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禹聳聳肩，攤攤手，表示她已經全部都不記得了，毫無壓力，毫不慚愧。
往事已矣，以前那些沒享受到的統統不算，不能什麼爛穀子陳芝麻的事情都記在自己頭上。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相對於以前龍禹的慚愧，現在她的坦然讓林雲深更無話可說，而且好歹還救了自己一命，更是連臉都板不起來了。
完顏長風不理身後幾人眉來眼去，柔聲道：“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每天晚上我們都在一起。”龍馨道：“我們很快活……他說他會永遠留在我身邊，他會幫我做女皇……”
完顏長風用調笑的眼神看了一眼龍禹，看的龍禹莫名其妙，她又不想做女皇，又沒有人天天在她身邊，說可以幫她做女皇，難道她們之間，有什麼共同點不成。
龍馨又道：“第二天早上，他幫我描了眉，然後，我就覺得眼睛很乾，有點紅……有點紅……”
說着，龍馨的情緒激動起來：“我對他那麼好，他竟然害我，竟然對我下降頭，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好，好，碎屍萬段。”完顏長風安撫着：“這個男人叫什麼，長的什麼樣子，仔細的說給我們聽聽。”
龍馨很奇異的在完顏長風的安撫中安穩下來，閉上眼睛道：“他叫永夜，他說自己是北海人，他有一雙綠色的眼睛，很高的個子，長的很英俊……”
北海人？就是肖老先生得到冥鏡的那個神秘的國家？龍禹腦中一亮，覺得似乎有什麼呼之欲出，卻又差了一點，聯繫不到一起。
完顏長風恩了一聲，正準備再說什麼。卻聽龍馨突然發出一聲尖叫，猛地抱住了頭。
突發變故，龍禹被嚇了一跳，只見墨離一把扯了她將她拽到身後，老鼠吼了一聲，擋在了兩人身前，而完顏長風卻似乎是早有準備，手腕一抖，一個銀針刺進龍馨額心。
龍馨猛地睜大了眼睛，龍禹探過頭去看。卻被九方夏一把矇住了眼睛，身邊，傳來林雲深淡淡的話：“相信我們。不給你看，是爲了你好。”
在龍禹看不見的地方，龍馨猛地睜大了眼睛，她的眼睛裡，那一條條像是因爲睡眠不足而產生的血絲竟然像是活了一樣的動了起來。
這場景異常的可怖。本來如果不說的話，一般人很難發現龍馨眼中那血絲會是細細的蟲子，可如今這一動起來，卻是非常的明顯了。無數細小的紅色蟲子在她眼下瘋狂的蠕動，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般。
可奇怪的是，龍馨竟然在一聲尖叫之後。平靜了下來，靜靜的躺着，兩眼睜開。兩邊的眼角，各流出一股細細的紅色血水，一陣淡淡清香傳出，香料帶着藥材的味道，似乎中間還夾着些別的什麼。但是並不難聞。
龍禹非常的好奇，也很想知道龍馨到底是怎麼了。可是九方夏捂着她眼睛的手非常堅定，她掙扎了一下，半點也沒有鬆開。
墨離就站在她身前，但是完全沒有反對九方夏的這種行爲，也就是說，大家都覺得是該這麼做的。現在這場面，還是不給她看的好。
九方夏索性拖了龍禹往外走：“房間裡空氣不好，我們在外面等……”
九方夏力氣大，一手摟了龍禹肩膀，一手摟了龍禹的腰，半點也不給她選擇的，兩步便出了門，也不知道是誰給開得，然後啪的一聲關上了。
龍禹很是不滿意的掰開九方夏的手，一邊想去推門，一邊道：“龍馨到底怎麼了……”
九方夏嘆了口氣，伸手摟住龍禹的腰，挾持着往外走：“別看了，沒什麼好看的……”
房間裡，龍馨的表情很安詳，雖然她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可怖。
