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日鄭重道:“好在你未出事,這仙術與幻術不同,我也不大懂,往後你別再胡亂而爲。”
白明溪自己心中掂量了一番,覺得十分有理。施起靈墟派的術法,她便覺得與她們洞庭水宮修習的東西不同。洞庭水宮的心法皆是讓人氣感舒適,能量大增,可這靈墟派的法子只讓人感到渾身力氣全無,仿若靈氣都被抽盡了一般。
眼下雪崩之災已經過去,白明溪打量遠處的那隻巨獸,竟瞧見它不似方纔兇猛囂張,只躲在遠處畏畏縮縮地不敢靠近,彷彿是在懼怕什麼東西。
白明溪望了望身後的玄日,發現他無端地與自己拉開了距離。正奇怪着,依偎在自己身旁的龍馬忽然發出一聲厲嘯。山中又一陣劇烈的晃動,只是再無雪山崩塌,反而是遠處的巨獸驚恐地一抖,懼怕地盯着龍馬好一會兒便夾着尾巴消失了。
這雪獅比龍馬要大上千倍萬倍,竟懼怕一隻駿馬一般大小的龍馬,這讓白明溪好不奇怪,摸了摸龍馬的棕發,驚訝道:“這樣的兇獸竟怕你怕成這樣?”
龍馬好生得意地揚起頭接受了誇張。
玄日在一旁卻笑:“龍馬是祥瑞神獸,普通的妖魔鬼怪自然會懼怕於它。方纔若不是它出現將你救下,你這小命也不得已保全。”
聽了玄日說話,龍馬眯着眼睛睥睨了他一眼,露出不屑的神情,也全無搭理他的意思。
白明溪奇道:“祥瑞神獸?”她對憑空的龍馬所知不多,一直覺得這模樣怪異的妖獸來歷不明,一時間聽到這般稱呼讓她大爲驚訝。
玄日嘲笑她的見識,少說她在洞庭水宮修習了幾月,竟還對神獸一無所知。
他道:“龍馬是上古神獸,原是伏羲大神的坐騎,河圖便是照着它的鱗片所畫。據說伏羲大神歸元之後,這個神獸也迴歸天際,現下大概是河圖現世,它也追着神息而來,誤認爲你是它的主人了。”
玄日看着龍馬對白明溪討寵的模樣,只覺得這隻神獸並非將白明溪誤認,而是已認她爲主。
他又道:“現在有了龍馬,要找冰玄之鐵,也不必非多大功夫,只稍問問它便好。”
白明溪將目光移到龍馬身上,它會意地扯扯她的袖子,半蹲在地上,好讓白明溪騎到它的身上。
她思慮片刻,便抱着龍馬的脖子騎了上去,剛對玄日招手問道:“玄日你不上來……”
話未說完,龍馬已經站起來駕着白明溪跑得老遠。玄日剛要施術追上去,竟發現他騰雲駕霧的本事在這地方卻施展不起來。他望着已經跑遠的龍馬與白明溪,欲哭無淚道:“你這是報復我讓你的主人以身涉險嗎……果然獸與女人皆是不能得罪的……”
他四下望着這危機四伏的冰荒雪地,他只有一雙能走的長腿,無奈中望着陰沉的天空鬱悶自語:“好在我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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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馬在雪山上跑得飛快,說它在跑,雪原上一路而來卻也沒有腳印。它看似高大,身體竟格外的輕盈,幾分跳躍,就能躍上空中十幾丈的高度。
過了幾處荒石雪原,風雪凜冽,四周白雪紛飛,可是坐在龍馬的身上竟不覺風雪繚亂飛舞。
龍馬帶着她躍上了一座山峰,又往懸崖下跳去,白明溪被嚇得心中一驚一乍,最後只好抱住龍馬的脖子,緊緊地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過了好一會兒,耳邊再無呼嘯的風聲,白明溪纔敢睜開眼睛。
