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掏井工人將挖上來的土回填到井中,踩實了,然後鋪上地磚,鄭峰讓王萍付給他們每人十塊錢,他們說什麼都不要,最後,鄭峰讓王萍買了四條大運河牌香菸,他們才勉強收下。
四點鐘左右,朱所長回來了,在自行車的後座上坐着一個五十幾歲的農民摸樣的人,他就是付清河。
付清河的上身穿一件舊棉襖,一根腰帶在腰上繞了好幾道,下身穿一條單褲,褲子有點短,腳踝漏了出來,他的腳上穿一雙解放鞋,鞋子上打了幾個補丁,沒有穿襪子,腳後跟上開了好幾道口子,口子裡面滲出來的血已經結成了蓋子。大概是天太冷,或者是穿得太少,付清河弓着腰,兩隻手抄在袖筒裡面。他沒有戴帽子,頭髮很長,也很凌亂。
付清河坐定,鄭峰親自給付清河和朱所長倒了兩杯水,有一杯熱水抓在手上,會暖和一點。
付清河將茶杯緊緊地抱在兩隻手上。
李雲帆遞了兩支香菸給朱所長和付清河,付清河猶豫了一會接過香菸,譚科長按着打火機把兩個人的煙點着了。付清河抽了兩口煙,用衣袖摸了一下鼻子,然後喝了一口水。
“付清河,你說吧!”朱所長道。
“早些年,我們和毓才家有些來往,後來就漸漸疏遠了。”
“爲什麼?”
“咱們窮啊!俗話說得好,門口拴一匹棗紅馬,不是親戚也是親戚,門口戧一根討飯棍,是親戚也不是親戚。他們看不起咱們,咱們就沒有必要再用熱臉蹭姜家人的冷屁股了。”
“姜毓才現在做什麼?”
“前幾年,我聽姜毓才連襟的家人說,他在南京朝——朝什麼宮做古董首飾生意,現在做不做,我就不知道了,我們已經有二十幾年沒有來往了。”
“是不是朝天宮?”
“好像就是這個朝天宮。”
“這幾年,姜毓纔有沒有回來過。”
“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回來了,他家在此地只有一些遠房親戚——都是像我這樣的窮親戚。你們要想找到他,得去找他的連襟問問。”
“姜毓才的連襟叫什麼名字,住在什麼地方?”
“住在縣城,他叫侯耀輝,在縣糧食局坐辦公室。這是以前的事情,現在的情況,我不知道,我們也很少來往。不過,侯家和姜家也很少來往。”
連襟之間很少來往,這是很少見的事情。
十一月二十六號早晨,李雲帆和譚科長、王萍驅車前往大澤縣城。
三個人在糧食局打聽到了候耀輝的去向,他已經在幾年前調到王營糧庫去當主任了。
王營糧庫在縣城的南邊的王營公社,這是大澤縣最大的一個糧庫。
十點半鐘,吉普車停在了王營糧庫的大門口。
看門的大爺將三個人領到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裡面坐着一個謝了頂的中年男人,他就是姜毓才的連襟侯耀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