困了翻回去睡了。
蘇已沒有睡,用心感受周圍動靜。玉惜肚子裡孩子很快要滿六個月,如果有人不願意她肚子裡的孩子成型,最近幾天就是最好的動手時機。
實際上,他帶朔狐他們回來時,就察覺到有人跟過來,近幾天周圍也有些人來人往的動向。
那個師兄一號屍體失蹤的事仍舊不明,鍾逸近些天就來了一次說這個事,橘也一直外出務工未歸。
十一月中的一日午後,蘇已出門看了看天色,“我去取個東西,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玉惜磨磨蹭蹭跟出來,“你抱我去我就去。”
她現在肚子有些沉了,活動起來不太方便。
“你待在房裡,我給你拉保護結界。”蘇已不由分說關上門替她拉了結界。
蘇已回了師門去找張十一,問他斷念劍的事。
“小已啊,斷念,聽名字就是不想讓你取回的意思吧?”
蘇已只是看着他。
“是,五百年前你是取過,不過……”張門主被他瞪不過,“這個事我真不知道實情,據記錄,你是自己突然取走的。”
“在哪裡?”蘇已懶得跟他費口舌,家裡還有人在等,他沒閒工夫。
“……後山。”
蘇已心裡有數,臨走想了下回頭問他,“對天師門沒影響吧?”
“沒大事,就地震一小會,你去吧。”張門主舉重若輕地對他揮揮手。
蘇已沒再遲疑,快速去了後山他常去之處,他從很早就喜歡去那裡,因爲在那裡感覺很舒服,現在他知道了原因。
到地方後,蘇已閉眼感受了下地底的氣脈走向,天師門所在本就是龍脈所在,地底一直都有很強的自然之氣,而這次他重點要感受的,是道家的氣脈。
雖然很輕微,蘇已還是在各種氣息中尋到了一股道家的氣脈,而後他施放了自身的氣息去接觸碰撞。既然鳳凰那樣說,十一也說他是取回,這意味着,那把劍本就是他自己封印在這裡。
這也是千年前的長生要火燒青寧山道觀的緣故,若非經過焚燬,道家之人以自身精血留下的痕跡,很容易在轉世後被自己尋回。
察覺到劍的所在後,要做的就是牽引和解除封印,蘇已圖快,劃破手掌讓氣血洶涌流出。聽起來五百年前他活到了自己能獲取曾經遺留痕跡的年紀,那意味着他的道法也達到了很高的水準,他現在既然還未知曉,只能盡力一試,看看能不能想辦法解除自己道行更高時設下的封印。
另一邊,玉惜一個人縮在房裡有些害怕,一邊低聲咒罵蘇已一邊給自己壯膽。在她眼裡過了有好幾個小時,但看窗外天色應該還沒多大會,整個地面突然開始劇烈震動。
地震?玉惜努力在腦子裡搜索地震小知識,結果空空如也。最後她憑着一股衝動困難地躲到了桌子下面,這樣至少不會被倒下來的屋頂砸到吧,她是這麼想的。
震動過了一會漸漸平息下來,房子也只是搖晃厲害,並沒有倒塌的跡象。
就在玉惜打算爬出去時,有人破門而入,玉惜很清楚來人不是蘇已,可她也無力反擊,硬生生被人從桌子底下拉了出去。
蘇已往回趕時就被結界打破的術法反噬了,靠近後他就放緩了腳步,他不認爲對方需要埋伏他,就算他取回了斷念,應該也不可能打得過來人,如果來人的確是他料想中那人。
他推開院門,就看到在藤架下坐着等他的人,“不請自來不算客。”
“我當然不是客,小哥哥,好多年不見了。”女人面上蒙着輕紗,緩緩起身打了招呼。
“人呢?”
“還在這裡。”
蘇已二話沒說動了手,女人閃避着躍上了藤架,而後笑了,“人在我手裡,你跟我動手,不怕我殺人滅口嗎?”
“你要是想殺她,何必等我回來。”
蘇已不想把這裡打爛,走了兩招後就住手了,“就算我們分出高下,我也殺不了你,先做個自我介紹如何?”
女人坐在藤架上面,懸着腿看着下面的人,“你應該聽說過我,我是鰲。”
“不管你想談什麼,是不是應該先讓我見到人?”
鰲示意下屬帶了玉惜出來,男人抓着玉惜肩膀,看得出玉惜被施了定身術,她根本沒有絲毫動作。
“蘇蘇……”
蘇已放心了些,雖然明知道鰲肯定沒有殺玉惜,他還是有些多餘的提心吊膽。
“爲什麼知道她纔是玉惜?”蘇已仰頭問上面的人。
鰲下了地,“我並不完全確信,仙界和妖界我都有安排人去,不過我賭人在你這裡。”
“她一刻都離不了你,你也信不過其他人,在她生下孩子前,你不可能把她交給別人吧?”
“你等了一個月,不就是爲了以魔物聚集情況來做最終判斷,這裡的魔物密度是偏高,可是妖界不是也有魔物聚集的情況嗎?”
鰲看不出蘇已還有心情跟她聊細節,“若說妖界有魔物聚集反常,那仙界完全沒有魔物入侵才更反常,如果我以這個來做判斷標準,仙宮那個小姑娘纔是真人吧?”
道家和妖界的魔物密度都是情理之中,仙界則完全隔絕了魔物,怎麼看也是仙界特異得比較出奇,既然作假爲什麼不做全套?逆向思維來考慮,仙界反而應該是用了特殊方法屏蔽了玉惜的氣息纔對。
蘇已聳聳肩,他是想試探下。
“我可以不殺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甚至可以讓她變回一個普通人,但有件事需要麻煩你幫幫忙。”鰲說回了正題。
蘇已沒有繼續聽下去,“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你跟她之間,可就只能活一個了,你要怎麼選?”
