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獸”的嘶鳴震響了整個水宮,強烈的靈波震得洞庭湖上下震動。
水宮裡一片騷亂,幾位尚在閉關的真人都睜開了眼睛。
在洞庭湖深處棲息的靈獸都紛紛離開了洞穴,而湖底下那位美麗的女子在渾濁的湖水中再次睜開了眼睛。
她喃喃自語道:“龍馬現世,祥瑞之兆。”
她垂眸凝想了片刻,從湖中站起,閃身進了木屋之中。
——————
還在清和殿談話的兩位真人,在靈波動盪之中露出訝異之色,不過這靈波一片純淨的祥瑞之氣沒有一絲邪魔的靈氣。
青木掌門問道:“師弟也感到了?”
青川道:“即便我修爲不如師兄,這麼大的震動也不可能毫無感覺。看這股祥瑞之氣,只怕是有神獸降臨在我洞庭水宮之中了。”
青木道:“我洞庭水宮已有千年,當年第一代掌門建立起水宮時有蛟龍出世便光耀了我水宮千年,如今有神獸降臨,定是祥瑞之徵。”
青川道:“這靈波之源在百草宮附近……”青川真人展開凝息層順着靈波最強的地方探查,然而就快探到具體方位時,靈波的氣息很快消失了。
青木道:“隨我去看看吧。”
——————
那“妖獸”便是上古伏羲大神的坐騎祥瑞獸龍馬,木弦和等人不知,將它視爲妖獸看待。
她們恐慌地逃離而去,龍馬也不追,它跺了跺如爪子的四隻蹄子,然後回頭走到了白明溪身邊。
龍馬低下頭用兩隻圓鼓鼓地黑眼睛盯着昏迷中的白明溪,見她無動於衷,上前用頭去推了推她的臉,似乎想要喚醒她。然而白明溪昏迷得深,饒是龍馬如何推也推不醒她。
龍馬有些失望,它舔了舔白明溪的眼睛,希望她能睜開眼睛看它一眼。然而白明溪的眼睛也未睜開,龍馬懊惱地打了一個響鼻。
忽然一陣動靜讓龍馬警惕了起來,它本就是一隻神獸,身邊靈氣一動它便能感知。它警惕地盯着前方,似乎正有人從前方趕過來。
龍馬在白明溪周圍繞了幾圈,無奈中向白明溪身上縱身一躍,化成幻影融進了白明溪的夢境中。
白明溪久久昏迷爲醒,她覺得身邊似乎有人在推她,可是她就是睜不開眼睛。
夢中她隻身浸泡在深水中,她奮力地想要浮上水面,可是她的身體卻一直往下沉,一直沉一直沉,她要被整個無底的深淵給吞噬。
身邊忽然有一陣疾風掠過,在水中激起一陣急流。
白明溪渾身無力下沉時,不知什麼東西竄到她身下將她一馱,把她整個人往水面上帶。她恍惚中看見這個東西身上的鱗片,上面的圖案她分外眼熟。
那東西縱身一躍離開了水面,將她馱上了岸,白明溪的意識慢慢恢復過來,定睛一看,她趴在一隻間於龍與馬的異獸身上。
方纔是這隻異獸救了她。
上了岸,龍馬蹲下來回頭蹭了蹭白明溪的手示意她下來。
白明溪本看見這異獸有些害怕,見它友好對她似乎沒有敵意她,也便不怕了。
白明溪雙腳一伸,站在了地面上,下來時注意到異獸鱗片上的圖案極像《河圖》上的圖案。想起那被木弦和撕碎的《河圖》,她倍感悲涼。養父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她未能保護好。
感到她的悲傷,龍馬回身用頭朝她的臉上蹭了蹭。白明溪擦去臉上的淚水,龍馬便跺跺爪子,金光一閃,《河圖》便出現在了地上。龍馬將《河圖》推到了白明溪腳邊,她萬分驚喜地看着它。
白明溪驚訝地問道:“這是給我的嗎?”
龍馬似乎聽得懂她的話,打了個響鼻,一直在點頭。
白明溪撿起地上的《河圖》,這本書還完好無損,這怎麼可能呢?白明溪明明看見它被木弦和撕成了粉碎,難道她在做夢嗎?
她向龍馬伸出了手,龍馬歡喜地湊過去*舔了舔白明溪的手似乎在向她示好。
手中溼潤的感覺,卻讓她感到十分的真實。
白明溪翻看手中的《河圖》,發現裡面不再是讓人看不懂的鬼畫符,反而是一個又一個密集的文字,整整一本都是字。白明溪大致看了看,上面不僅記載了不少仙術技法,還有伏羲八卦陰陽八段修爲的練法。
白明溪很是意外,心中又疑惑萬分。
世間都傳說《河圖》仙書無人看得懂,如今這記載着文字的《河圖》卻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很不解。
白明溪又問龍馬道:“這是給我的嗎?”
龍馬不停地打着響鼻在點頭。
白明溪更是疑惑了,“爲什麼要給我?”
龍馬一直往她的懷裡蹭,白明溪不能理解龍馬的意思,她更是困惑萬分。只是龍馬對她友好而親暱的模樣,讓她萬分親切。
白明溪疑惑道:“因爲你喜歡我?”
