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寒的手稍微一動,刀刃移位,皮膚和刀刃接觸的地方隱隱往外滲血。沙江和沙忠孝一開始以爲羅玉寒開玩笑,現在見羅玉寒來真的,沙江嚇得趕緊上前,想從羅玉寒手裡奪過刀子,又怕和羅玉寒發生爭執出現意外,嚇得不敢動彈,呆若木雞,連話都說不出來。
“羅玉寒,別動,我聽到腳步聲了……警花來了——”沙忠孝大喊一聲,透過玻璃窗往外看了一眼,好像真的看到了任娜娜。此舉一來在於拖延時間,二來想吸引羅玉寒的注意力。如果羅玉寒回頭看窗口,沙忠孝想趁機從羅玉寒手裡奪走砍刀。
出乎沙忠孝意料的是,羅玉寒依然故,並沒有回頭。
“警花,你站在門口乾啥哈,趕緊進來哈,羅玉寒的脖子已經見血了。”沙忠孝朝門口喊道。
“別騙我了,即使警花來了,我也要死在她面前。”羅玉寒毅然決然地說。
羅玉寒話音未落,一隻手已經握住了刀把。這是一隻溫暖小手,柔若無骨。不是沙江的,也不是沙忠孝的。
羅玉寒不止一次接觸過這隻小手,不用看,他知道是警花的手。他不但知道警花會來,而且他還斷定,警花會從他手中奪走刀子,因爲他知道,警花的離開,只是因爲第三者或者第四者而起,羅玉寒很清楚,在內心深處,警花是喜歡他的。
羅玉寒依然緊握着刀把不鬆手,他希望警花能親自從他手裡奪走刀子,從而證明警花依然對他情有獨鍾。警花果然用力了,但是,這股力量卻沿着刀刃向羅玉寒的脖子逼近。這分明是要雪上加霜,置羅玉寒於死地。
羅玉寒心裡一驚,也趕緊改變了力道的方向。警花的力量當然比不過羅玉寒,於是警花再次用力。
如果羅玉寒用力,警花必然落敗,刀刃一定會安然無恙地離開羅玉寒的脖子,可是,羅玉寒如果這樣做,從此,他在警花的心目中將會一文不值。
“警花,你終於來了,在死之前能再見你一面,我已經心滿意足了。”羅玉寒苦笑一聲,平靜地說。
“你已經如願了,那還等什麼。”警花也平靜地說。
警花的用力已經讓羅玉寒徹底寒心,警花的話又把羅玉寒打入到十八層地獄。羅玉寒鼻子一酸,兩股清澈的淚滴在羅玉寒眼眶中打轉。女人,就在一分鐘前,自己還愛得死去活來的女生,原來心腸如此歹毒,任何人血肉之軀都會傷心難過。
“你真的要這麼做麼?”羅玉寒扭頭,直視着警花,目無表情地問道。
警花眯眼,微笑,點頭。
羅玉寒閉上了眼睛,關閉了流淚的閘門。他不想讓警花看到他爲她流淚,更不想爲自己的多情流淚,他要把眼淚咽回去,獨自品味酸澀的味道。
警花的手還在用力,羅玉寒感覺到,警花這次玩的是真的。這是警花真情實感的流露,這足以說明,羅玉寒在警花的心目中已經沒有方寸之地。
沙忠孝見警花和羅玉寒一直僵持不下,趕緊勸說道:“羅玉寒,刀劍無情,警花給你搬梯子了,你就就坡下驢吧,趕緊鬆手,別弄出什麼麻煩。”
“既然鬆手是我最好的選擇,我聽你的,鬆手。”羅玉寒說。
羅玉寒並沒有鬆手,但手上的力量卻蕩然無存。而警花還在用力,刀刃無聲,切進了羅玉寒的脖子。
“啊——”
“咣噹——”
前者是警花的驚叫,後者是刀子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一股殷紅的血從羅玉寒的下巴緩緩地流出來,大滴大滴的滴在地板上,羅玉寒似乎能聽到血液和地板碰撞的聲音。
由於羅玉寒突然鬆手,刀走偏鋒,沒有切中羅玉寒的脖子,卻砍中了下巴。
“羅玉寒,你真的鬆手了,你傻呀。”警花大驚失色,搓着手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羅玉寒傻傻一笑,說:“沒錯,我是傻,可我的傻只對於你一個人,我是傻,我傻到了滿足你任何要求,包括你的任性……我一開始的確在演戲,我知道一定會出現,你出現後一定阻止我,可是,我沒想到,你竟然火上加油,要置我於死地,如果我的死能讓你快樂,我也死而無憾了。”
“別廢話了,趕緊先止血。”警花叫喊道。
警花喊叫着,四下看看,想找點什麼捂住羅玉寒的傷口,可她什麼也沒找到。
“急救箱,趕緊找急救箱哈。”警花分別看看沙江和沙忠孝,焦急地喊道。
“沒事,我血液充足,放一放也好,現在,我從來沒感覺到如此輕鬆,愉悅,興奮。”
羅玉寒用手捂住傷口,緩緩地站起來,面對警花之後,用手梳理一下警花的劉海,慘然一笑,回身看着沙忠孝,說:“我能判斷警花一定來,我還能判斷警花一定會阻止我,前者沒錯,後邊錯了,戲演砸了,讓你們見笑了,污染了你的地板,驚嚇到你們了,實在感到抱歉。”
