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在燃燒,風一吹火不旦沒滅更是蔓延整個村莊,煙隨風飄遠,哭聲與慘叫聲混在一起,狗嗚嗚叫聲越來越小,有人從火焰中爬出來掙扎,早燒得不成樣子,日本人在旁邊笑得前撲後仰。
日軍突擊小隊人數差不多有百人,裝備齊全,有機槍、擲彈筒,每人胸前掛兩顆手雷,隊長金田和真。
七個婦女被抓,提頭髮拖行。屠村放火,除了她們馬家村幾十口人沒留一個活口。
槍聲忽然響起,站在外圍的三人被擊倒,他們迅速隱蔽,用婦女擋身前。槍聲停了,不見半個人影。
“是支那軍人。”金田和真對身邊人說,“他們人少不敢露面,把他們引出來全殲。”
那人點頭,起身:“支那......”
話沒說完,子彈打進鋼盔,血順着眉頭流淌。
金田和真淡淡瞥一眼,提高音量:“閣下是308團還是411團?躲躲藏藏有失威風。我是金田隊長,想跟你們聊聊。”
人就躲在灌木後面,肯定不會接話。
“我剛從大火中救出你們的族人,正愁安置在何處,既然你們來了,就把她們帶走。”
班長擡手示意大家警戒,低聲:“不要衝動,我們寡不敵衆。”
金田和真對手下耳語,後者點頭,揪過來一名婦女,其他人呈扇形散開靠近林子。
“不,不要。”婦女抓着男人的手腕掙扎,身體往地上爬,硬是被拖行。
金田和真拔刀割破婦女布衣,撕爛,扶她下巴:“懦弱的支那人怕死不敢出來,你們想眼睜睜看着族人受屈辱嗎?凌遲是你們發明的,我很喜歡,不知用在你們身上能扛多久?”
“求求你放過我,求求你......”婦女泣不成聲,跪在地上雙手作揖。
“男子漢你們忍心看女人這樣嗎?”金田和真環顧四周,忽的揚刀,鋒利的刃割下婦女的乳房,血噴出來。
婦女慘叫,兩眼一翻幾乎暈過去。
“我的技術不太精湛,她看上去不夠痛苦,八刀刑第二刀是手臂,你們還不出來救她嗎?”金田和真不慌不急,這裡有七個中國女人,總能把他們引出來。
蒲滬濘擔心五個學員沉不住氣開槍,扭頭一看,他們都被嚇傻了,張大嘴目光失神。
“班長,救人吶,不然任由鬼子欺凌她們嗎?”
班長的槍瞄準日本人,只要開槍就會暴露位置,他們區區十幾個人哪是關東軍對手,如果不開槍,就得眼睜睜看同胞死去,這是死亡選項不管怎麼做都不得善終。他的目光投向蒲滬濘:“少尉,你覺得該怎麼辦?”
“撤離百姓的任務失敗了,現在重要的是牽制敵人,不讓他們再前進,那幾個婦女......唉。”
痛不欲生的婦女承受恥辱與清晰的疼痛,被兩人押着架空手臂,其實他們多慮了,她已經沒有力氣掙扎只求一死。
金田和真來回踱步時不時側身子,顯然忌憚被瞄準,撫摸刀身:“看來閣下不憐香惜玉,非要逼我做惡人了。”
砰!
冉旗和楚江潯同時開槍,一左一右讓對手無處遁逃,一槍擊中胸口一槍打在肩膀,金田和真後退幾步跌倒,被手下扶着。
“趴下!”蒲滬濘撲在冉旗身上,心裡咒罵兩個王八蛋。
“打!”暴露也罷,這口氣真咽不下去,班長一聲令下,大夥全力進攻。
日本人紛紛舉槍對着他們這邊,火力更猛烈。
“不要管我,抓活的......”金田和真話音未落,暈過去。
子彈打在樹上樹皮粉碎,好端端的樹眨眼間多了無數個蜂窩眼,它要是有思想估計會哀嘆晚年多禍。三班四班加起來才十二個人,哪是日本人的對手,很快就被包圍。
“都給你們說了別開槍,非要逞痛快,這下救不着人還賠命!”眼見敗局已定,謝加福哭着罵人。
楚江潯抱着槍半天不開,臉色非常難看,瞄不準,根本瞄不準。
身旁的人倒下,躺在地上手腳疊在一起,姿勢不是很舒服。高馳蹲在樹後面,黑煙下的臉被嚇得沒有血色:“發什麼愣,死之前拉幾個墊背的。”
“子彈不能打敗手雷。”蒲滬濘看透楚江潯所想,說話的聲音很小聲,忍着劇痛牙齒咯咯響。她中彈了,撲倒冉旗時子彈擊中她的腰,難以描述的痛楚,比摔跤崴腳痛多了。
動一動都費力,血順着衣服流到褲子上,大家的注意力在日本人身上,沒人注意到。
班長愧疚:“五個師弟、蒲教官,恕在下護不了你們了。”
如果肉搏有幾分勝算?就算勝算不高應該能打亂他們開槍節奏。楚江潯放下槍摘帽子,青天白日帽徽亮堂堂。
“楚江潯你要幹什麼?謝加福攔住他!”