眼皮才微微睜開,可面前極其耀眼的白光卻刺得她睜不開雙眼,等眼睛適應了附近的光亮,白明溪頓時驚愕不已。他們所在的谷底卻是一個礦山,四周均是各種奇異的礦藏,以冰玄之鐵居多,鑲嵌在山壁的石縫或泥土中,而腳下完全冰玄的積澱,周圍晶瑩透亮,仿若站在水晶宮殿裡一般。
而這空曠的水晶宮殿的地面上卻有一把劍插在晶瑩的冰玄層中,面上只露出一把劍柄。
龍馬站在她的身後用腦袋蹭蹭她,似乎是想讓她去將劍拔出來。
白明溪心想這劍多半是寶物,一時間好奇萬分,走過去便想要將它拔出,但還未握穩劍柄,竟被劍氣震了出去。還好她反應的及時,在空中靈巧地化力轉身,穩住身形才安然無恙。只是去觸碰劍柄的右手,被震得發抖,她身體中的氣息也被震得凌亂不堪。
她還想上前再試上一試,腳步才邁開,胸中便感血氣不大順暢。之後急忙坐下來調理氣息,龍馬知道她不適也不再打擾她只緊緊地靠在她的身邊爲她擋住飄渺的風雪。
待到差不多天亮時,白明溪氣色才見好。
這時玄日已追着他們的氣息來到了峽谷中,他滿身是雪風塵僕僕的樣子好不狼狽,白明溪看見了仍不住撲哧一笑,這一笑卻讓玄日不大高興,只是他也不與年幼的白明溪多計較。他拍去身上的雪花,整理好衣衫依然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卓然公子。
玄日看着她沒有血色的面容問道:“你方纔遇到了什麼受了如此重的傷?”
白明溪將拔劍一事說了,玄日卻罵她無腦,“這裡冰天雪地的每個人影,地上的劍你也敢亂動?若是讓什麼充滿邪氣的東西附身了,看你如何辦纔好。”
白明溪有些委屈指着那劍柄道:“龍馬讓我去拔,我想它也不是什麼邪物。”
玄日白了白明溪一眼,走到劍柄前端詳了一番,最後手上凝了個訣,將劍從冰玄層中拔了出來。長劍出土,卻是一把鏽跡斑斑的破銅爛鐵。玄日舉起來端詳了幾分,也未看出個結果。修習幻術的道人鮮少用兵器,即便手上無劍也能憑空幻出把鋒利無比的利劍出來。
他把劍丟給白明溪說道:“這劍是用冰玄鐵*凝鍊而成的,需要舊了點也算是一個好東西,你便留着用吧。”
白明溪伸手去接,可這看似輕巧的劍拿在手中竟異常的沉重,也不似方纔靈氣大盛地將她震飛出去,此時握在手中這劍當真如同破銅爛鐵一般。
玄日讓白明溪收了它,可見它如此破爛便不大願意了。見她面色不如意,玄日便也知道她心中所想。
他道:“你若不願大可挖了這裡的冰玄鐵回荊棘城找工匠鑄劍,但一把好劍也要上百的銀兩,你有錢麼?”
白明溪黯然地搖頭否認。
“別以貌取物。”玄日從她手中接過長劍,長指一劃注入靈氣,“冰玄之鐵在冰雪之地纔有,水靈性很強,而這劍以冰玄所鑄,自然是水靈性強勁的兵刃。你用,就恰好合適。”
注入靈氣的劍身,竟發生了變化。原本鏽跡斑駁的劍身,便變得銀亮無比,通體散發出幽藍色的微光,劍身幾乎透明透亮。遠遠望去仿若是從劍柄中流出的清水一般。輕指一彈,竟有叮鈴悅耳的聲響迴應。
玄日將劍身翻來覆去,竟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看見刻着一個“霓”字。
他將靈氣化去,長劍又恢復了原來破爛不堪的模樣。
把劍丟給白明溪便道:“一把劍的好壞,並不是看它的材質如何,而是看它主人有多大的本事。即便它是塊破銅爛鐵,你能用得得心應手,它便比過世間千萬的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