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感受到吳欣的目光,男人摸了摸自己臉頰上的傷,笑道:“公主被嚇到了,我這傷是難看了些,可不是公主最喜歡的嗎?說一看到這傷疤,就想到刻這條疤在我臉上的那天,我有多迷人。”
吳欣是真的被嚇到了,不是因爲男人臉上的疤,那疤雖然顯眼,但是在一張精緻的臉上,除了讓人覺得太可惜了,也沒有可怖的感覺。但是那男人的表情,卻是真的讓她覺得有些心悸,雖然遮掩的帶着無所謂的笑,可說着話的時候,表情中的怨恨和厭惡,卻是無可遁形。
吳欣有些求救的伸手拉了墨離的衣袖,墨離從男人手裡接過藥碗,單手彎腰扶住她的肩背:“公主,喝藥了。”
中藥好是好,可味道實在不敢恭維。黑乎乎的一碗,散着怪異的味道,吳欣腦子現在雖然不好使,鼻子卻還是好使,皺了眉,微微的撇了嘴扭過些頭,她也明白良藥苦頭,可是真到了面前,還是想往回縮。
正想着能不能討個商量少喝兩口,或者至少得準備點糖啊蜜餞什麼的,在吳欣的稍一遲疑中,只見墨離的臉色又沉了沉,擡手便灌了一大口進了自己的嘴。
吳欣愣了愣,這是幹什麼,難道墨離覺得這藥裡有毒,所以自己先試個毒?
“喂……”吳欣疑惑的話還沒問出口,墨離的臉已經湊了過來,略顯粗糙的手指擡起她的下巴,兩脣相觸,一口又苦又澀的藥水,便這麼的灌了進去。
“唔……咳咳咳……”吳欣驚得都忘記了掙扎躲避,甚至這藥,也被嚇的沒那麼苦了,直到墨離離開,這才捂住了嘴,嘔心嘔肺的咳了起來。
墨離沒說什麼,又再喝了一口,含在口中,這麼靜靜的看着吳欣。
吳欣抹了抹眼角滲出來的淚,連忙的擺手:“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咳咳……”
這都怎麼回事啊,她知道喝藥是爲了自己好,可也不用這麼灌吧。也知道這個墨離和自己,怕是該有的不該有的,什麼關係都有了,可是現在的她,雖然對他也有好感,卻也不能進展的那麼快把。
“咦……”帶着疤痕的男人笑着湊了過來:“公主不是最喜歡逼着墨離做這事情嗎,怎麼,現在看上了唐風,覺得順服的男人沒意思,厭了我們了?”
雖然知道這男人說的不是自己,但是被人這麼冷嘲熱諷,吳欣還是心裡挺不痛快,苦味總算下去一點,她咧嘴笑了笑:“我要是覺得順服的男人沒意思,那我就最喜歡你了,怎麼看你,也不像是對我順服的樣子啊。”
吳欣的話說的男人和墨離的臉色都是一變,還不待墨離有表示,吳欣便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臉頰:“嚥下去。”
墨離雖然沒受傷,但是這藥想來沒有什麼危害,沒病喝上一小口,也不礙事。這麼苦的藥,吞下去也就算了,這麼含着該苦成什麼樣啊。
說着,吳欣接過墨離手上的碗,伸出胳膊的動作拉扯了全身的肌肉,痛的扯了扯嘴角。然後閉着眼睛,一口便把剩下的半碗都灌了下去。
苦就苦吧,這是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傷,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總不能再讓墨離跟着苦了,再說了,這又不是小情人打情罵俏,這算是什麼事兒,整個一強逼良家婦男。
藥水灌完,一隻手便從她手中接走了碗,又送上了另一隻,香甜的味道,從碗裡漫了出來。
苦的眼淚汪汪的吳欣接過碗,大口的灌了兩口,糖水蜂蜜水?管不了了,反正甜的挺好喝。
喝了兩大口,好容易壓下苦味,吳欣緩過口氣,擡頭看見墨離,把碗遞過去:“你也喝一口,藥實在太苦了。”
墨離錯愕着,沒有動,吳欣遞的碗半天沒人接,有些訕訕道:“是我喝過的,你要是覺得不乾淨,再讓人倒一碗就是了。”
不過,吳欣沒說出來,這也有點矯情吧。剛纔藥都那樣餵過了,這會兒嫌她的婉不乾淨?
