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日我們出去野營吧,找個河畔抓兩隻野雞烤,帶酒帶牌再住一晚,你們覺得怎麼樣?”
“同意,我們要邀請女同學嗎?”
“我不和女人玩,她們去我就不去。”
四人齊刷刷幽怨的瞪冉旗。
冉旗辯解:“我沒病,就是不喜歡跟婆婆媽媽的女人打交道。”
“我知道城外有個風景宜人的地方,我們還要拎包,得租自行車騎過去。”
哐哐哐!鑼聲響起,休息時間結束,學員們跑回座位,教室霎時安靜。機械課老師姍姍來遲,氣喘吁吁的模樣應是小跑來的,神神秘秘亮出轎車模型。
雖然在座學員幾乎坐過轎車,精緻的模型對他們仍有不小吸引力,掌心大小的車門居然可以打開,還有指甲蓋大小的轉向舵真的可以動!
“這個部位從結構上來看......”小川紀央說得一口流利中國話,戴金色眼鏡,頭髮梳的一絲不苟,下巴特地留有胡茬,將近一米九的個腰板筆挺,不管從外形還是談吐難以猜測他是日本人。
一碼歸一碼,他長得再英俊也沒能拯救乏味的機械課,甚至比常老師的課更有催眠能力,連一向乖巧認真的女學員也掩嘴打呵欠。他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拆開模型展示零件講解之間的聯繫。
楚江潯睡得迷迷糊糊,老師的聲音纏繞在耳邊,聽不清在說什麼,直到手臂被壓麻才勉強擡起頭。鞠夢睡得正香,上半身擠過來腦袋枕在他手臂上,頭髮散在桌上。
“還有多久下課?”楚江潯用筆戳冉旗的脖子。
冉旗臉上疲憊得沒有任何表情,木然擡手看時間,比了個八。
楚江潯墊兩本書把手臂換出來,又捏又揉。教室裡睡倒一片,他看前後左右,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盯着鞠夢的頭髮出神。
難得有一天吃午飯時間到,學員懶散走在陽光下沒胃口去吃飯。
嗚嗚的號角還在響,聽久了竟心境悲涼。
“江潯,你說我買輛汽車怎麼樣?我們可以近距離觀察,下節機械課就能聽明白老師在說什麼。而且我們出去玩也方便。”
楚江潯不以爲意:“可以啊,兩萬塊你有嗎?”
謝加福沉默盤算,冉旗幫他解圍:“我們可以湊錢買,大家一起用。”
就算湊錢每人也要好幾千,他們居然說得如此輕鬆!楚江潯不由得好奇這羣傢伙家裡到底囤了幾座金山,他們和飛揚班傢伙比起來只差勢吧。他面上不敢流露出來,手指悄悄握緊:“現在的車都老套我不喜歡,再等兩年看有什麼新款。”
“我不湊,我沒錢。”高平安倒是乾脆。
謝加福算完帳,又道:“我身上沒這麼錢得回老家拿。江潯你可以先買一輛出新款再買一輛吶,或者你借我八千買車,下學期還你。”
楚江潯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楚江潯!”冷不丁一股殺氣襲來,鞠夢提鐵鍬氣勢洶洶擋住他們去路。幾人順着一看,噗嗤都笑出聲。
鞠夢柔順的長髮編成數個小髻,有粗有細凌亂不堪,跟雞毛毽子似的。
“我好餓先去吃飯啦。”楚江潯預感大事不妙,腳底抹油跑掉。
“鞠夢,你這樣挺好看的。”謝加福訥訥道。
鞠夢又羞又氣,狠狠剜謝加福,怒氣散了些。
“你瞎了嗎?醜得跟鬼似的。”
“關你屁事!”鞠夢舉起鐵鍬打向冉旗。
中午到下午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太陽高高懸在天上,不留餘力發光發熱。花草被曬得耷拉腦袋沒有生息,更不用說在訓練場是負重跑的軍校學員。
學員清一色穿黃色訓練服,頂着厚重頭盔,雙手抱一截樹幹,背二十斤沙石。跑着跑着,姑娘們哭起來,汗水混着淚水嘩啦啦流,沒一會兒,男學員也淚眼汪汪。楚江潯的笑聲在此起彼伏的哀嚎聲中分外刺耳。
“你爲什麼不躲呢?”楚江潯笑岔氣肚子疼,又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冉旗。
冉旗半邊臉像藏了雞蛋般腫起,紅裡透着紫,甚至嘴皮也有些腫,紅豔豔的。他說話漏風:“我以爲她是嚇唬我,誰知真打,女人真討厭。”
“她也以爲你會躲啊。”楚江潯看着他的包子臉又哈哈笑起來,手上的木頭也不重了。
冉旗忿忿:“牙都給我打鬆了。”
悶熱的天,連麻雀都躲得沒影,不知名的蟲子掩在沙地裡有氣無力的叫喚。
連着練幾天的摔跤後,教官開始教學員搏擊,先從拳練起。摔跤雖然又累又痛,好歹涼快,打拳倒是不痛,卻在訓練場頂着太陽,連腳下一塊小石子都是滾燙的,苦日子終於來了。
新學員第一個月先學會近身格鬥,後面的時間學專業軍事課程,射擊一直是熱門課,人人都喜歡。
咚,又有學員中暑暈倒,一頭栽在地面。丘真見怪不怪,讓人將他擡到樹蔭下。訓練時間才過半,已經曬暈四男三女。
楚江潯腳不聽使喚顫巍巍的站立,趁換手的間隙挽起袖子,感受涼颼颼的風,雙手交替出拳又酸又麻,羨慕的看遠處學太極拳的師兄們。
前面的女學員晃了晃,後仰倒下,冉旗反應迅速躲開,遲疑要不要接住她,不接吧萬一人摔傻了怎麼辦。楚江潯在鞠夢腦袋砸在地面前搶先托住她。
“她中暑了,我扶她去旁邊休息。”楚江潯眼瞅着一片陰涼地,打橫抱起鞠夢。
“放我背上。”李大虎彎下腰。
楚江潯看了看在樹蔭下打盹兒的蒲滬濘,又瞥一眼在教學員打拳的丘真,兩眼一翻:“我頭暈......”
