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麗本以爲這事就此了結了,沒想到快要接近尾聲時,羅玉寒開始追究她的責任,不過心想這小屁孩莫非就是想要自己當着衆人給他道個歉,他好找回點面子。道歉就道歉吧,又不少塊肉。
葉佳麗走到羅玉寒跟前,歪歪脖子,輕撩頭髮,顯出一副一副瀟灑自如,然後彎腰,微微給羅玉寒鞠了個躬,直起身子笑着說:“羅玉寒同學,由於我工作的失誤,給你和沙如雪帶來了麻煩,也給你的身心造成了傷害,我現在正式給你道歉,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工作失誤?你一個醫學博士,把小腹囊腫檢查成胎兒,還慫恿沙如雪說什麼褲頭和褲頭碰出了火花,誰信呀,只怕連你自己都不信吧,打一巴掌給你甜棗,想得美耶,我看你這是惡意報復,豈能一個道歉了之。”
羅玉寒說完,轉向沙忠孝,手一揚,說:“沙老闆你給評評理,有那麼簡單麼?”
沙忠孝和葉佳麗是合作關係,他不想因爲羅玉寒得罪葉佳麗,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乾笑兩聲,說:“玉寒呀,不管是工作失誤還是故意陷害,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葉醫生也給你道歉了,得饒人處就饒人,這事就翻篇吧。”
“不行,肉體傷害可以忍受,精神摧殘絕不姑息,我羅玉寒有恩必報,有仇必雪,愛恨分明,沙如雪那邊我不管,我這邊必須要討個說法。”羅玉寒理直氣壯地說。
這分明是秋後算賬啊,葉佳麗現在腸子都悔青了,悔不該聽了女兒的話借刀殺人,但看着羅玉寒橫眉冷對,連沙忠孝的賬都不買,不由動了怒氣,質問道:“羅玉寒,就這麼大個事,你還能討個什麼說法呀,要打官司麼?可醫院也是沙總的,他答應麼?想要錢麼?就這事能賠你多少錢呀,就算醫院要陪你錢,你是沙總女兒的保鏢,醫院敢給,你好意思要麼?”
“哈哈哈,知我者,葉醫生也,不想我這小小的心思一下子就被你猜中了,我就想要點錢,別管是沙老闆給的還是你給的,我照收不誤,就像當初你們收取我的醫療費。”
“請問羅大神醫想要多少錢呀,”葉佳麗諷刺道,“你可千萬把嘴巴張大點,三千?五千?一萬?我相信,只要你好意思張嘴,沙總一定會滿足你的。”
“你也太小瞧我了,三千五千,打發叫花子呀,不夠我塞牙縫的,十二萬五,少一分都不成,並且我還要提現。”
羅玉寒話一出口,不但沙忠孝愣了,連沙如雪都碰碰羅玉寒,低聲提醒道:“喂,羅玉寒,這可是我家的醫院,你還真好意思開口哈。”
葉佳麗這才明白,羅玉寒還在爲上次熊嘉誠住院的事和她較勁。但當時收取羅玉寒的醫療費也是經過沙忠孝許可的,天塌了有沙忠孝這個大個子頂着,她倒是想先聽聽沙忠孝怎麼說。
沙忠孝瞭解羅玉寒的脾氣,知道他說到做到,如果再和他繼續較勁,說不定一會兒他會增加加碼,於是笑吟吟地說:“玉寒呀,上次的事是醫院不對,這次的事是葉醫生錯了,我代表醫院答應你,賠償你十一萬五,但這其中有沙如雪的一半,醫院本該給你六萬二千多,但我四捨五入,給你七萬,這下你該滿足了吧。”
“沙老闆,你理解錯了,我開的價碼只是我一個人的,至於沙如雪嘛,你們是一家人,如何協商不關我事。”
葉佳麗和沙忠孝都清楚,羅玉寒這是在報復他們上次沒給他面子,如果不答應他的要求,以這小子的秉性,還不知道要搞出什麼名堂,把整個醫院鬧得雞飛狗跳都是有可能的。
