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戰場,黃沙掩去往昔的紛亂殺伐,一切都已歸於塵土。遠處,半座城池坍塌,城頭角落裡的護欄坑坑窪窪。
第十根巨柱與前九根有着明顯的差異,相較之下,它顯得矮小一些,頂端也不平整,而是尖銳到極致,鋒芒閃耀,可洞穿九天蒼穹。
李風揚、竇環瑤和尹修夢來到第十根巨柱前,石柱上未刻仙魔文,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微微凸起的小格子,與石柱本身的材質不同,這個小格子似金又似木,染着幾點墨痕,像是被人刻意安上去的。
它是一個機關,而且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機關,只是李風揚他們不知道,一旦觸動機關之後,將發生什麼……
三人相對而視,都沒有開口說話。半盞茶的功夫後,李風揚忽地大步走上前,俯下身子,雙手觸碰到小格子上。他只覺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再猶豫了片刻後,咬了咬牙,堅定地按了下去!
下一刻,三人都感覺到虛空微震,巨柱圍繞的黃沙祭壇上升起一道沖天光束,攪亂了灰濛濛的天空,虛空如鏡子般寸寸裂開,碎片纏繞在一起,形成一個扭曲的漩渦。
漩渦之中,探出一隻巨大的手掌,將天幕都遮蓋了大半,揮掃之間,天地一片支離破碎。
恐怖的景象,可怕的大手!
李風揚他們駭然之中帶着畏懼,不斷地後退,他們先前所立之地被大手拍過,已經泯滅成虛無,盪漾着陣陣強勁的罡風,唯有巨柱依舊矗立着,毫無損傷。
“難道我們放出了一尊魔神?”李風揚握住拳頭,他環顧左右,瞪着眼睛大聲問道。
竇環瑤和尹修夢無暇回答他,兩女的面容上都帶着驚慌,正在躲避四溢的強勁罡風。
就在這時候,一聲馬蹄響徹四方,黑色騎士與千名士兵齊齊地動了,他們像是從沉睡中醒來,自輪迴中走出,合在一起爆發的滔天威勢,與之前追殺李風揚時相比,強盛了何止千萬倍!
黑色騎士高舉起漆黑的長槍,御馬先行,千名士兵手持鐵戈緊緊相隨,他們竟是飛縱而上,踩着破碎的虛空,帶着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殺奔恐怖大手。
絕仙戰陣!
天地靈力滾滾涌來,兩片混亂的虛空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與此同時,十根巨柱不約而同地閃亮,從中衝出十道戰影,每一道都有着迥乎不同的氣質,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的威勢都如山似海,每一道戰影都與天地齊高。
十兇!
李風揚仰首望去,他看不清十兇的面貌,但能從十道身影中將他們分辨出來。
李風揚先找出了亂凰,那是一道奪目的紅影,在虛空中吹笛,數不清的音符化作一隻只精緻的彩色凰鳥,前仆後繼地衝向巨手,在其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很快,他又辨認出燭龍,龍身盤旋,人面之上的左眸似深邃的黑夜,右眸卻亮如白晝,他雙眸同開,像是結合了光明與黑暗,陰陽交匯,衍生出無匹的混沌之光,試圖煉化巨手。
緊接着李風揚發現了貪狼,左手託墓,右手攜棺,雖然看不清面容,卻能夠感受到其深深的孤傲之意。陰墳陽墓墜落,壓制住巨手,貪狼雙手拎枉生棺,生猛地不斷掄砸。
而此前李風揚在滄州石柱上所見到的龐然大物也顯形了,他施展無與倫比的吞噬偉力,竟然硬生生地從巨手上剝離出一大塊血肉,大口咀嚼着。
“這是幻象,還是歷史的重演?”李風揚看得入神之際,竇環瑤充滿疑惑地問道。
尹修夢收起笑容,也皺着秀眉說道:“十兇與大商皇朝的軍隊聯手,世間無人能敵,他們在與誰抗爭!”
兩女不是沒有想過六道,但瞬間他們就排除了這種想法。那隻巨手實在太強大了,與十兇和大商皇朝的軍隊相戰竟是佔據上風,一隻手掌就有如此實力,但其本人又該在何等境界?這難以想象,唯一能夠肯定的就是六道之內從未出過這般無敵強者。
兩女正想着,遠處的半座城池中驀然衝出六種光束,每一種光束都裹挾着一道風姿卓世的身影。
“那是,紫微星的力量!”竇環瑤大驚,她在其中一道身影的頭頂發現一枚紫色的星辰,且她還感覺到了與自己同根同源的氣息。
尹修夢則是驚駭地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她同樣在另一道身影附近看到一頭猙獰而強大的鬼王,是被五鬼門特有的秘法所奴役驅使的。
另外的四道身影,有雙手合什,口中高聲誦佛號者,也有渾身燃燒着漆黑魔焰者……
無疑,這六個身影,代表着的是六道傳承,他們不分先後地衝進混亂的戰圈中,與十兇配合着對抗強橫的巨手。
竇環瑤與尹修夢瞠目結舌,眼前所見顛覆了她們的認知,對心神造成了莫大的衝擊。勢同水火的十兇和六道竟然在千萬年前並肩作戰過,如果將這則訊息拋到外界,天下間定然掀起一場如驚濤駭浪般的風波。
“六道十兇聯手,再有大商皇朝相助,對抗的卻不過是一隻手掌而已,那他們敵人的本尊到底有多恐怖?”李風揚喃喃自語,他全神貫注地盯着巨手。
巨手的模樣不是固定的,反而時時刻刻發生着變化。它時而晶白如玉,甚至能夠看到其中的骨骼和流動的血液,時而又變得漆黑一片,被濃密的煙霧包裹,時而又長出猩紅的血毛,覆蓋上猙獰的鱗片……
然而無論如何,巨手的力量都恐怖到極致,簡單的揮掃就能讓虛空崩斷,混沌紊亂,而十兇與六道只能遠遠的避開,不敢攖其鋒芒。
李風揚只是看了片刻就不得不避開,他眼中盡是血絲,不由自主地流淌出血淚來,眼底深處更是傳來陣陣刺痛。
大戰在繼續,有幸目睹的李風揚他們都清楚地知道,曾經的那場曠世決戰只是掀開了其中一角,還有太多太多籠罩在迷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