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上青山,江流萬里,雲出巒巔,且看天下。
李風揚一行踏入傳送陣後,只見眼前閃現出數不盡的夢幻空花,倏忽之間,斗轉星移,他們離開深淵地宮,回到了青丘湖畔。
深淵之中無歲月,更不知時辰變化,三人迴歸湖畔,方知此時已至晚間,四方天地吹拂着清涼的晚風,月明星稀,青丘湖水輕輕地蕩着漣漪。
李風揚環顧四周,心中升騰起濃濃的不真實感,他望着微漾的湖水,彷彿先前的經歷,只是一場夢境。
“終於回來了……”裴青青喃喃。
李風揚望向女孩,此時的裴青青猶帶幾分憔悴和迷茫,但更多的是歡喜,由天地靈力凝成的衣裳勾勒出婀娜的身軀,將她絕美的身姿襯托到了極致。
“回來啦!”
雖是深夜,三人卻頗有興致,他們剛剛做完一場似真似幻的夢,可就再難入睡了。
“不如,我們去登山吧。”李風揚提議道,經歷一系列連環的戰鬥,他竟不覺得疲憊。
“好呀好呀,我可是悶好久了呢。”寶兒舉雙手贊成,獲得九狐傳承之後,她神采奕奕,本就是好動的年紀,現在更顯得活力四射。
裴青青淺笑,亦輕輕頷首,她有些累了,但也不願堵了兩人難得的好興致。
青丘山高聳,延綿百里,峰巒疊嶂,時而白雲繞山,使得山間真容若隱若現,宛若仙境。李風揚一行於兩更天出發,一路拾階而上,遇景不停,到達山巔的時候,已到了清晨,恰時朝陽初升。
在火紅的朝霞簇擁中,道道金輝逸散而出,一輪金紅色的太陽冉冉升起,三人並肩站立在山巔,晨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長長的影子隨着傾斜的山階,逐漸相融。
登完山後,裴青青竟覺滿身地疲憊不翼而飛,她深吸着清新的空氣,彷彿身心都隨着朝陽升起。拭去額角的汗水,她嫣然一笑,微紅着臉說道:“讓我爲你們,舞一曲吧。”
裴青青起舞,她玉足輕旋,在雲間留下點點劃痕,長袖亂舞,沾染朝霞勾勒面上暈紅,羣擺隨風,讓晨光凝花,無數的花瓣輕輕的翻飛於天地之間。柳腰輕搖,身姿曼妙,裴青青隨舞而動,目光卻是止不住地投向李風揚,其中秋波暗送,勾人心魄。
這一刻,天地競相爲此舞而失色羞愧,晨光不再,李風揚的目中映着傾城的女孩,唯一的女孩……
既以登絕頂,自當覽衆山!
下了青丘山後,又遊了一遍青丘湖,不知不覺,便到了黃昏時刻,湖上卻不再有漩渦出現。對此,三人均是瞭然,想來往後這處奇景,只能口口相傳,存在於記憶之中了。
在青丘之畔遊玩三天後,一行三人心滿意足地踏上歸程,剛回到顏宅不久,還未進房,李風揚就見門房胖漢面色匆匆地來找自己。
“李兄弟,有人上門來尋你!”門房湊近了,低聲說道。
李風揚眉頭一挑,略微詫異地問道:“又是那名紅衣女子,她還來糾纏?”
洞中的共生死,深淵的同進退,讓李風揚和裴青青的感情根深蒂固,再難分割。而此刻聽聞紅裳又來,李風揚已能直面應對,但也甚感厭煩。
“不是她。”門房搖頭,“是新上任的縣令,帶着捕頭來了,指名道姓地要見你,現在已經進了客廳,老爺正在作陪呢。”
“新縣令?”李風揚一愣,他與這位可是全無接觸的,他說道:“那便去看看吧。”
走進客廳,便見顏老伯坐在下首位,帶着幾分謙卑的笑,正說着些什麼。而坐在上首位的威嚴中年,卻只是聽着,也不答話,偶爾微微頷首,以示禮數。中年身後,還有一名獨眼的精瘦漢子,不苟言笑,冷冷的目光掃視四周。
李風揚一進門,顏老伯立即站起身來,笑着說道:“小兄弟,你終於來啦,我來爲你介紹,這位是新任的蕭縣令,以及王捕頭。”
老人殷勤地說着,卻見那威嚴中年和精瘦漢子只是點頭,除此之外,並無甚表示。
“下馬威?”李風揚目中精光一閃,他進門的時候就看穿了來者的修爲,中年人有着命源七重的修爲,獨眼漢子略低,但氣勢顯得更爲凌厲。
輕輕地“哼”了一聲,李風揚扶着顏老伯坐下,說道:“老伯,先坐下休息會兒吧,一切有我。”
顏老伯含笑點頭,他的笑容不再是謙卑的,反而充滿慈祥和自豪。
雙方各行其事,卻是讓廳中氣氛,越來越沉悶。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見了縣令,還不行禮嗎?”厲喝聲打破沉悶,獨眼漢子指着李風揚喝問。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捕頭,見了仙魔衛,還不行禮嗎?”李風揚摸着下巴冷笑,反問道。仙魔衛執掌天下,即便是最低等的黑甲衛,也是縣令需要仰望的存在。
“世人皆知,仙魔衛穿金衣、繡雲宮、探魔爪,你連最基本的戰衣都不曾穿戴,也敢冒充仙魔衛?”獨眼漢子硬着頭皮喝道,額頭卻是有虛汗不停地流淌下來。
深淵一行,李風揚的戰衣就已損壞,新的戰衣還在派送途中,但聽得獨眼漢子的話語,他的笑意愈發嘲諷。
“素聞新任縣令勵精圖治,保一方安寧,小子本不甚敬佩,但如今看來,卻是言過於實了吧!你們既然來找我,想必是調查過的,我是不是仙魔衛,兩位心知肚明,爲了點顏面就只顧口是心非,當真可笑!”