羅玉寒說完,轉身面對警花,再次慘然一笑,說:“我給王局打了電話,他給你施壓你纔來的,同時,我也給王局說了,讓他暫時停止對你的升遷,所以你才生氣,所以你纔給我難堪,我知道你也不想我死,我鬆手,只是爲了維護我的尊嚴。我說這些,或許你懂,或許你不懂,但無論你懂與不懂,你我的緣分已經到頭了,從此以後,你的感情,你的事業,你的所有的所有,與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你好之爲之吧,再見。”
羅玉寒在馬路旁邊健步如飛。傷口上捂着一團棉紗,血止住了,但他的心靈還在汩汩流血。法拉利在羅玉寒身邊緩緩而行,警花一手握着方向盤,把頭伸出車窗外大喊道:“羅玉寒,快上車,我把你送到醫院,先止了血,其他的以後再說。”
羅玉寒停下腳步,看着警花呵呵一笑,說:“生與死只在一念之間,好與壞只有一紙之隔,我在沙家別墅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我沒有以後了。”
“要不是你不檢點,和女護士夏怡晴等勾三搭四的,我也不會生氣,今天的事也不會發生……”
任娜娜還沒說完,羅玉寒已經翻越了欄杆,走上了人行道。
“你給王局說說,別讓他取消對我的升遷考察,我和你重新開始。”任娜娜喊道。
羅玉寒聽見了,但他沒回頭,更沒吱聲。他說過,從今以後,任娜娜的一切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大課間時間,童小堯拿着杯子,從教室裡衝出來,朝張丹的辦公室跑去。黑皮拿着杯子在後面喊道:“童老大,麻煩你給我帶杯水。”
童小堯繼續猛跑,根本沒搭理黑皮。
“看把你驕傲的,不就仗着你小媽是老師麼,有什麼了不起的。”黑皮停下腳步,不滿地嘟囔道。
“黑皮,如果眼紅了,要你老爸也在咱們學校娶個老師給你當小媽,你的喝水問題就 迎刃而解了。”黃敬在一邊揶揄道。
童小堯迎面碰到了羅玉寒,見羅玉寒下巴上包裹着紗布,停下腳步取笑道:“神醫哈,大冷天的戴口罩不稀奇,但你也不能把口罩戴在下巴上哈。”
羅玉寒沒吱聲。童小堯見羅玉寒陰沉着臉,再次取笑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大姨媽來了,你不吱聲就是承認了哈,哦,不對不對,男生怎麼會有大姨媽呢,肯定是被警花啃的,我說着警花的嘴巴也太厲害了,親嘴竟然能把下巴咬破,她不會長着狗牙吧。”
羅玉寒停下腳步,狠狠剜了童小堯一眼。童小堯怕捱打,趕緊陪笑道:“對不起,我和你鬧着玩呢。”說完,一溜風跑開了。
“小媽,給我倒水。”童小堯推門進到張丹辦公室,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笑眯眯地說。
張丹把茶杯對着飲水機接了水,把茶杯放在桌上,看了童小堯一眼,問道:“小堯,最近遇到什麼高興事了,看把一天到晚樂的,是不是因爲沙如雪哈。”
“小媽最聰明,一猜就中。”童小堯高興地說。
“不是小媽我說你,要是以前,你追求沙如雪我不但不反對,喜歡還來不及呢,可是,沙如雪現在都成那樣了,連路都不能走,如果一輩子坐輪椅,你就要伺候她一輩子,就咱們這長相和家境,什麼好姑娘找不到,爲什麼偏要找個癱子呢。”
“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我願意——,對了,小媽,你不會是我老爸的說客吧。”童小堯感覺不對勁,中途問道。
張丹支吾一下,尷尬地笑笑,說:“我是不是你老爸的說客不要緊,關鍵是沙如雪他現在配不上你,小媽向你保證,除了沙如雪,你隨便看上哪個女生,小媽都會爲你製造機會。”
“小媽,我老爸已經答應我了,今天中午就到沙家提親,中午回去我就知道結果了,就沙如雪現在的境況,她老爸肯定會答應的。”童小堯自信地說。
“別高興了,結果已經出來了。”張丹說。
“什麼結果?沙忠孝同意了吧。”
“你老爸剛纔打電話來說,不是沙家不同意,你老爸向沙家發出了警告,希望沙忠孝管教好他的女兒,以後不要再勾引你。”
“啊?”童小堯瞪大了眼睛,來回走了兩步,滿臉怒容地質問道:“我老爸怎麼能這樣呀,小媽,你替我向張老師請個假,我這就回去問問我老爸,他爲什麼要陽奉陰違,出爾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