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早說過,天地之間,人是第一可寶貴的,只要有了人,什麼人間奇蹟都可以創造出來。
就在寧州市民爲古城建築即將被摧毀而扼腕嘆息的時候,誰也沒想到會發生一起匪夷所思的盜畫案件,從而牽一髮而動全身,令到事情如此的峰迴路轉,在死亡的邊緣徘徊了不短時間的這一片歷史得以起死回生。原本彈冠相慶的一小部分人變成了悲慟欲絕,而原本愁眉苦臉的大部人則可以載歌載舞了。
蕭雲當然屬於大部分人。
可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神奇的盜畫案件就出自他手,低調得有點像達斯丁霍夫曼在《無名英雄》裡飾演的小人物,即便在身邊走過,也不會多看一眼。這幾天,他一直在鼓樓醫院呆着,與黃四爺、俞知堂還有姚琴他們聯繫都通過手機,沐小青來過兩次,每次來都拎着琳琅滿目的補品、水果,聊半個小時,就會離開。
在醫院住了四天後,蕭雲就出院了,醫生建議還得多呆兩天,可他寧死不屈,說什麼也要走。
因爲蘇楠要來南京看他了。
南京玄武飯店,坐落在風景迷人的玄武湖畔,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點綴着這座江南六朝古都。
蕭雲站在大門口處,翹首以盼,等了半個小時,那輛熟悉的黑牌大奔終於引入眼簾,漸行漸近。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這句話,蕭雲直到此刻才深切領悟,看見那張絕美近妖的熟悉臉龐,他情不自禁地跑過去擁緊她。
蘇楠何嘗不是想他想得快要瘋了呢?近半個月了,沒有見他一面,忙碌的工作充斥了生活的全部,每天只能聽聽他的聲音,來慰藉相思之苦。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她都會感到特別孤獨,天鵝湖剛剛成立,太多工作要處理,忙到累了,她就會關上燈,一個人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雙手環胸,靜靜眺望着遠方發呆,下面是輝煌的萬家燈火,可身邊卻沒有他,再璀璨,也覺得黯淡無光。
“你瘦了。”蕭雲觸摸着她的臉頰。
“心疼不?”蘇楠皺着鼻子問道,小鳥依人的模樣羨煞旁人。
“嗯。”蕭雲重重點頭,這個女人不是隨便一個凡夫俗子就能褻瀆的,他爲自己感到慶幸。
“說謊。”蘇楠撅着嘴巴道。
“我騙誰,也不會騙你。”蕭雲真誠道。
“傻瓜。”蘇楠噙着笑意罵了一句,擡頭,凝視着他的黑亮雙眸,認真問道,“想我嗎?”
“想。”蕭雲不假思索道。
“有多想?”蘇楠羞澀問道,輕咬着嬌脣。
“貝加爾湖有多深,我就有多想。”蕭雲嘴角的弧度清澈乾淨。
蘇楠幸福一笑,側臉貼在他的胸膛,雙手緊緊抱住他,恨不得將他融進自己的心裡才肯罷休。
過了好一陣子,兩人才分開,蕭雲牽起她的手,慢慢走進酒店,慢慢走進電梯,慢慢走進房間。
乾柴遇上烈火。
門剛剛關上,這一對男女就如飢似渴地交融在了一起,蕭雲一手抓着蘇楠的玉手,一手將她抱着壓到牆上,吻上了她的兩瓣柔軟嘴脣,舌頭輕易叩開了牙關。蘇楠緊閉着雙眸,小香舌與他纏繞在了一起,兩條舌頭不斷糾纏,都在盡情攫取着對方的唾液甜汁。蕭雲騰出一隻手,從蘇楠纖細的腰際撫_摸起,慢慢往上升,不知不覺間,就罩在了她的堅挺上,觸感柔軟飽滿。隨後,兩人輾轉到了牀上,蕭雲迫不及待地褪去蘇楠的衣物,凝望着這雪白似凝脂的嬌軀,光滑如綢緞的肌膚,他禁不住血脈噴張。
步步爲營。
脣齒相依。
耳鬢廝磨。
巫山雲雨。
波濤洶涌。
雨過天晴。
忘乎所以。
直到要了三次之後,蕭雲這廝才肯慈悲爲懷,放了蘇楠一馬,從她身上下來,去衛生間洗漱。
而蘇楠則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躺在牀上,微微喘着粗氣,泛着潮紅的臉龐更是美得禍國殃民。
蕭雲完事之後,擦拭着頭髮走出來,見那妮子還賴在那,躺到她旁邊,訓道:“快去洗一下。”