龍馬跺着腳點頭。
看着龍馬滑稽的模樣,白明溪被逗笑了,“方纔你救了我,我還要謝謝你。”
龍馬跺着四隻爪,搖頭甩尾的模樣很是得意。
靜下心來看着周圍,白明溪發現這裡除了一片寧靜的湖水什麼也沒有,她正疑惑這裡是什麼地方,白明溪眼前有白光驟然一閃,頭腦中一陣劇烈的疼痛,她的意識一陣模糊又一陣清明。
耳邊彷彿有人在叫她,她在白光中睜開了眼睛,卻看見霜寒一臉擔憂地望着她。
霜寒驚喜道:“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白明溪張開口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中乾裂得發不出聲音來。
霜寒將一杯水送到她的口邊,柔聲說:“你別出聲,你昏迷了三日滴水未進,若是強硬開口說話定會傷了咽喉。你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昏迷了三日?
白明溪覺得自己方纔還站在湖邊……
白明溪逐漸清醒過來,才發現這裡並不是她與霜寒休息的弟子房。
心中滿是疑問,她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剛纔明明還在湖邊……”
“什麼湖邊?”霜寒聽不懂,“這裡是青石師叔的百草宮,你三日前昏倒在宮外,師叔和幾位師姐找到你的時候你就已經遍體鱗傷了,帶回宮中之後還發起了高燒,整整昏迷了三日。”
霜寒這般說,白明溪細細回憶一番便將前因後果聯繫起來,只是那日發生的事情彷彿剛過去一個時辰,但卻已經是三日前的事情了。
原來她看見的異獸,難道真的是在夢境中?
白明溪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那觸覺真的好真實。
霜寒道:“你昏迷的這三日發生了好多事情呢。”
白明溪疑惑地望向她,靜靜地聽着她娓娓而道,“三日前地動天搖的,據說是有神獸降臨到了水宮中,青石師叔也因此早早出關順着靈氣的波動去尋找,沒想到找宮門外的路上便看見了昏迷的你。你那日離開了百草宮遇上了誰?是誰將你打成這樣?”
白明溪心裡清清楚楚地記得木弦和對她所做的一切,她毫不猶豫地張開了口,然而話到了嘴邊,她卻嚥了回去。
她不能說。
如今霜寒還不知道她受傷的原因,想必木弦和也不敢生事。若是白明溪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霜寒,只怕《河圖》一事也不是秘密了。
想起《河圖》,白明溪心中有些慌,若她被異獸所救一事是夢境的話,那麼她養父的遺物應該已經被木弦和給撕碎了。
她手心放在胸前,隔着衣物她能感到懷中書本厚薄的質感。
這是她隨身攜帶《河圖》時存放的位置。
只是她還不能確定,不能確定衣服裡的是不是那本被撕碎的《河圖》。
白明溪想要確定懷裡的東西,便有心支開霜寒,她道:“霜寒,我有些餓,有沒有吃的?”
霜寒看見她有食慾,便高興地點頭說:“有的,有的。你等等,我去給你拿來。”
霜寒剛剛出去掩上門,白明溪便掏出了懷中的那本書。
將書攤在手中一看,果然是被木弦和撕碎的《河圖》。如今它完好無損地躺在白明溪的手中,她倍感詫異,原來那夢境中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將《河圖》翻開細看,這書中並不同於白明溪夢中所見的文字《河圖》,上面仍然是些圈點與橫豎組成的圖案。雖說是些古怪的圖紋,如今白明溪似乎能看得懂,圖案擺在眼前,腦海中卻閃現出一片又一片的文字。
這般奇異的感覺,讓白明溪越來越確定夢境中所發生的一切。
那頭異獸是存在的,而且它還救了她一命。它甚至將《河圖》帶回給她,還讓她讀懂了裡面的內容。
霜寒方纔說有神獸降臨在水宮,只怕她夢境中的異獸就是霜寒口中的神獸。
白明溪心中萬分慶幸,安心地將《河圖》收回進懷裡。
經過木弦和一事之後,她已經下定決心要變得強大起來,如今她還有《河圖》在手,她不想再做那個被人欺負,沒有任何還手餘地的白明溪了。
這個世界始終是弱肉強食的世界,自己不強大,也沒有人能保護她了。她無父無母,沒有親人,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爲了在這個世界立足,她必須變得強大起來。
霜寒給白明溪盛了清淡的小米粥回來,待她吃飽喝足恢復元氣之後,霜寒與她說了不少三日中所發生的事情。
而最大的一件事便是掌門決定將門外弟子一年後的甄選比試提前到三個月之後。
因爲神獸降臨洞庭水宮,靈波大動,驚擾了幾位真人的閉關清修。真人們提前出關,將比試海選提前了九個月。
這消息一出,便在門外弟子中引起極大的震動,不少人覺得此次比試很是不公,對於那些沒有家族依仗,從未接觸過術法與武功的弟子來說,只怕他們自己已是與水宮無緣了。
聽到這消息,白明溪震驚之外對自己很是擔憂,在武藝與術法上她本就弱於別人許多,如今要在三個月之內超於他人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掌門的決定繞誰也無法改變、
霜寒說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如今你修爲在凝氣層。這已勝過他人許多,武藝與仙術我會盡量幫你。明溪你悟性如此的高,三月專心修習,你也不比別人差半分。在你傷未痊癒之前,青石師叔便讓你住在這裡了。你現在只要專心養傷,快快恢復元氣。”
百草宮,是青石真人的宮宇。因青石真人好研習醫術醫理,這裡便匯聚了天下神奇百草。霜寒是神農百草一派的後輩,只要甄選能晉級,她便是青石真人門下的弟子。
這件事霜寒未告訴白明溪只怕她知道會有壓力,與她相處的半月,霜寒發現白明溪是一個極其敏感而又小心謹慎的人,似乎時刻在擔心自己與他人的差別。
萬事皆有因,霜寒知道這也許是白明溪秘密之一,她始終未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