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之上江水幽碧平靜,幾條漁船在江面上穿梭,卻不知江水之下翻滾澎湃。
白明溪還未逃走多遠,那五條巨蟒便已經追趕上來,它們速度飛快,緊追不捨。白明溪只看見碧色的江水中有五團漆黑的雲煙凝聚,不過一會兒從裡頭驟然躥出五條邪靈蟒蛇出來。
這些邪靈已經找到了她,那尹天冰想必也在不遠的身後了。
邪靈蟒蛇在她身邊穿梭而來,時不時對蛟龍獸與她張開獠牙撕咬。眼下,蛟龍獸身體靈活雖能一一躲過,可是這些邪靈也極爲聰明,發現獨一攻擊沒有用,便聯合起來一齊襲來。
蛟龍能躲一個躲不過第二個,四五輪下來身上擦出不少傷。
儘管它已經不再是普通的靈獸,即便是受傷流血也不會感到痛楚。可白明溪看見了仍是心疼得很,將它收回了劍中不再讓它出來。
然而蛟龍獸撤去,白明溪更顯得勢力單薄。五條邪靈蟒蛇遊蕩在她周圍,簡直如同雷霆上的烏雲。而且他們散發出來的邪氣,黑壓壓的一片讓人極爲不安。它們纏繞在白明溪的周圍,已經讓她無處可逃。
只是白明溪手中只有一把利劍,再無其他至寶能用,現下她身居水靈聚集最多的湘江之中,便也只能以仙術與它們相抗衡。
她手中凝起一個咒訣待到這些邪靈靠近之時,驀然施放。
江水下的驟然凝起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這些巨蟒動彈不得,它們在江水中露出痛苦的模樣,即便想要掙扎也掙扎不了。不一會兒江水下寒氣逼人心骨,那冰塊從壓力的中心驟然凝固起來,牢牢將五條邪靈蟒蛇凝成堅硬的固態,且緩緩隨江水下沉。
白明溪揮起長劍擊碎這些冰塊,冰塊與那些凝死的邪靈頓時碎成粉末溶化在了湘江的江水之中。
但白明溪以爲這方法有效,不知一會兒後這些溶進江水的邪靈又能再次凝聚成形,不管試了多少次,這些邪靈都是源源不斷。
最終她無計可施,將它們凝固在冰中之後立刻驅動水力急行,能跑多遠跑多遠。
無論她跑多遠,這些邪靈還是能從堅固的冰中逃脫,紛紛向她襲擊而去。
白明溪知道它們的厲害,這些邪靈若是咬她一口便能滲入她的神智,能給她產生不少與事實相悖的幻想從而想要破壞她的心神。
白明溪不敢大意,用最大的力量凝聚自己的仙氣在身體四周形成堅厚的結界,儘管擺脫不了它們,但是萬萬不能讓它們浸入進她的身體中。
保護的結界張開之後,這些邪靈就不能輕易近身。即便它們張牙舞爪,那帶着毒汁的獠牙也無法刺進白明溪的身體。如此邪靈們便不斷衝撞着白明溪的結界,長尾用力的拍擊,不慎被擊中一次白明溪胸口中被血氣翻涌。
她現在能躲則躲,邪靈們窮追不捨,而且長尾擊打得她踉蹌難行,嘴角上已經緩緩地流出血來。
見白明溪駐足片刻,邪靈也不會放過機會,長尾對着白明溪當頭壓下,若是被壓實即會粉身碎骨。白明溪神色緊張,驅動全身的靈力舉劍抵擋。但兩方力量抗衡,白明溪不敵那巨大的壓力被擊飛了出去。
眼看自己就要裝上石壁,身後卻有一隻手將她拉進懷中,化解了那股威力。
白明溪驚愕地看着眼前的人,“蘇譽師兄?爲何你會在這裡?”
蘇譽卻道:“你讓衆弟子先行離開,可想過自己的安危?大師兄如今去大師姐,即刻便會趕來。”
嚴峰去找了蘇譽,蘇譽聽聞了此事便即刻趕來。他心急如焚,並未聽嚴峰的勸阻先去尋鍾子衿,而是乾巴巴地趕來。
眼見這番情形,就算是鍾子衿與嚴峰趕來都無用,五條邪靈哪裡是他們能敵過的?
蘇譽看着她臉色慘白,心中緊張道:“你受傷了?傷勢如何?”眼前情況危急,也沒時間給白明溪把脈,從她臉色上看多半是嚴重的內傷。
可白明溪卻不回答他的問題,只道:“師兄你不該來,你不來,死的多半就我一個,你來了,卻要加上你一個。而且他們的目的……”她忽然住口不再說下去,再說下去就會涉及她的秘密了。
蘇譽忽然笑笑,將方纔的陰霾一掃而空,他道:“我不來,你心無牽掛,尚可死得其所,卻不知傷的是我的心。我來了,看見你無恙,我心中欣慰不已,即便與你葬身在這裡,倒也心甘情願死而無憾。但是誰說我們兩個人就一定會死?”