“不。”蘇楠撅起小嘴,撒嬌道。
“難道,你還想再來一次?”蕭雲的笑容相當玩味。
“啊!”蘇楠嚇了一跳,趕緊裹着牀單跑下來,像逃避城管的小商販,頗爲狼狽,心裡咒罵這死人簡直是無底洞啊,可回頭看到他只是坐起來擦拭頭髮,壓根沒有下一步的行動,忍不住恨恨瞪了一眼他,拿起落在地上的一個枕頭,用盡剩餘的力氣砸過去,聽到他避而不及“啊!”的一聲,才帶着勝利的微笑準備去洗漱。可忽然,她看見了他背上纏着一塊紗布,滿臉擔憂,問他怎麼回事,他搪塞說跟弘曆練武的時候弄的,無大礙,她雖然皺着眉頭嚴重表示懷疑,但也無可奈何。
半個小時後,兩人整理好妝容,牽着手離開房間,讓雷勇開着大奔,載他們去附近的玄武湖走走。
今天雲層較多,不曬,蘇楠只搽了一層淡淡的防曬霜,下車時戴上了那副死氣沉沉的黑框眼鏡,牽着蕭雲的手走進玄武湖。兩人沿着翠湖堤慢慢走着,一路欣賞湖光水色,在童子拜觀音石前,蘇楠停了下來,雙手合十,不知許了一個什麼願望,然後再繼續前行,跨過蓮花港的白橋,去往櫻洲,洲上櫻桃如火如霞,櫻花飛舞輕揚,落英繽紛,信步其中,飄飄然如入仙境。
蘇楠被這裡的美景所陶醉,臉上的笑容未曾消失過。
“二當家,跟我詳細說說天鵝湖成立那晚的情況唄。”蕭雲輕聲道,也被眼前的景色所折服。
“那一晚哪,你沒來,還真得悔恨終生了。柴總搞了一個盛大的酒會,可以說是一擲千金了,邀請了很多重量級嘉賓,寧州四套班子全來了,寧州有頭有臉的企業老總也到了,連我們的死對頭秋染和南宮青城也到場祝賀,不過他們沒呆多久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樣也好,免得出現什麼針鋒相對的意外。哎,七,你猜猜那天晚上我最激動地是看見誰了?”蘇楠很自然地挽起他的手,帶點小興奮問道。
“一點提示沒有,這你叫我怎麼猜?”蕭云爲難道。
“給提示你也猜不出來。”蘇楠翻了一個鄙夷的白眼,然後走前幾步,倒後走着,頗有些自鳴得意,微笑道,“這個人哪,太不簡單了,即便他現在退休了,但對整個江蘇的政局,還是有着非常微妙的影響力。我聽我爸說過,在江蘇這塊一隅之地裡,曾經一呼百應的高官,不少,曾經一言九鼎的高官,也不少,但能夠將整個體系構架成自己門生的一個樹形圖,自己則在樹頂提綱挈領的,建國以來,只有一個人做得到,那就是前任省長,黃達人。豬,不認識吧?”
蕭雲笑了笑,沒有發表言論。
“那天,他專門過來跟我喝了一杯,讓我受寵若驚死了。他給我的感覺吧,怎麼說,很親切,完全沒有官架子,與你是平起平坐的,不像有的退休老幹部,看所有的後輩都是俯視的,跟你聊天,就像在給你傳道授業,指點江山,我很不喜歡。我的理念就是,我年輕,需要你指點,但不需要你指指點點。黃達人不愧是一個令人肅然起敬的老人,七,改天介紹你認識,如果能得到他的垂青,那祖墳都得冒青煙了。”蘇楠認真道,眼神裡的溫柔不再加以掩飾。
“成。”蕭雲微笑道。
蘇楠笑着眨了眨眼睛,然後拉起他的手,加快了腳步,催促道:“我們去前面的湖神廟看看。”
湖神廟最初爲一座“神祠”,據傳是明洪武年間,朱元璋爲紀念一毛姓老人而建的,因此民間又稱其“毛老人廟”,後來改名爲“湖神廟”。可惜,在太平天國的戰火中,湖神廟毀於一旦。現在的建築是曾國藩任兩江總督時,於同治十一年,即1872年重建的,名字還是那個名字,但已經失去了原來的那種味道,歷史就是這樣,所以,蘇楠並沒有呆多久,只是走馬觀花地看了幾眼,就拉着蕭雲離開了。
一路走黃冊庫、觀魚池、古牆明鏡,都沒有片刻逗留,直到十里長堤,兩人才放慢了腳步。
“七,忘了跟你說一件事。”蘇楠輕聲道,行到此處,是金陵四十八景之“玄武煙柳”,盡目望去,沿湖桃紅柳綠,雖然沒有煙雨朦朦,但同樣蘊藏着無限的詩情畫意,晚唐詩人韋莊在《金陵圖》中詩云“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蘇楠想起這兩句詩,感同身受,歡喜得不得了。
“什麼?”蕭雲問道。