紅色血絲一般的小蟲似乎從冬眠中活了過來，爭先恐後的爬出她的眼睛，她的眼球已經破裂了，被小蟲鑽出一個個極細極細幾乎看不見的小孔，那些小蟲鑽出來之後，便爬在臉頰上，但這東西似乎不能見風，一爬出來之後，便是那麼幾秒鐘的功夫，還來不及爬下她的臉，便紛紛的僵硬了，像紅色的頭髮絲一樣，落在枕頭上牀上。
龍禹掙扎不過九方夏，只得老實的在花園裡坐着等，大約等了一刻鐘的功夫，這才見門被推開。
房間裡散出種淡淡的清香，墨離對手下吩咐了幾句什麼，然後阻止了龍禹想進房間裡看一看龍禹的打算，淡淡的道：“公主節哀順變。”
這雖然完全不是讓龍禹節哀順變的語氣，卻還是讓龍禹嚇了一跳：“龍馨死了？”
完顏長風正用塊帕子擦手，聞言恩了一聲，表情十分平淡，好像龍禹問的是，中午吃過飯了沒有？
“可是……”龍禹有些發矇：“師父，你不是說能治好嗎？”
完顏長風搖了搖頭：“那是說給龍馨聽的，這種狠毒的降頭，一旦被下了，就只能考慮怎麼死的舒服一點了，龍馨總算是死的不痛苦，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衆人對完顏長風的話都很是贊同，只有龍禹覺得完全沒有看出這那裡是萬幸來，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大家的思維，也有些不能接受剛纔還說可以救回來的人，就這麼死了。
龍禹和旁人生活成長的環境畢竟不同，在她看來，死人是一件大的不能再大的事情。雖然節哀順變什麼的談不上，她和龍馨之間並沒有半點感情，但是這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能就這麼雲淡風輕，就這麼談笑風生的過去了。
更何況，這還是一個公主，雖然人生而平等，雖然龍馨如今是重犯即使不被處極性估計也要貶爲庶人，但畢竟她現在還是一個公主，就這麼死在了自己的府上，錦帝難道真的能夠無動於衷。
見龍禹還有些神色複雜，完顏長風解釋道：“鬼絲降是種非常厲害的降頭，初是將蟲卵埋進人的腦部皮下，蟲卵孵化，便順着血管爬進眼睛，成爲血絲。在未孵化之前若是能及時發現，那人還有救。在孵化之後，那就絕對沒救了，蟲子在人的腦中的時候，降頭師可以通過蟲子控制那個人的思想，等到利用完之後，降頭師便會解開對鬼絲蟲的控制，鬼絲蟲是種非常喜歡光的蟲，所以它會朝着光亮一直爬到眼睛裡，而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到了晚期，所以我們今天見到的龍馨，她已經必死無疑，可以說，幾乎是在等待一種非常痛苦的死亡。而我用一些藥物抑制了這種痛苦，其實痛苦還在，但是龍馨感覺不到，難道說，這不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就是在得了絕症之後被安樂死嗎？龍禹不知道該說什麼，死亡確實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人也是無路如何都在求生的，可是如果真的無可救藥，能安詳離去，也確實不是一件壞事。
龍禹相信完顏長風是不屑以救人爲名故意殺了龍馨的，如果他真的想對龍馨下手，肯定光明正大的，不會用那麼曲折糾結的法子。
雖然對龍馨是沒有半點同情之心的，但是龍禹還是有些擔憂：“那母皇那裡，龍馨終究是個公主，我怕她會……不知道她會不會相信龍馨臨死時說的話，這怎麼也都是我們的一面之詞，半個能作證的人都沒有，那男人現在肯定也已經不知道躲到了天涯海角。”
完顏長風道：“這倒是無礙，錦帝會相信我對她的子女是不會下手的，我覺得現在我們要重點關注的，是那個叫永夜的男人。這個男人不容小覷，而且對龍馨下了殺手，對你也下了殺手，可見他對你們家的恨有多深……只怕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