墨離錯愕的表情瞬間便下去了,回過神來,接過吳欣的碗,一口將裡面剩下的半碗蜜汁喝完,遞給一旁伺候的丫鬟。
沒有多餘的一句話,墨離道:“公主,太醫剛纔交代,說公主剛醒,還不宜進飲食,只能喝些蔘湯。”
吳欣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反正現在也沒餓得感覺,不吃就不吃吧。其實她現在連水也不想喝,感覺這身體真的躺了太久,骨頭都軟了。
“那……”墨離猶豫了一下,微微的低頭:“屬下先行告退了。”
“啊?”吳欣啊了一聲,還沒說話,帶着疤痕的男子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去休息吧,我會好好伺候公主的。”
墨離剛來得及點了點頭,吳欣便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帶着疤痕的笑容看着就讓她覺得冷意從心裡直往外冒。她可不要和這樣的人呆在一起。
“公主。”帶着疤痕的男人笑着靠了過去,猙獰的疤痕不但沒有破壞臉上的美感,在這一笑中,反而多了絲奇異的妖異:“怎麼,有了新人忘了舊人,現在,不樂意要我伺候了?”
吳欣又往墨離身上靠了靠,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是不是一會兒要抹那個太醫給的藥膏?”
雖然那時候自己精神不濟,但是關於生命安全的問題還是聽得很明白,那個太醫說,每晚要用藥膏抹在腹部的傷口上,還要用內力催化藥性,那麼可想而知,應該就差不多是剛醒的時候墨離對自己做的事情。而看眼前這個帶着疤痕的男子,不用說估計是自己另一名男寵了,這邊門一關,肯定會爬上自己牀的。
墨離沒想那麼多,應道:“是。”
“放心吧,公主,我可比墨離按摩技術好。”帶着疤痕的臉色微微的變了變。
吳欣不待他再說什麼,堅定的道:“不行,我一定要墨離。”說着,看着墨離:“我想讓你給我按摩,你不會不願意把。”
吳欣的語氣,其實帶着些央求的,可是因爲她現在是重傷初愈,所以聽在其他兩人的耳中,這有些軟糯的聲音,卻根本沒想到她是在好言好語。
墨離臉色微微的有些變,卻還是毫不猶豫的道:“是。”
帶着疤痕的男子卻是臉色有些難看,眉頭一皺要說話,卻被墨離攔住:“九方,公主這裡我來伺候,你先回去吧。”
九方看了看吳欣,又再看了看墨離,很明顯的並不情願,卻還是咬了咬牙,彎腰道:“那我告退了。”
吳欣笑眯眯的看他出去,擺了擺手。趕緊走趕緊走,可千萬別再回來啦。
不一會兒,便有丫鬟捧了蔘湯進來,吳欣從小沒挑食的資本,咕嚕咕嚕的喝了個乾淨。這時候天色也已經很晚了,吳欣喝完,丫鬟收拾了出去,房間裡,便只剩下她和墨離兩個人。
墨離在她喝湯的時候,在隔壁的房間已經沐浴更衣了,黑髮還有些微的溼意,一身的清爽。
吳欣是個純潔的孩子,自認沒有任何猥瑣的想法,可是面對美男出浴,仍是忍不住的多看了兩眼。
墨離關上了門,走進牀邊,看着吳欣注視她的眼神,眼角微微的一挑,有些瞭然,伸手便探向腰間的衣帶。
“等下等下……”吳欣腦中一亮,急忙道:“別動。”
墨離有些錯愕,停下動作,不解的看着吳欣。
“以後上我的牀,不用脫衣服。”吳欣忙道,說完了,就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什麼叫以後上她的牀,這話雖然意思表達清楚了,但是根本也不是那個意思。
墨離自然是一句話也沒有的,只是頓了頓,便將已經拉開一些的結又繫上,從桌子上拿了傷藥,走到牀邊。
吳欣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只是腹部的瘀傷,其實也沒什麼,醫院裡的醫生還不都是男的,醫者父母心啊。何況人家對自己現在這個身體,肯定是一點兒非分之想也沒有。