話音未落,身影一閃,李風揚剎那間來到獨眼漢子身前,“咔擦”一聲,掰斷了他的手指。
“還有,下一次可別再指着我了,否則可不是斷指這麼簡單!”劇烈的痛楚自指尖傳來,獨眼漢子目光驚懼,他懼怕的不是李風揚的話,而是李風揚的身手,他根本就沒有片刻的時間可以反應!
獨眼漢子不禁看向威嚴中年,卻見後者的臉上,也是一片駭然。
李風揚雖然只有命源六重的修爲,但他所表現出來的戰力,絕對遠超這個境界。
“兩位既然只知裝腔作勢,就請吧,送客!”李風揚輕而易舉地掰斷獨眼漢子的手指,神色淡然,他一指門外,隨後走到顏老伯身前,將他扶起,說道,“老伯,我們走吧,與這些人,可沒什麼好談的。”
一舉一動,完全視新任縣令如無物。
顏老伯也是樂呵呵地點頭,全依李風揚行事,一老一小,當真就將來客晾在一邊,自顧自走着。
“老王,若你全力出手,勝他的機率有幾成?”威嚴中年謝縣令沉聲問道。
“不足一成,他的戰力比我們瞭解的要強大太多了!”獨眼王捕頭握着斷了的手指,如實說道,直到此時,他都沒有報仇心思,李風揚的手段已經在他內心深處留下不可磨滅的恐怖印象。
威嚴中年聞言,頓時一愣,繼而大笑起來,道:“李兄弟慢走,剛纔是謝某莽撞了,在下謝遠山,還有一事相求!”
話語聲滾滾而來,李風揚卻充耳不聞,他已扶着顏老伯走出客廳,正往內院走去。
謝遠山見此,面上陰晴不定,他瞥了王捕頭一眼,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勉強平復心境後,追上李風揚,卻是朝着顏老伯施禮道:“老人家,先前是我的過失,還請恕罪。”
顏老伯明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李風揚將他拉到身後,正視謝遠山,說道:“你有何事,大可說來聽聽。”
“淮楠縣城中有敵,我不是對手,所以想請李兄弟相助。”謝遠山作了一揖,又補充道,“城中又有勢力興起,如狂刀幫、御劍門一般,將要爲惡,我想這也不是李兄弟願意看到的。”
“我與對方定下了三戰之約,首戰與此戰已有人選,還請李兄弟出手,最後一戰!”謝遠山說着,神情真摯。
李風揚也不急着答應,不久前他還去過淮楠縣城,可未見着新興幫派,於是他問道:“不知是何勢力?”
“煙火閣!”謝遠山重重地吐出三個字。
“其中果然有門道!”李風揚聞言,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抹大紅色的身影,他早已發現煙火閣的非同尋常,卻是佯裝不知,問道,“哦?據我所知,煙火閣不過是一家風月場所,又怎會爲禍一方呢?”
“李兄弟,你有所不知啊,淮楠縣城裡的煙火閣不過是分閣,據傳其主閣開在凌海府中,乃是一大宗派。煙火閣網羅天下薄命女子,供其修煉,而閣主更是擁有築基境修爲的強者,尋常人不敢招惹。薄命女子多薄情,這些人一旦擁有力量,便想着報復,如今淮楠縣城已初見險峻,已有幾名富家少爺,深夜離奇斃命!”
“那些死者,是死得其所,死有餘辜吧!”李風揚冷笑,“既是一大宗派,有築基境強者,我就更沒有理由插手了!”
“不不不,我與那分閣之主紅裳有約,此次約戰絕不牽扯旁人,而只要三局兩勝,她們就願意撤出淮楠縣!”謝遠山急急地說道,再無初時的威嚴。
“可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願以此物相贈,只盼李兄弟出手一助!”謝遠山說道,自懷中取出一副殘破的畫卷。
李風揚一怔,最後一副殘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