沙忠孝給葉佳麗點點頭,示意她答應羅玉寒的要求。
葉佳麗考慮到自己的女兒夏怡晴還和羅玉寒住在一起,也不願再和羅玉寒糾纏,不滿地瞟了羅玉寒一眼,說:“走吧,到財務科取錢去。”
葉佳麗轉身正要開門,門咚地一聲被踢開。
由於用力過猛,門反彈到了牆上,再反彈回來,又被來人狠狠踢了一腳,門再次反彈回來。
如此反覆五六次,來人還沒完沒了,似乎要一直踢下去。一陣陣風從門外撲進來,除了羅玉寒,每個人都感覺到涼颼颼的。
葉佳麗看不下去了,趕緊上前扶住了門,瞪了來人一眼,嗔怪道:“中朝,你這是幹什麼呀,醫院也有咱家的一份,難不成你要拆了醫院。”
“哼,我在河州市醫療界混了他孃的二十來年,醫鬧詐騙,棍棒橫飛,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什麼陣勢沒見過,現在竟然有人訛詐到我頭上,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有本事衝我來,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來人叫夏中朝,是葉佳麗的老公,夏怡晴的老爸。
原來夏中朝和葉佳麗都在人民醫院工作,夏中朝是內科主任醫師,還是主抓業務的常務副院長,因爲接受醫藥代表賄賂,進了一批假藥被發現,在監獄裡度過了五年青蔥歲月。葉佳麗也因此受到了歧視,所以跳槽來到了博仁醫院。夏中朝釋放後,經葉佳麗從中斡旋,也來到博仁醫院工作,還是內科主任。
羅玉寒打量夏中朝,一米七不到的個頭,身型偏瘦,頭頂光溜溜的,只有周邊留着幾根黃髮,就像沙漠邊緣的幾根營養不良的荒草,再看他狗急跳牆的熊樣,心想葉佳麗氣質高雅,風流瀟灑,又是醫學博士,怎麼會嫁給這麼一個混蛋,簡直令人無法想象,羅玉寒感到惋惜。
羅玉寒沒搭理夏中朝,因爲夏中朝雖然不停叫喚,但還沒有直接點名羅玉寒。羅玉寒必須要他跳,往高處跳,等他跳到相當的高度,羅玉寒再出手收拾他。
門不再來回反彈,夏中朝也終於踏進了門檻。他把幾個人分別瞟了一眼,最後把目光鎖定在羅玉寒身上,緩緩地走了過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羅玉寒,歪着腦袋愣愣地問道:“你就叫羅玉寒。”
“嗯。”羅玉寒傻傻地應道,目光也閃爍不定。
“你和我女兒夏怡晴住在一起?”
“嗯,除了她,還有沙如雪,也就是沙總的女兒,但請你放心,我們屬於同住,不是同居。”羅玉寒解釋道。
“你窮瘋了吧?”夏中朝身體往前傾斜一下,手差點就戳到了羅玉寒的額頭上。
“我沒窮瘋,有還有點錢,估計也就一個多億,不信你問問沙老闆,他比較摸我的底細。”羅玉寒實話實說。
“一個多億?你有一個多億?”夏中朝突然哈哈大笑,身子旋轉一圈,幾乎把每個人都看了一遍,狂妄地說,“你們都聽見了吧,他說他有一個多億,一個多億摞起來有多高呀,我簡直不敢想象,別說我這一輩,就是我兒子的兒子的兒子也不能掙一個多億,羅玉寒,哦,我明白了,你所說的大概是冥幣吧。”
“是的。”羅玉寒小聲地說。
“打腫臉充胖子,一個多億,我看你連一個多億的冥幣都買不起。”夏中朝狂笑着說。
“你錯了,我的錢真的是錢,不是冥幣,但如果有人死了,比如你,我就用我的錢給你上墳,到那時候就成了冥幣。”
羅玉寒樣子很慫,但說話很認真,他怕夏中朝聽不清楚,幾乎是一字一句。