“其他人繼續訓練。”李大虎不爲所動,示意冉旗搭把手他們擡到邊上,這羣崽子實在嬌生慣養。
“我來吧,這傢伙身體不行讓大家見笑了。”雷打不動的蒲滬濘慢悠悠的走過來,蹲下身。
“嗚,你踩到我小拇指了。”楚江潯表情猙獰坐起來,腦門撞在蒲滬濘頭上。
洗髮膏與淡淡香水味混在一起鑽進鼻子,班頭也穿着訓練服,釦子扣到頂,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楚江潯盯着她濃密的睫毛,和寶石般明亮的眼眸,將鞠夢塞給她。
“哇塞,我居然治好中暑學員,既然沒事接着練吧。”蒲滬濘喜上眉梢,眯着眼將鞠夢扛到肩上帶走。
楚江潯黑着臉爬起來歸隊,無名火越燒越旺,放棄的念頭迅速滋生,受夠了,真的受夠了這裡的一切,他寧願繼續流浪也不想再待一分鐘,什麼功名前途都去見鬼吧。
丘真繞幾圈到楚江潯身邊,輕蔑地打量他:“把你的小聰明收一收,在我眼皮底下耍這些沒用。撐不住就放棄,回去種你的地,這條路不是你該走的。”
楚江潯咬緊牙關,汗水成串順着下巴滴落,要是打教官不會被罰,他真想叫眼前人閉嘴,但他只敢使陰的,在對方轉身時偷偷伸腳。
丘真只是踢到楚江潯的腳,本不會被絆倒,偏偏這時冉旗大喝一聲,重重一拳打在他腰上,硬是踉蹌連退幾步才站穩。
“教官對不起!”冉旗立正大喊。
這麼多人看着,丘真不但沒發作,反而稱讚:“練得不錯,加油。”
只是眼裡覆蓋上一層陰翳。
要說教官討厭吧,也不完全是,訓練結束後食堂大嬸提來幾個大桶,裡面冰塊隨着西瓜汁晃晃蕩蕩,給每位學員打一碗。透心涼意順着喉嚨一路下滑,猶如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雨,火氣也被西瓜汁平定。楚江潯覺得,這裡還是不錯的,他願意待下去。
“舒服了吧,心裡不罵我們了吧?”李大虎叉着腰在隊伍間隙倒着走,蛔蟲似的說出學員心聲。
“我們沒有罵。”
“尊敬都來不及。”
李大虎擺手:“差不多得了,再說就過頭了。兩件正事,明天上午本校有個武學切磋活動,你們班頭應該都說過了,重在交流嘛,希望你們積極參與。”
36期奮進班五人面面相覷,什麼,什麼活動?
“就是打架,每班挑兩名學員參加,你們班和女人班都只挑一人。”鄧一勳見他們不知情,出言提醒。
噗嗤,周圍學員笑起來,神色各異的看他們。
“因爲新奮進班人數少,所以只有一個名額,你們要五人同心。”
“和女人一樣,哈哈哈。”楚江潯斜後方的青年憋不住,捂着肚子笑起來。
楚江潯把幾人的話捋了捋,大概明白前因後果,看向不靠譜的班頭,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蒲滬濘感受到他不善的目光,笑着比出“你們最棒”的手勢。
“很好笑嗎?你是不是沒學過算數?”楚江潯轉身對着嘲笑他們的青年,鄙夷,“我們班五個人分一個名額,按這個比例二十個人應該有四個名額,可你們班只有兩個,你們班纔是受歧視的噢。”
“管他誰受歧視,我笑的是你們和女人一樣,都不該在這。”
衆人鬨笑,連聲叫好。
“你是不是連女人都不如呢?”段顏芯冷冷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