“錦湖在西山區的江畔有一塊二十畝的地,建了一個小型的別墅區,緊挨着西山區府,十八棟單體別墅,只有錦湖的高層纔有資格入住,與頤和高爾夫山莊那裡的規矩是一樣的。整個小區很寧靜,別墅區剛建成兩年,房子是簇新的,裡面都是花大價錢移植來的花草樹木假山假石,像成熟期的園林,每棟別墅之間由鵝卵石鋪的小徑連在一起,別墅與別墅之間相距數十米,保證了每棟單體別墅有足夠的單獨空間與隱私。”蘇楠一邊做着詳細的介紹,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着蕭雲的反應。
“別繞圈子。”蕭雲識破她的掩耳盜鈴。
“柴總說還有空下來的宅子,送我們一套,我沒敢應承,想問問你的意見。”蘇楠開門見山道。
“天上掉了餡餅,爲什麼不接着?”蕭雲微微一笑,並沒覺得這是一件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這麼說,你答應了?”蘇楠美眸一亮。
“嗯。”蕭雲微笑點頭。
“太好了。”蘇楠歡呼雀躍,之前還一直擔心他會拒絕這種不勞而獲,沒料到與預想南轅北轍了。
蕭雲見這妮子興奮得像一隻春天裡愉快歌唱的燕子,會心而笑:“妮子,我也有件事忘跟你說。”
“嗯?”蘇楠凝着黛眉,愉悅勁收斂了不少。
“帶你去一個地方。”蕭雲牽起她的手,加快了離開的腳步,將良辰美景統統拋諸腦後。
出了玄武湖,蕭雲讓正蹲在階梯上抽菸的雷勇趕緊去拿車,然後上車告訴他目的地,催他開快點。
蘇楠雖然滿肚子的疑惑不解,不過她並沒有開口盤根究底,只是靜靜等待着他要帶去的那個地方。
這是一個新樓盤。
它的名字不難記,很儒雅,叫秋水長天,位於南京江寧區湯山街道的西北,毗鄰著名的陽山碑林風景區,自駕車只需10分鐘的路程。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有了這麼一個大的噱頭賣點,按理說這就是一個理想的高檔住宅小區了。可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由於秋水長天的地段相對比較獨立,離南面成熟的生活區較遠,價格卻要高了差不多兩成,銷售情況不容樂觀。
蕭雲讓雷勇在小區大門口停車,與蘇楠牽着手,信步走了進去,走走停停,轉了一大圈。
“二當家,對這個樓盤的印象怎麼樣?”蕭雲側頭問着一直沉默不語四處觀望的蘇楠。
“還成。”蘇楠隨口應了一句,視線停留在一個樹的尾梢,那裡停着一隻鳥,飛撲撲遠走。
“模棱兩可的答案。”蕭雲不滿意道。
“嗯……怎麼說呢,首先這裡的環境很好,空氣清新,相對獨立一些,清幽寧靜,但整個小區的格調不夠高檔,給我一種很直觀的寒酸小氣的感覺。尤其是配套設施殘缺不全這一點,可謂是致命傷,沒有菜市場,讓人跑去哪買菜?沒有超市,讓人跑去哪買東西?沒有銀行,讓人跑去哪存錢取錢?不過。就四千這個價位來說,能住上這樣的小區,性價比還過得去吧。這只是我很表層的意見,可能還有些優點是我沒發現的。”蘇楠將注意力轉回來,儘量說得中肯而又婉轉。
“入木三分。”蕭雲微笑道。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蘇楠並沒有被他的迷魂湯灌倒,牢牢抓住問題的核心。
“沒什麼,就想你做個參謀,評一評這個樓盤怎麼樣。”蕭雲嘴角微翹,採取了四兩撥千斤的做法。
“你不會想着在這裡買房吧?”蘇楠不相信他的敷衍話語,有了平湖的前車之鑑,她已經學精了。
“當然不是。”蕭雲微笑道。
“你來這裡不買房,還能有什麼陰謀詭計?”蘇楠凝視着這個有所掩飾、總能石破天驚的年輕人。
蕭雲微微眯起眼睛,眼神愈發犀利,眺望着這一片有些潦倒的樓盤,輕輕說出兩個字:“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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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