夏中朝發火了,本來他的火氣就大,又被羅玉寒添了一把柴,所以朝火氣就沖天了。火氣帶來了汗珠,所以他光溜溜的頭頂和額頭瞬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淌,一直流到了臉頰。
擡手擦汗,擦過汗之後,夏中朝把手突然捏成了拳頭,並朝羅玉寒的鼻子狠狠砸過去。這叫什麼,出其不意,一般人難以防備。
他是學醫的,他懂得,人臉部最脆弱的部位就是鼻子。只要砸到了鼻子,整個人都蒙了。以他的力道,羅玉寒肯定會倒地,到時候他會用他的皮鞋隨便地踢在羅玉寒的某個部位,比如腰部,太陽穴,大腿,屁股等地方,直到羅玉寒求饒。夏中朝的想象力很豐富,他的眼前馬上凸顯了羅玉寒求饒狼狽樣和鬼哭狼嚎一樣的痛苦的聲音。
動作和想象同時進行,但動作似乎要快些。夏中朝的拳頭終於和羅玉寒的鼻子發生了猛烈的零距離的碰撞。
葉佳麗曾經想阻止老公的魯莽行爲,但她還沒張口,老公的拳頭已經擊中了羅玉寒的鼻子。
而其他的人,包括沙忠孝和沙江還有沙如雪倒是沒有擔心羅玉寒,因爲他們都或多或少見識過羅玉寒的伸手,知道夏中朝此舉只能自取其辱。
但令人遺憾的是,羅玉寒竟然沒有躲避,硬生生地捱了夏中朝一拳。
但令夏中朝遺憾的是,羅玉寒捱了他一拳竟然沒有倒地,不但沒倒地,鼻子竟然沒冒血。他抽回拳頭,本想再砸一拳,可放他把手臂抽回時,卻發現指縫間黏糊糊的,這是怎麼啦,難道沾染了這貨的鼻涕?
夏中朝皺皺眉頭,感到一陣噁心,同時也讚賞自己,才一拳頭,就砸出了這傢伙的鼻涕,這是多麼偉大的壯舉。可就在他皺眉時,突然感覺到拳頭的疼痛,鑽心的疼痛。
鼻涕還能令人疼痛?不會吧。夏中朝終於把拳頭放到了眼前,只見拳頭已經變成了紅色,那是血呀,可這是誰的血?只能是羅玉寒的,他朝羅玉寒看看,可沒見到羅玉寒臉上有任何血跡。
左手撫摸右手,終於撫摸到了傷口。夏中朝把手湊到眼前,仔細看看,終於發現,中指和無名指的第三節的肉皮已經裂開,傷口的樣子很像嬰兒的小嘴。
“羅玉寒,你竟然暗算我?”夏中朝突然指着羅玉寒歇斯底里喊道。
“衆目睽睽,你打我,反而怨我暗算你,**和牌坊兼得,儘想美事。”羅玉寒拐彎罵了夏中朝。
“你的鼻子是假的。”
夏中朝並沒有計較羅玉寒的辱罵,再次吼叫道。
“哈哈哈,我的鼻子是假的?你可真會開玩笑,不過我如果不承認你肯定還會繼續懷疑,這麼吧,我讓你親自檢查一下,看我的鼻子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羅玉寒說着,朝夏中朝走來。
葉佳麗害怕羅玉寒再次作弄夏中朝,就快走兩步,夾在羅玉寒和夏中朝之間,先面對夏中朝,說:“你先別吱聲,我去檢查一下,然後把結果告訴你。”
然後再轉身面對羅玉寒,伸手捏了捏羅玉寒的鼻子,有把嘴巴靠上去聞了聞,低聲地說:“羅玉寒,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但請你饒過我老公。”
“你的嘴巴好香耶。”羅玉寒低聲地調侃道,同時很哧溜了一下鼻子。
葉佳麗鬆手,轉身看着夏中朝,說:“我檢查過了,他的鼻子的確是真的。”
“我不信,肉碰肉怎麼會碰爛我的手,他的鼻子卻沒事,我要親自檢查。”夏中朝說着,撥開了葉佳麗,一步就跨到了羅玉寒面前,同時擡起左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