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月後,雨柔才放下最後一本書,意味深長的長舒一口氣。她伸了個懶腰,抿了口茶,起身朝着窗外吹了兩聲口哨,不一會兒的功夫先後飛來兩隻信鴿,她提筆快速在兩張紙上寫了幾句話,然後抱起信鴿將信摺疊卷好塞進它們爪子上用小金屬環固定的小小空心圓筒,擰好蓋子伸手捧起信鴿往窗外一扔,看着這兩隻白色小鳥撲騰幾下鑽進雲裡眨眼就不見了蹤影,一套動作下來如行雲流水般如此順暢,絲毫沒有被人察覺到一絲一毫。
“這麼多日下來,應該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了吧。”雨柔自言自語的說着,轉身離開了。
翌日清晨,雨柔早早的就坐在大廳裡,撐着下巴無聊的用手指敲擊着桌子,指尖敲在桌面上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翠蔓站在一旁十分不解,她不知道爲何平常早上起來都不冷不熱的郡主今早卻如此高興,高興之餘竟還帶着幾分期待,雖滿是疑惑,但看見雨柔難得高興也就欣慰的笑了。
“郡主,恕屬下來遲。”等了大約半個時辰,朱飛從門外疾步走來,恭敬的單膝跪於地。
“沒事,本來就是我來早了,而且朱揚也不是還沒來嗎。”雨柔淡淡笑着。
說曹操曹操就到,就在這時朱揚正從外走來,只見他不似平常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而是恭恭敬敬行禮說道:“郡主,屬下來遲。”
雨柔自然是聽出他言語中微微的咬牙切齒之意,再看着他恭敬有禮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彆扭,或許是習慣了他曾經的沒大沒小,如今這麼有禮的一出倒讓她不習慣了,但當目光掃到他臉上手上大大小小的烏青,便知這十幾日他和嚮導可見打得必定熱鬧。
“這幾日我讓你們查的可否查清?”雨柔問道。
“這……”朱飛有些擔憂地看了雨柔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翠蔓。翠蔓自是明白他眼神中的深意,不禁低下頭,雙手攪着手絹,幾次張口卻又欲言又止。
雨柔知道他擔憂翠蔓聽了他們此次對話會透露給有心人,但她仍然無所謂的擺擺手說道:“無妨,都是自己人,我相信她不會隨便出賣我們的。”
“屬下明白。”朱飛答道,“現在雷城裡最熱門的話題是雷王立後之事,郡主應該知道,皇上選妃其實也是籠絡大臣的一種需要,屬下從這幾日在幾個大酒樓和青樓中結識了幾位名門子弟口中得知雷王還未宣佈準皇后的名字,現在社會的輿論導向都指向雲煙國將要過來和親的婧詩公主。屬下猜測雷王是故意走露一些風聲,引起社會上一些騷動,恐怕他真正密謀的是很恐怖的事情,但那些子弟嘴很緊,恕屬下無能,能套出來的話少之又少。”
“這不是你的錯,以雷王的謹慎多疑,就算他手下的臣子能得到的情報也微乎其微。”雨柔單手扶額,雙眉緊皺,從那次後她再也沒見到過雷王,而她也只能從身邊下人口中得知他的一些小事,根本無從分析他的預謀。
“對了,琴兒那邊怎麼樣了?”既然猜不透雷王的意圖,雨柔也不再糾結於此,現今最重要的事是將後面棋一步步擺好,以防不測。
“書兒,棋兒留在府中以應付雨王和保護左相六王爺,琴兒,畫兒不出意外應該過不了幾日應該就能進宮,到時她們會換個身份到郡主身邊。”
“很好。”雨柔緊皺的雙眉鬆展,轉向朱揚問道,“朱揚你這幾日打聽到些什麼?”
“回郡主,這幾日屬下認認真真向向大人學習,根本沒機會去打聽消息,請郡主恕罪。”朱揚低下頭,雙手抱拳高於頭頂,單膝跪地,儼然一副認錯的樣子,
“朱揚!你怎麼能不完成任務!你可知自己職責所在?”朱飛厲聲呵斥道。
“朱飛。”雨柔輕輕叫住了正氣在頭上準備教育一頓朱揚的朱飛,笑得一臉燦爛地說道,“沒事的,我會和他好好談談的,你說對嗎,二哥?”
朱揚聽到雨柔這番話,又聽見她稱自己爲二哥,一種將要完蛋的念頭不禁油然而生,以他這麼多年跟着雨柔的經驗來說,他接下來絕對不會好過,想到她之後會給自己出的各種各樣的難題,冷汗不禁溼透衣衫。他連忙偷偷向朱飛翠蔓投去求救的眼神,而他們都回以他一個你自己好自爲之的眼神,一瞬間朱揚欲哭無淚。
“向大人對二哥真好,既然二哥已經懂了各種禮儀,不如我就答應右相,讓他將他寶貝千金許配給你,二哥你看如何?”雨柔笑容不減,朱揚的心卻頓時狂跳不止,果然不出他所料,她又將右相府向他提親的事擺了出來。
“若是郡主不在意左相的看法,那屬下……”朱揚說着,猛然間似想起些什麼,瞬間停住了,他擡起頭一眼就看見站在雨柔身後不停用手指絞着手絹的翠蔓,她眼中充滿着震驚,隨即又自卑的低下頭,強忍着淚意不讓淚水流下。
“屬下也不會同意。”朱揚很是堅定地答道。
“噗嗤”一聲,雨柔不禁笑出了聲,“昨日我還聽小人說,向大人府上不知被誰鬧得雞飛狗跳的,而且不止昨天一天鬧翻天,據說從一個月前就開始了,要不是向大人沉得住氣,不知哪天雷王就知道了呢。朱揚你說如果被雷王知道他手下的重臣被一人攪亂的時候,他會做出些什麼呢?”