楚江潯算好距離躬身準備,被謝加福一腳踹在小腿倒地,子彈從頭上呼嘯而過。
連片的槍聲從不遠處傳來,日本人後方受敵,調轉方向。
“是支那軍隊偷襲金田隊長,保護隊長。”
“我們被夾擊了,狡猾的支那人。”
沒人聽懂日本人在說什麼,看他們倉皇撤退的模樣應該是遭偷襲,被支援的308團撞上了。
在鬼門關走一遭,班長黑糊糊的臉露出兩排白牙齒,眼角擠起皺紋:“兄弟們,援軍到了,我們又撿回一條命,帶上傷亡的弟兄撤退。少尉,你臉色好差,是不是受傷了?”大夥這才注意到蒲滬濘滿頭大汗,衣服被染成紫紅色溼漉漉的。
“頭兒你中槍了嗎?”
“怎麼流了這麼多血,會不會死啊?”
“現在止血來得及嗎?”
這羣聒噪的蠢蛋,蒲滬濘笑着嘆氣:“你們再吵吵幾句我真要去見閻王了,快送我去醫院吶。”
楚江潯凝望她,咬緊牙關將她抱起:“班長,能不能找個車。”
蒲滬濘靠在他懷中盡力睜大眼睛又緩緩閉上,聲音細如蚊哼:“小潯潯,不枉費爲師平日對你關愛有加。”
看她一副快斷氣的模樣,楚江潯滿腔怒火煙消雲散:“應該幸虧平時對我懲罰嚴厲,才抱得動像鐵桶一樣的你。”
“給老子狠狠的打,打死五個賞一塊大洋,打死十個去城裡泡澡。”411團團長薊鐵柱慷慨激昂的指揮戰鬥,他在司令部接到衛鴻濤電話,帶警衛排先趕回,沒想到在馬家村遇到偷渡的日軍,正好他死纏爛打要了一批美式步槍,這不派上用場了。
日軍共分三隊偷渡,第一隊是金田小隊,按照計劃時間後續還有兩個中隊,日軍撤回山上,等待與二隊匯合。
“慢一點。長官,金田隊長傷勢很重,必須馬上手術,不然撐不住了。”士兵揹着金田和真小跑,金田和真臉色白得發青,像瘟豬,軍醫用紗布捂住他的傷口。
“現在該怎麼辦?”
“馬上去醫院手術。”
“聽我號令,你們帶金田隊長撤退,剩下的留下等山本君,該死的支那人,等山本君來一定給他們重擊!”
稀疏的樹枝伸展身軀,像一個民族崢嶸歲月的剪影。風吹過的時候,它搖動婀娜的舞姿;蒼鷹飛過的時候,它捎去對綠野外世界的祝福。
薊鐵柱通過望遠鏡見敵人退回山上沒影,料想在等援軍,下令:“崔副官,去軍營調一個連帶輕機槍來這守着,我看小日本不老實,順便告訴衛參謀長二營就在我們後面馬上就到,讓他守好陣地。”
“團長,我們有兩個人中彈了需要去醫院,想借您的車用用。”
“你們幾個人?還剩幾個?”
“回團長,來的十二個剩八個。”
薊鐵柱看着還沒燒完的火焰,惋惜:“你送他們去教會醫院。”
興和城裡並不熱鬧,但藥店飯店澡堂子等應有盡有,百姓服裝的布料也不精緻,上面大多繪製鮮豔誇張的圖案,有的牽着牛羊走在街上,有的揹簍裡揹着牙沒長齊的娃娃。百姓們非常敬仰軍人,軍車路過時路人會駐足虔誠注目,與滿洲國相鄰他們知道守在邊界的戰士有多艱難,每一天的太平日子都是鮮血換來的。
一天突然送來幾十個傷員,醫生護士忙得暈頭轉向。
日本人又發動進攻了,這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了?老太太摸着自己的胸口向蒼穹禱告:願親人安康,願在戰火中的士兵安康。
空氣中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道混在一起實在叫人作嘔,楚江潯五人坐在地上,個個蓬頭垢面髒兮兮,醫院門口的好心攤販送每人一碗麪條,麪條吃在嘴裡卻哽在嗓子難嚥下,他們很餓,肚子咕咕叫,但沒胃口。
“對不起,是我害頭兒中槍的,如果重來我還是會開槍,我不忍心看日寇放肆,那樣對手無寸鐵的女人。”
“大家暴露我也有責任,我以爲可以通過子彈引爆手雷,錯過大把擊斃敵人的機會。”
“怪我槍法不好,打不準。”
“頭兒肯定不會死,但她殘疾癱瘓怎麼辦?就像書裡寫的植物人,她那麼愛美,一定很難受。”
“她可能很痛吧。”楚江潯垂下腦袋吃麪,憋住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