吳欣磨磨蹭蹭的,把衣服扯到小腹,用被子蓋好腰腿,只露出肚子一小塊兒地方,有些唯唯諾諾,有些擔心的:“輕點啊。”
“是。”墨離應着,將藥瓶打開,沾了藥膏出來,輕輕抹在吳欣小腹上,然後緩緩地搓揉,熱力陣陣從他的掌心滲出,雖然有些痛,但更多的是舒服。
吳欣眯了眼享受着,身體慢慢放鬆,腦子裡轉着,該怎麼趕緊適應現在這個環境。突然想起,她到現在,只聽大家喊公主公主,連自己到底叫什麼名字,都還不知道。
“墨離。”吳欣想這,突然睜開眼,正要說話,卻見墨離的額上,細細的滲滿了汗水,觸在自己腹部的手掌,有些微微的顫抖。
“你怎麼了?”吳欣忙道:“墨離,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沒事。”墨離應了句,動作卻沒有停下。
雖然說沒事,可墨離那樣子怎麼也不像是沒事的,臉色也難看,雖然屋裡的光線並不強,還是能看出他有些蒼白的臉。
“停下停下。”吳欣忙抓住墨離的手掌,伸手在他臉頰觸了觸:“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這裡有醫……大夫嗎,那個王太醫還在不在,讓他來給你看看。”
“我真的沒事。”墨離微垂了頭,睜着眼睛說瞎話,聲音平淡:“多謝公主關心。”
吳欣心裡有點不痛快,抓着墨離的手:“肯定有問題,一定要喊大夫來看,你看你臉上的汗……”
說着,吳欣伸手去抹了抹墨離的額頭:“墨離,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有什麼舊疾?”
墨離低着頭看不見表情,身體有些僵硬,停了半響,道:“我沒什麼舊疾,只是有點累。”
“額……”吳欣頓了頓:“是不是這幾天照顧我太費心了,對了……晚上我怎麼沒見你吃飯,我不能吃,你難道也不能吃?”
墨離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
吳欣腦中一亮:“我睡覺的時候,你該不是一直站在這裡陪着我吧。晚上本來你很累了,又沒吃飯,所以那個九方是來接你的班的,但是被我趕走了。用內力催化藥膏,是不是也很傷身體?”
吳欣一大串話讓墨離一句也回不上來,不給睡不給吃,這樣低級的懲罰都是龍禹根本不屑用的,何況他也已經習慣了,只是這幾日真的太累,要不然,也不至於在她面前表現出來。
墨離不說話,吳欣心裡隱隱的有些明白,一種說不清是酸是澀的感覺涌上心頭,咬了咬脣:“好了,今天就按到這裡,明天再說吧。現在先吃飯,馬上讓人送飯來,我要看着你吃完,然後再回去休息。”
墨離擡起頭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心裡突然有些痛,吳欣咬了咬脣,大聲道:“來人。”
兩個小丫鬟應聲推開門,垂首在門口待命。
“送些飯菜送來,按墨離公子的口味準備,要快。”吳欣自然的開始發佈命令,完全不顧墨離的冷漠。
小丫鬟應了是,關門出去準備,墨離沉默半天,淡淡道:“公主不必如此,若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我爲公主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公主……不管有任何命令,墨離都會服從。”
看着墨離臉上拒人千里的冷淡,吳欣心裡也苦,不知道這個男人,曾經被怎樣的對待過。而自己或許可以從他那裡沒有反抗的得到一切,卻不包括一顆真誠相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