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衣的女人一雙眸子落在白明溪的身上上下來回打量,倒是見這個少女臉上不施脂粉就有傾國傾城般的容貌,洞庭水宮那青色的袍子更顯得她清麗標誌。白明溪一雙眼眸明豔動人,迎上紅衣女人的目光很是淡雅從容。
紅衣的女人是羽河宗門白家白林的妻子,名喚林婉茹,亦是生在世家門第的女子。只是她家家道中落,家裡想方設法讓她嫁進了白家,讓她成了整個家族的依靠。白林是白河的長兄,是羽河宗門白家的二子。另外,還有長子白清,四子白刃,以及妻妾所生的幾個兒女,細細算來羽河宗門的家族加上奴僕總共兩百多口人,可謂門丁興旺的大家。
林婉茹一雙鳳眸僅瞪着白明溪,看似少女羸弱,修爲卻不弱。林婉茹只覺得白明溪的眉眼像極了一個人,可是現下一時之中卻想不起來。
林婉茹微微擡起了下巴,說道:“哦?《河圖》仙書也算是仙家聖物,沒有一人不想搶去佔爲己有,你得了仙書倒是肯大方的讓出來,真叫人難以置信。莫不是對仙書動了什麼手腳,或是已經佔盡了它的好處,才肯交出來吧?”
這女人說話咄咄逼人,分外的不客氣。
白明溪也不甘示弱地迴應她,道:“若是如此,依照前輩的意思,你們也只是看重了它的神力,若是它已成了一本廢書,是不是就不必取回了?如果是這樣,你們也不必勞師動衆的跑來尋我了吧。”
林婉茹細眉一橫,她跋扈慣了,看不得別人回頂她的話,指着她厲聲道:“區區一個野丫頭,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白成素上前一步阻止道:“二姑母,你別這般無禮。”
林婉茹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她道:“我無禮?成素,你別幫着一個外人說話。她不過是白河隨手撿來養的一個野丫頭,除了有幾分姿色之外,倒也瞧見她有多少本事,說不定是什麼狐媚妖術弄死了白河搶了《河圖》仙書佔爲己有呢!”
白明溪微垂的眼睛射出兩道寒光來,即便她被村民與他人垂棄,至始至終她都沒這麼厭惡過這樣一個人。激起凜冽的殺意,使得一個羸弱纖細的少女令人敬而生畏,那憤怒的眸子落在林婉茹的身上。
林婉茹看着白明溪用力地握起拳頭來,女人輕輕後退一步堤防着少女會做出什麼事情。然而白明溪什麼事情也沒有做,只是壓抑着心中的怒火,側過頭不去理會那個蠻橫無理沒有教養的女人。
坐在門廳裡的一個穿着白衣的男子隨即接口,他搖着手中的白玉扇子說道:“姑娘自不必理會那鄉村野姑的話,她一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自然不曉得‘禮義廉恥’四個字。”
林婉茹叉起腰,怒道:“白刃,你罵誰是鄉村野姑?”
那白刃也不理她,自顧自地看着白明溪說:“姑娘能走近些麼?”
白明溪的目光落在那白衣男子身上,看他眉目倒是可親一些,舉止之間溫文儒雅,倒像是文氣書生。
白明溪狐疑着向前邁了一小步,那白刃眉眼彎彎,只是笑着看她,然後說:“你是被我三哥養大的?”他說的三哥應該就是她的養父白河了。
白明溪點頭,不知道這男子想要問什麼。
白刃合起了扇子,用扇骨敲着手心做若有所思狀,說道:“十幾年前我倒是見過你一次,那時候你還是襁褓中的娃娃,被三哥帶回來,似是得了什麼絕症,快要死了。”
“絕症?我不知道……”白明溪從小到大就沒生過什麼疾病,一直很健康,就是人看起來很瘦,纖細而羸弱不堪。
那白刃道:“你當然不知道。那個時候三哥求族長收留你,還求族長給你治病,可卻不肯道出你的來歷。族長不肯留你這來路不明的小娃娃,讓三哥趕緊扔了你。三哥一氣之下,連夜盜走了《河圖》離開了羽河宗門。”
白明溪微微垂下了眸子,她長大以來,白河什麼事情都沒對她說起,她只知道自己叫做白明溪,她是白河的養女而已。
白刃繼續道:“盜取家族至寶觸犯了家族大忌,族長下了命令追拿三哥,可是三哥將自己藏得很好,我們一直都找不到他的人,也找不到《河圖》仙書的下落。直到近幾個月,修仙界中有傳言洞庭水宮的女弟子帶着《河圖》神兵現世,我們層層追查,知道流言是靈墟派放出的,並不敢太過相信。但是……”
白明溪擡起來眼睛,對上白刃的目光,她接下男子未說完的話,道:“但是,你們派去監視我的人,卻回來通報確認《河圖》仙書確實是在我的手上。”
白刃微微吃驚,訝異於她的聰慧。
白明溪道:“若不是有人回來通報,怎麼可能知道我會來,又怎麼知道我養父已經死了的事情。”在她未進門前,那個紅衣的女人扯着嗓子嚷嚷得如此大聲,白明溪也不是聾子。
白成素站出來對着自己的父親白清說道:“她要見族長。”
那林婉茹揮着衣袖冷哼道:“我羽河宗門的族長是什麼人,豈能隨你想見便能見到的?”
白刃環顧着門廳中幾位兄長的反應,人人皆是沉默着不說話。白河的事情在家中一直以來都是禁忌,人人視爲恥辱來看待。白河當年爲何會離家出走,其實並不是因爲一個孤女,那時白河是爲了自己心愛的女子,而白明溪大約就是那女子所生的孩兒。
至始至終一直沉默的老大白清對着白刃說道:“當年的事情鬧得族裡沸沸揚揚,只是其中實情我們都不得而知。你與白河最爲交好,兄弟之情最深,他的事情你都知道。那白河爲了那個女子傾盡了一生,盜取《河圖》帶着她的孩兒出走,我只想知道,如今站在這裡的這個少女是不是我們羽河宗門的血脈?”
白明溪吃驚地擡起頭來,她從未想過自己與世家宗門有任何的聯繫,只是也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白明溪只是不敢去想而已。
白刃垂首露出一個淡淡而戲謔的笑意,他說:“這個我不知道。”
白清奇怪,“你會不知道?若不是爲了她,爲何會獨自帶着女嬰回來,又帶着她離開?”
白刃道:“唯獨這個我不知道,他的確爲了那個女子傾盡一生,鍾情於她,可是我實在不知這個少女是不是我們家族的血脈。”
那林婉茹諷刺地看着白明溪,說道:“一個賤胚子生出來的東西也能是我們羽河宗門的血脈,高攀了吧?白林與我可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