“師兄你……”白明溪驚愕不已地聽完蘇譽的一番話,眸子中閃過翻雲覆雨地波濤。但是五條巨蟒還在身側,也沒有時間讓她多想些什麼。
眼下面對五條邪靈,兩人的生死未卜,也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只是蘇譽覺得若是不說出這些,他心中委實苦悶不已,如今全盤說出自己也舒爽了許多。
看着這些龐然的邪物,蘇譽方纔舒展的眉宇又再次蹙了起來,他道:“靈墟派的邪靈並不是真正的邪魔,這些都是由萬物歸墟之後留在靈墟中的邪念凝聚而成的。它們多半沒有行動意識,皆是靠人驅動才能行事,想必這施術者也在附近。靈墟派的弟子擅長追蹤,也擅長消匿蹤跡。”忽而他揚言道,“既然已被我道出,閣下還不現身嗎?”
遊蕩在他們兩人四周的邪靈忽然盤旋在一起,它們的身下走出一個身着火焰道服的妖豔女子,她輕輕一下道:“洞庭水宮的蘇譽公子果然是無一不知,反是這個小丫頭,修爲雖高卻什麼也不懂。”
蘇譽笑了笑,放開白明溪將她護於身後道:“我師妹未經世事,自然對修仙界中的事情知道得少。”
尹天冰冷冷一笑諷刺道:“那還真是可惜她一身修爲。”
蘇譽面容上溫溫和和,沒有半點鋒芒,雙手放進寬大的袖口中,如何看都像是一個文弱的書生。他道:“可惜嗎?應該是可怕吧,你若不怕爲何一下放出五條邪蛇,而不是一對一的分出個勝負?”
尹天冰嬌媚地捂嘴一笑,說道:“因爲我們靈墟派向來不喜與人比試,而是喜歡徹底地將人踩在腳下,何況這勝負輸贏本無意義。我想蘇譽公子也贊成我的話,若是不贊成也不會偷偷摸摸地將手中的驅邪粉散入水中。”
蘇譽方纔雙手放進袖中,就是要散出驅邪之粉,好讓那些邪靈化減力量。沒料到那麼快便被識破了,尹天冰好厲害的眼力,也好厲害的洞察力。
不過就算蘇譽被識穿了意圖,面色上仍然不變。雖然是偷偷摸摸,但他的計策已經成功,那驅邪粉已經散入了水中。
尹天冰仍然在笑:“這些邪靈的確是諱忌這些驅邪粉,但難道你不知邪靈的厲害之處是毀人心智,讓人化魔麼?”
如此一說,蘇譽才發覺自己有些不對勁,方纔開始神智便略微恍惚,心中總是滋生出平日不會有的念頭。
難道是邪靈侵體?
尹天冰道:“是人都不會時時刻刻光明磊落,即便你貌是俠客君子,內心深處也生過邪念。是人都會有邪念,即便修成仙身都有墮仙化成妖魔一說,你能抵抗得住邪靈侵體嗎?”
蘇譽的神智頓時渙散,靠着自己僅存的一絲心智向身後的白明溪看去。
還好,她安然無事地站在自己的身後……
白明溪驚呼一聲,“師兄!”扶住倒下的蘇譽,只見他神色無光,顯然陷入了內心的幻境中。
白明溪瞪着尹天冰怒道:“讓邪靈從我師兄的身體中出來!”
尹天冰笑着說:“可以呀,只要你交出《河圖》,我便把你的師兄還給你。”
這個尹天冰明目張膽的威脅,讓白明溪更是憤怒。一邊是同門的師兄,一邊是養父的唯一遺物,兩邊權衡,無論哪一邊都是不能放下的。
她受過邪靈侵體知道這些邪靈有多可怕,一旦被這些邪物侵入,若是心智不夠強大,定會被其摧毀。
白明溪低頭看着臉色開始泛白的蘇譽神色複雜,心中卻是猶疑不定。
但尹天冰卻沒有那麼多的耐心,她讓黑色巨蟒去攻擊他們二人。如今蘇譽已經被制服,到底要將白明溪逼到絕境,才能制服得了她將她帶走。
那五條巨蟒向她襲去,白明溪要護住蘇譽也無法抽身抵擋。那些邪靈見她不再抵抗,紛紛化成了黑煙想要隨時鑽進她的體內。
可平靜的水下竟掀起一股急流,將兩人衝到了江水深處。尹天冰與五條邪靈被捲起的漩渦衝得頭昏眼花,只見白明溪與蘇譽被急流越衝越遠,而且速度極快。
漩渦的威力極大,尹天冰無法從漩渦中抽身,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洞庭水宮的兩人被急流捲走。
直到江水平息下來,尹天冰在施展追蹤的術法前去追擊,可是那兩人的氣息已經消失在了滔滔的湘江之水裡。
可惡!明明已經赤手可得,眼睜睜地看着白明溪被暗中的人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