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班下課鬧哄哄,學員成片追逐打鬧,而36期奮進班和巾幗班氣氛有些怪異。姑娘們小聲交談時而輕笑,青年們座位隔山隔水,交流只能靠眼神和脣語。
楚江潯今日跟鞠夢同桌,這妹子的話一點不比愛擺龍門陣的老太婆少。要是早知道女孩之間沒有秘密,楚江潯絕不會給段顏芯說他有童養媳。
“只要有錢就能買童養媳嗎?”
“童養媳小時候要做什麼?你會帶她出去玩嗎?”
“童養媳長大後喜歡別人了怎麼辦?”
好端端的姑娘怎麼對童養媳感興趣呢,楚江潯欲哭無淚,他也不知道啊,他沒有童養媳啊,好在震耳欲聾的銅鑼聲響起,救了他。
蒲滬濘抱着箱子進教室,她今天穿一件束身花邊短袖襯衫和一條寬鬆的輕紗褲,鞋子也被褲腳遮住了,襯得腿特別長。
“小可愛們,別緊張,社會課是輕鬆有趣的,談人生談理想,我是既美麗又智慧的社會課老師。”蒲滬濘掩嘴甜蜜蜜的笑,“今天我們開始上第一節課。”
“人生離不開酒局,只要你酒量好向校也能和你拜把子。我給大家帶來三瓶酒,每人嘗一嘗,誰能說對其中一瓶的產地、年份和原料,有驚喜大禮哦。不懂酒的姑娘也可以抿一小口,嚐嚐解愁的杜康到底什麼味道。”蒲滬濘變戲法似的掏出三瓶酒和幾隻酒杯,熱情似火跟王婆沒兩樣。
“哇,有酒喝。”鞠夢面上矜持,心裡樂開了花,巴不得先上去痛飲三碗。
幾個青年迫不及待的品酒,姑娘們對視,上去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這是果子酒吧。”
“這杯像高粱,但是好苦。”
“我也嚐嚐。”鞠夢心裡癢癢坐不住,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蒲滬濘想勸她細品,見她模樣應是酒罈子,由得她去。有人帶頭,其她姑娘陸陸續續也來品酒,大多隻分得出甜跟苦,哪懂什麼原料年份。
楚江潯把三種聞遍,只能分出荔枝酒、普通酒和藥酒,其它一概不知,畢竟喝酒不是長項。姑娘們興奮的討論口味,對果子酒愛不釋手,只有慕容安仙還坐在原位,表情躍躍欲試又害怕。楚江潯從人羣退出來,坐到她旁邊,把酒杯遞上:“這是荔枝酒,很甜,喝一點不會醉,你可以嚐嚐。”
慕容安仙看着楚江潯,好奇終究戰勝家教禮數,輕聲說謝謝後抿小口,又飲盡。
很甜,就像糖水一樣,又有荔枝的香味。
“酒都是這麼甜嗎?”慕容安仙咂咂舌笑起來,這個味道和她想得一樣,她很喜歡。
“只有果子酒甜,其它的辣喉嚨,不好喝。”
“楚江潯你太慫了吧,喝都沒喝就跑,還給安仙灌酒。”鞠夢拽開他,“喝酒找我啊,看我不把你喝趴下。”
“大姐,酒是讓你品的,不是拼。你猜出是哪的酒了嗎?”
“這有何難,高粱酒自是奉天有名,滋補藥酒產自北平,荔枝酒自然是瀘縣。至於年份,都是月內新酒,蒲教官,我可說對?”
“半吊子酒鬼。”蒲滬濘還沒說話,冉旗不屑的否定,“北平產藥酒不假,但這藥酒顏色淡薄,味道雜亂,不知是哪家不地道的作坊拿糊弄人。”
莫不是蒲滬濘自己兌的?楚江潯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個想法,不但揮之不去而且更加強烈,但他不敢說。
“喲,冉同學剛纔聲也不吭,聽別人說完在這撿現成的?既然你這麼厲害,乾脆說說藥酒產於何處?”
“厲害不敢當,只是見識比某人淵博,酒產自何處我也不知曉。”
其他人就靜觀他二人鬥嘴,待蒲滬濘公佈答案。蒲滬濘見無人再猜,解釋:“三種酒都是月內新酒不假,高粱酒是我釀的,剛發酵就濾出,所以又苦又辣。果子酒不光是荔枝,裡面還摻了刺梨汁,兩者味道相近難分辨。至於你們說的藥酒嘛,是我拿碘伏和包穀酒兌的啦,你們都沒猜對噢,大禮只能繼續留着了。”
衆人不服,面露慍色而不敢言,蒲滬濘一開始就沒想讓他們贏,這不明擺着耍賴!