“蘇已,我沒事……”玉惜搶先求死。
蘇已看了她一眼,他猜測鰲是講真的,他或是玉惜肚子裡的翟,都有可能做成這個事,既然如此,他選擇保全她。不管是這一世還是此前,他一定欠很多人的債,大概一直沒有還,既然有機會,當然是先還掉一部分爲好。
這是個一時衝動的選擇,想完後他就對玉惜說了句,“這是我欠你的,五百年的債,可不可以就這麼算了。”
“我沒有怪你,蘇已,那不是你的錯!我從來都沒有……”看他取了劍要自殺,玉惜話沒說完就叫了,“不要蘇已!”
鰲快他一步給了玉惜肚子上一擊,沒轉頭去看而是盯着蘇已,“翟跟你之間,我想選擇你。”
“傾傾!”鰲的下屬叫了一聲。
蘇已收了劍,隨着鰲轉頭看着玉惜的方向,兩人同時看到黃彤彤淚流滿面的臉。
“你是不是瘋了?!我被殺了不過就是現在這樣而已,你剛纔是認真的嗎?你敢跟我說你是認真的試試!”彤彤飄過去很想給蘇已幾巴掌,因爲他剛纔絕對沒有作假。
蘇已看着她沒有回話。他的確是認真的,若是必須二選一,他不希望苟活的人是他。
五百年前的摩生,曾爲了隱瞞一個根本沒有必要的真實,命欲怪不停去追殺愛怪,這個債,遲早是會還。如果是由他來還給彤彤,蘇已覺得,倒是很難得的一個機緣。畢竟換了下一世的其他什麼人,萬一補償方式根本不足以做抵,他也管不着了。
這段時間彤彤化作玉惜的樣子陪着他,他也沒有感謝過她,對於彤彤偶爾想打趣幫他放鬆精神,他也從沒領過情。既然在其他方面他補償不了,把命抵給她倒是很划算的做法。哪怕彤彤是個怪,被殺不會真的死掉,他也願意一命賠一命。
“什麼五百年的債,不就是比人家重生多了幾次嗎?那有什麼要緊,你上次不是讓鍾逸來救我了嗎?否則爲什麼要把我留在租房裡,難道你以爲我都不懂嗎?”
彤彤還在衝着他大吼,蘇已看了看那邊鰲的臉色,發現她整個僵硬了,看來她還真有幾分信了,他身邊這人是玉惜。不過哪怕玉惜不在他這裡,他猜測鰲也會來他這裡,因爲對方真正想要的人是他,剛纔的事已經說明這一點。
本來人和怪的氣息鰲是不會弄錯,這就得益於那天鳳凰的到來,他改換氣息和容貌的本事,蘇已之前在仙界已經見識過。
“沒想到她還真敢離開你,你還真敢相信那兩個男人。”鰲口氣仍舊是冰冷,沒了最初的調侃。
蘇已看着她露出笑容,“這世上事豈有盡如人意。”
“這話你留給自己,你猜我派了什麼人去鳳凰那裡?”
蘇已笑容不減,“成仙之所一共四個人,平時總是兩個人留守輪崗,你和鳳凰的人各一,來制衡,相信外出的兩人也是一樣,不能離開彼此。”
“你很聰明,可是沒有以前那麼聰明。”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不如以前聰明,蘇已聽進了心裡,看來他和這個女人的相識,或許遠早於鳳凰和朔狐。
“我讓他們去鳳凰那裡,是爲了什麼你能猜到嗎?”
蘇已看彤彤已經冷靜下來乖乖蹲一邊聽故事,安了心跟她扯,“你是想要讓留守成仙之所的另兩人也跟去,這樣那裡就會變得毫無防備,你就好帶我過去做些什麼,達成你的目的。”
因爲四人兩兩互相監視,鰲指派了自己這方的兩人去仙宮挑事,餘下的二人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必然只得跟去,這便造就了一個調虎離山的空城。
“那你認爲我的目的是什麼?”鰲走近了蘇已,面上輕紗浮動,露出少許白皙膚色。
蘇已看着她眼底深處的遊刃有餘,努力揣測着他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事,從頭梳理了起來,“你完成這件事需要在我和翟之間二者選一,你剛纔說了,更願意選擇我。這說明,曾經的輪迴裡,你一定跟翟交涉過,可他並不願意幫你,或是……”
想起鰲剛纔毫不猶豫殺掉彤彤的行爲,蘇已停頓後接着說,“翟根本就做不到,你必須利用我。”
鰲明媚的雙眸盯着他,等他繼續的樣子。
“看來你準備了能說服我幫你的理由,我想無外乎是,我幫你做完那件事後,玉惜可以恢復正常,而且你一定能抓住她,用她和翟兩條命來換這個皆大歡喜的結局,我應該不可能拒絕你。”
“實際上呢,你會拒絕我嗎?”
“那要看,你還會補充什麼理由,來讓我不得不爲。”
“你剛纔說的兩點都是對的,那個小姑娘是個普通人,陣法並不需要她的血,或者說,她是個異類,她本就不該能成仙,她是個錯誤。”鰲毫不留情否定了玉惜,“所以不論其他人會如何,她一定能拿回自己丟失的血,變回原來那樣。”
聽她那樣評價螢曾經的意外成仙,蘇已臉色不太好,沒有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