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像是一個修羅場,屍體堆積在地上,黃色的“血”染了大地。屍體中時不時會伸出一隻黑手,在亂捉着,掙扎着。有時候還會突然跳出一次魔人,朝岑嶺衝去,但還沒走出多遠,就會被破空而來的箭羽給射穿,然後渾身結冰,變成冰雕。
血雨已經停下,天空中卻還是烏雲籠罩,世界是黑白色。這一戰打了很久,岑家最後的“底蘊”發揮了很大的作用。這些神兵利器、符文遁甲、元丹法卷,凡是能殺敵的東西都被搬了出來。
岑嶺外懸掛着八張大符,八張大符金光閃閃,散發出一層光籠罩着岑嶺。“符”也是“陣”的一種,即爲“符陣”。相當於小型的陣,只要在紙上刻上符文,就能使用。符啓動之時,能勾動天地間的能量,達到攻擊或者防守的效果。
這八張符是繼岑帝之後岑家最傑出的陣紋師留下的,說只有在岑家生死危關的時候才能用。就是這個時候。
深淵中金光大勝之時,岑家人以爲龍城要將深淵重新鎮壓。不料金光散去,卻出現五個比山還要高大的巨人。巨人行走而來,大地都在震動。
五個巨人靠近岑嶺,人們纔看清它們的模樣。這五個巨人手指和腳趾都連在一塊,沒有頭髮和生殖器官,還沒有皮膚,表面就是一層爬滿蛆蟲的爛肉。行走的時候,爛肉一片又一片掉下。爛肉有黑色的痕跡,似乎是方纔的金光灼傷的。
“這……這還怎麼打?”有人結巴地說道。
五個巨人大步而來,不一會兒就逼近岑嶺,幸好八張大符金光大勝,擋住了它們。其中一個巨人被震退幾步,突然大怒,欲將這些符撕爛。這時一個巨人擋住了他,道:“走。”
那個巨人聞言,停下了攻擊,只是看着岑嶺,昏暗的眼睛閃了幾下。
岑家人看着五個走過的龐大軀體,背冒冷汗。巨人沒有攻擊岑嶺固然是好,不過他們有點不明白其中的緣由,難打他們要去岑園陵墓挖出祖先的屍骸?還是走出大荒?
可是他們沒想起岑小夜,因爲他們覺得岑小夜再重要,也不會引起這五個巨人的重視。
“是我爹爹!”安靜的岑嶺中,一個孩子指着遠方喊道。
衆人朝男孩指的其他地方看去,頓時感覺寒氣撲面而來。遠處的山頂上,族長手拉大弓,箭指南方。箭像脫繮的野馬,帶着寒氣射向走在最後那個巨人。箭的威力太大了,直接刺穿了巨人的身體,留下一個大凍。
可巨人沒有倒下,沒有流血,傷口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那層爛肉皮內,竟然是深淵下的黑色岩石。
第二隻箭刺來時,那巨人伸手抓住,它捉住了,可手上的箭瞬間穿透了他,雙手在瞬間結冰
族長大驚,這是超越妖王的存在。
“攔住它們!”族長對着岑嶺方向大吼,方纔他沒有阻攔,是怕連累岑嶺中沒有修爲的人。現在巨人離開了岑嶺,他毫不猶豫發出口令。
被攻擊的那巨人回過頭,大步奔來,弓身撞在了族長所在的那座山。它沒有使用法術,單單是蠻力,就把那座山撞碎。族長跳到另一座山上,對着巨人拉動了空玄,沉在地底十多丈的銀箭生出感應,瞬間便以射出的速度回到他手中,瞬間又射了出去。
這就是滿月弓,據說它拉成滿月狀的時候,可以穿透一切物體。而它只有一隻箭,那支箭不論射到了哪裡,只要弓再次拉開,就會瞬間回來。
族長又想放一箭,可另一個巨人一掌拍在了他身上。他像一隻斷線的風箏飛了出去、岑家衆人已經趕來,岑易風五兄弟組成“飛鷹陣”就撲了上去,其他拿着“重器”的人也在不斷攻擊。
雖然是超越妖王的存在,但岑家修士發動攻擊,也能轟下一片片爛肉,只是這點傷害對巨人算不得什麼。只是這些人攻擊太平凡,硬生生留下了兩個巨人。其他三個好似看不到一般,頭也不回的遠去。
族長在廢墟中爬了出來,渾身感覺碎掉了一樣。他拿出五顆靈丹吞進肚子,身體瞬間在修復。他呆呆的看着被留下的兩個巨人,太強了,他能殺獸王,戰妖王,但在那隻大手上·下連一秒鐘都撐不過。
而那三個巨人走到岑園陵墓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腳步,看着那個老人,也不言語。
老鐵匠開口了:“你們都是他的侍從,這身體是千年孕育而成了石靈,那麼在石意識未成之時就佔了它們,不然也出不來。”
過了好一會兒,站在最前面的巨人才說道:“你,是他?”
“我感受到了恐懼。”老鐵匠笑道,像是面對三個孩子,“我也不知道我是誰,幾千年來,我一直在這裡。但是我是誰,並不重要。”
說罷,他緩緩擡手,手指在空中滑動。絲絲白氣隨着他的手指遊走,像小蛇一樣,一副圖案瞬間被描繪出來。
“是混沌氣!”一個巨人的聲音像炸雷般響起。
那個巨人聲音剛剛落下,“帝”墓忽然變得模糊起來,似白非白的光芒激射而來。巨人射手阻擋,那隻手直接被削斷。一個巨人繞過岑園陵墓就跑,他深深知道混沌氣意味着什麼。老鐵匠並沒有理會逃走的個,把注意力放在了這兩個上,手中不斷結印。
他一個人依靠岑園陵墓,就擋住了兩個!
山頭上,族長看着幾裡外與巨人廝殺的岑家修士,輕聲說道:“族人們,對不起了。我們要保護那個孩子啊,這纔是我們真正的使命。”
他捂着不斷流血的胸口,放聲大笑着。他完全沒有了往昔的嚴肅,像個瘋子一樣放聲狂笑。他想起了那些唱着歌遠去的老人的背影,想起了衆叛親離也要堅持祭祀的老族長、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個兒子沒有見到就揹負戰劍下深淵的兄弟……
他告訴自己,此時此刻,自己不再是可以帶領岑家的族長,而是一個願意像曾經的人一樣,爲了使命放棄生命的岑家修士。
“族長!”岑嶺中,千百人大哭起來。
因爲所有人都看到了,族長周圍的幾座山頭,都被冰封起來。誰都知道族長爲什麼能造成這個景象,並不是他的修爲高,而是他使用了岑家禁忌之術——血禁。
血禁,也稱暴血,使用此術可以極致昇華,達到另一個境界,可這是以燃燒生命爲代價的。
“爹爹!”瞳瞳大喊,小臉已掛滿眼淚。
山上覆蓋的冰層已有一丈高,周圍的溫度仍在不斷下降,族長全身都禁錮在冰中。他的身體每一個部位都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強化了,像蓄滿水的池子,等待決堤之時的爆發。
冰山忽然炸開,銀箭破空飛去,所過之處,皆被冰封。只見一面冰牆從地面拔起,朝巨人撞去。他瞬間移動到了另一邊,手中的弓一揮,身後出現一條千丈長的冰山,擋在了巨人前面。
“要想跨過這裡,先殺了我。”他低着頭,咬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