“課上到這差不多了,誰參透這節有趣的社會課老師想告訴你們什麼道理?小謝謝你來說。”
謝加福捂着像火燒般難受地肚子:“頭兒,我還沒想通。”
“蒲教官是不是想告訴我們,事情不能只看表象?”段顏芯試探性回答。
大家豎起耳朵,期待蒲滬濘借這一課告訴他們什麼人生哲理。
“我想告訴你們:千萬別自己釀酒,很難喝。”
醫學老師是位年輕小姑娘,穿碎花連衣裙編兩個小辮,看模樣也就十多歲。她正聲情並茂的教學員遇到常見疾病該怎麼應對。
“例如發燒的人雖然全身滾燙但會感覺冰冷,我們要用酒擦拭病人身體幫忙降溫……”
學員聚精會神的聽課,認真記筆記,二十一雙眼睛齊刷刷落在老師身上。教室裡靜悄悄的,連麻雀撲騰翅膀飛過窗前的聲音也聽得真切。葛瑩瑩心裡嘀咕,別班不但又吵又鬧,男學員還會出言調侃,這個班的學員太反常。
“高平安同學是哪位?請你闡述有人噎着呼吸困難該怎麼急救?”
“老師,應該從後面環抱對方,雙手握拳擊打腹部。”高平安邊說邊比劃。
完全答對。葛瑩瑩更懵,軍校怎麼會有這麼乖的班。等放學的號角響起,學員們才喧鬧起來,她忍不住喊住冉旗:“同學,你不問我叫什麼嗎?”
冉旗反問:“你不是醫學課老師嗎?”
葛瑩瑩哭笑不得,突然想通哪裡不對勁。別班都是男學員,見到年輕的女老師難免興高采烈,這個班一大堆姑娘,男學員已經見怪不怪,所以不搭理她。
“葛老師你不用搭理他,他就是塊木頭。”高馳擠過來推開冉旗,“我叫高馳,老師你叫什麼?”
葛瑩瑩避而不答:“高馳同學,我記住你的名字了。”
“你看起來好年輕,是不是隔壁護理學院的學生?我十八了,你呢?”
“我大三,明年畢業。”葛瑩瑩沒有正面回答,高馳給的臺階明面上不讓她難堪,心裡更難堪了。
“那好啊,明年我們一起畢業,一起工作。”
嘈雜的食堂,滷味、麻辣味、蒜香等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女學員永遠不用親自排隊打飯,只要她們進門,就會有大批男學員涌上寒暄,殷勤的打飯送到手邊。除了段顏芯身邊只坐嚴灤,其她人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我也想當姑娘。”高馳順着隊伍移動,眼見路過的人餐盤裡有滷雞翅、麻婆豆腐,肚子餓得咕咕叫。
“如果我去護理學院是不是也是這種待遇?”楚江潯眼前一亮,發現光明大道,彷彿置身萬丈光芒中被無數姑娘簇擁,吃飯都不用親自動手。
“算了我還是想爺們一點。”
“看看水煮肉片還剩多少,別排到我們沒菜了。”
楚江潯捅了捅沉默的謝加福:“發什麼呆呢?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江潯,我在想頭兒課上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道理,不可能無緣無故戲耍我們呀。”
“她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冉旗打好飯,回頭:“不都有人說了嗎?事情不能只看表象。”
“分明是旁敲側擊告訴我們她沒錢買酒,看我們懂不懂事。”楚江潯聳肩。
“反正我沒錢。”
謝加福皺着眉頭又陷入沉思。
“行了吃飯,我告訴你她想表達什麼。如果對手不想讓你贏,即使表面上給你機會,實際上並沒有給。”楚江潯端着滿滿的餐盤,狠狠嚥下口水,終於吃飯了。
學員們成羣結隊,而奮進班的五人坐在一起像座孤島,與周圍隔離。熱鬧是熱鬧,他們是他們。
“蒲教官,你的學員有點內向吶。”教官們坐在遠處,吃飽了閒聊,目光挨着掃過每位學員。
“他們這麼害羞,我也很頭疼呢。”蒲滬濘不好意思的捂住臉。
其他幾人黑着臉,嘴上沒說眼神卻表示:有其師必有其徒。
“聯會時間還沒定,不如我們先舉辦個活動增進學員間的感情。”安隋和隱隱有些興奮,乏味的生活總算有樂子,“正好禮拜五的外文課老師還沒回來,就用那個時間怎麼樣?”
“時間倒是沒問題,問題是辦什麼活動?經費哪來?”
“武道。”丘真沉聲,“借武學之名促進交流,不需要經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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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教官的主意好極了,再買點瓜子橙汁滷雞爪,又是美滋滋的一天呢。”
“太倉促了,來不及準備。”
“準備啥,打幾架就行了,每班挑兩名學員兩兩對戰,八進四,四進二,二進一,多省事。”
李大虎巴不得舉雙腳贊同:“好主意,但是我們有五個班,哪個班不參加呢?雖然我的班上都是姑娘,但她們也有鋼鐵意志,不會棄賽。”
“本來就是爲我的乖乖舉辦的活動,我們班肯定也參加。家門不幸,我門下人丁稀少,我們班只要一個名額好了。大虎你們班也只要一個名額,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