“屬下不知。”朱揚越說底氣越不足。
雨柔見他一副底氣不足的樣子,決定不再戲弄他,言歸正傳,問道:“傳言乜相常常拜訪向府,你對他印象如何?”
“油嘴滑舌,老奸巨猾。難道現在雷明國社會如此安定,以至於丞相天天去各個大臣府上串門?”朱揚一想起那個天天來到向府對他進行說教的乜相,不禁憤憤地說道。
“聽聞這乜相也是個癡情的種,一生只娶了一妻,只是他的妻子只給他留下了一女便紅顏早逝。”雨柔嘆息道,“而他的女兒也遠嫁我們雨瀟國,也就是現在的蘭貴妃。”
“什麼!”朱揚震驚了,但也僅有他一個人震驚,朱飛和翠蔓顯然早已知道此事,所以面上都沒有什麼過多表情。
朱揚之所以會如此驚訝也是情理之中的,畢竟乜相的奸臣之名響徹整個雷鳴國,而蘭妃不僅博學多才精通五律,還通情達理,美貌如花,而她才女的名聲早在出閣之前就已經人盡皆知,很難想象,這樣天差地別的兩人竟然會是父女。
“乜相的奸臣之名之所以響徹整個雷鳴國,還是因爲在朝堂之上他處處與雷王唱反調,但他平時的私下生活卻沒有被人抓出把柄,乜相作爲兩朝丞相,其政治才能也是毋庸置疑的。”朱揚冷靜下來仔細的想了想,又道,“恐怕如今我們需要防範的人又要加一人了。”
“不錯。”雨柔讚許道,“若我告訴你上次的刺殺一事與乜相有關,你們可有什麼想法?”
“郡主,依屬下看定不會是乜相。”朱飛很是肯定的答道,“乜相若想刺殺也沒有刺殺的理由,況且有其父必有其女,依照蘭貴妃的爲人,想必乜相這奸臣之名也只是掩蓋世塵罷了。”
“我和哥的看法一致,況且郡主早就知乜相與刺客有關卻仍然無所作爲,只是讓我們去收集些消息。不過那幕後之人敢對郡主你下手,就是直接跟你及雨瀟國叫板,那他絕對不是簡單角色,雖說我們也不是吃素的,不過對方在暗,我們在明,總是會吃虧,所以郡主才按兵不動,等時機成熟在突然出擊。”
“屬下曾調查過與乜想有聯繫的共有三人,一是蘇宏才蘇太傅,其二是郭馳郭將軍,第三嘛則是榮親王沈顥。先說這榮親王,倒也是個平和之人,自雷王上任之後就很少關注朝堂上的事了。雖然他是乜相的妹夫,但兩家很少來往,那定不會是他。再說這蘇太傅,他曾經與乜相是同門師兄弟,兩人自師門之時便結拜爲兄弟,雖然他貪婪好色了點,但也基本可以排除是他的可能性。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這郭將軍,畢竟他曾向乜相的女兒提過親,但卻被乜相狠狠的拒絕了,不過他倒也是有耐心,多次上門想用真心打動,只是不久便傳出乜蘭作爲和親公主遠嫁他國的消息,這位郭將軍一氣之下便與乜相徹底決裂,而且以郭將軍現在的實力確實能做到這一步,這樣看來這刺殺一事必是郭馳所爲,而目的則是嫁禍於乜相。”朱揚頭頭是道的分析道。
而此時朱飛卻不同意的搖了搖頭,道:“雷鳴國的鎮國將軍郭馳郭駿逐,在下曾與他在酒樓相談甚歡過,他倒也是一個豪爽之人,而且他剛回城不久,與刺殺時間剛好錯過,又怎麼會是他呢?”
“刺客身份不明卻訓練有素,應該是一些家族內部秘密培養出來的殺手,而且還是最下等的那種,至於目的也就是給我們一個下馬威,甚至,想借我們的手除掉乜相。”雨柔頓了頓,微微勾起了嘴角,“這事就先放着,我心裡差不多也有個數了。你們先去打探一下雷鳴國那個還未起義的起義兵情況,順便回趟軍營,看看蔣誠偉情況如何。”
“是。”朱飛朱揚應聲音答道,轉身便離開了。
“翠蔓,爲我重續一杯茶吧。”雨柔靠在椅背上,輕嘆一聲,閉目養神一下,隨即又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