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的動靜,終於還是引來了七樓的徐年。
“參見徐副掌樓。”衆人壓下心頭的激動,朝徐年抱拳行禮。
徐年環視一圈,目光迅速落到了安南手中的那幅字上。
旋即便蹬蹬噔大步走到安南跟前,“這字……”
看清楚落款,徐年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長安,“你寫的?”
李長安還維持行禮的姿勢,“是學生所寫。”
“徐副掌樓,這是學生求來的字。”安南像護食的貓,壯起膽子說道。
“你們都想要求字?”徐年看向衆人。
一樓書院學子不禁點了點頭。
“胡鬧。”徐年目光又在那幅字上流連了一會兒,“即便是書法大師,也不可能隨意寫出大師級水準的文字。”
“每一幅大師級書法,都要消耗大量的文氣和精力,你們以爲是隨隨便便就能寫的嗎?”
“九品階段要儘可能夯實根基,少一點文氣就有可能影響修行。”
“向太白求字,太白真要答應了,就算每天什麼都不做,也要花幾個月時間才能完成。”
說到這裡,徐年又看了一眼安南桌案上的字,“至於這幅字……”
“我的。”安南立馬接口道,雖然頂着巨大的壓力,但這幅字堅決不能讓。
徐年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至於搶你這幅字嗎?
“這幅字隱隱有自成一派之氣象,可以請雕刻工匠前來,將其雕刻在第九樓臺,供大家臨摹學習。”
“沒有雕刻大師嗎?”有學子發問道。
“雕刻大師?”徐年搖搖頭,“雕刻大師比書法大師還要稀有。”
“想要成爲雕刻大師,首先要是書法大師,然後還得鑽研雕刻一道,這樣才能將大師級書法中的意境雕刻下來。”
“能找到雕刻工匠,已經是看在書院的情面上了。”
徐年又看向安南,鄭重其事地說道,
“好好保存這幅字,太白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幅大師級書法,意義非凡,說是一字千金都不爲過。”
待徐年離去,
一樓衆人紛紛豔羨地看向安南。
徐副掌樓今天說完這番話,意味着再想求字,將會困難萬分。
安南手裡這幅字,很有可能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會是唯一一幅太白書法。
安南自然寶貝的不得了,纖細的手指甚至都捨不得觸碰,柳葉眸子裡滿是欣喜的光,一直抿着的嘴脣也不由自主地上翹。
李長安朝周子瑜使了使眼色,長期的默契使得周子瑜迅速領悟過來,帶頭回到座位,
“咱們還是等雕刻石碑出來再說吧。”
衆人聞言,也知道再求字不現實,只能紛紛回座。
李長安手裡的身份玉牌震動,
“多謝李兄,我會好好裝裱起來,一直珍藏。——丙三十二”
“安兄不必客氣。——丙三十三”
“再請你去教坊司?——丙三十二”
“請我隨便吃頓飯就好,不用去教坊司。——丙三十三”
“李兄,我的字你可別忘了……還有教坊司也能吃飯。——丙十七”
“等我歇兩天再給你寫,上次在彩依姑娘的靈犀院喝酒,真遭不住。——丙三十三”
“是因爲那位姑娘,所以纔不去教坊司?——丙三十二”
“哈哈……也不全是。——丙三十三”
“嘖嘖,想不到李兄竟是如此癡情之人,實屬難得。——丙十七”
“喝酒誤事,上次喝醉酒也着實不舒服。——丙三十三”
“吃飯也是可以的,到時候我來請。——丙十七”
李長安和周子瑜又扯了幾句,才放下身份玉牌,身邊的安南反而不說話了。
李長安轉過頭看去,發現安南剛剛彎起的嘴角,好像又垂了下去。
……
《相思二首》和《囈語》相輔相成,二者聯合爆發出了強大的生命力。
《相思二首》在文聖榜上依舊高歌猛進。
終於在三月初三,成功登頂文聖榜,一時間大晉文壇齊齊失聲。
這個《相思二首》簡直太邪門了。
李長安此時看到文宮中的第三顆星辰熠熠生輝,散發着濃郁的文氣,不禁鬆了一口氣。
雖然表面上一直雲淡風輕的樣子,但《相思二首》的爭議實在太大了,那些負面評價,每看一次都要上火好長一段時間。
偏偏又不好跟對方對噴,畢竟對方是大師,他要是真下場,負面影響太大。
要不然他一手二十多年的鍵盤俠功力,那些大師估計都接不住。
這種只能幹看着對面囂張的事情,簡直太糟糕了。
幸好,這次登頂,總算能緩解一下內心的抑鬱了。
按照這個趨勢,《相思二首》在三月文聖榜也許能衝進前十。
然而,就在今天,銅雀、柏廬兩大書局的三部話本正式上架售賣。
銅雀書局的兩位話本大師出手,《滅妖記》和《斷滄海》兩部話本一出,便很快引來了諸多文人墨客的追捧。
“這纔是男人應該看的話本!情情愛愛還是女子愛看。”
“《滅妖記》講北境戰場之戰事,鐵血殺伐,大丈夫應如是。”
“《斷滄海》也不差,在遙遠的東海海域,龍宮數百年不曾現世,不知何時才能再度出現。”
“那靠近東海的齊國,豈不是又要陷入戰火?”
“《斷滄海》寫的就是這個,傳聞滄海之下,就深藏着龍宮。”
銅雀書局推出的兩部話本,在民間反響熱烈。
而柏廬書局拿出的《問佛》,更是把西域佛國的一些見聞都寫了出來,讀來好似身臨其境,跟隨作者見證西域佛國一般。
“《問佛》太強了,雖然我大晉和西域佛國之間還隔着秦國,但畢竟只隔了秦國的一府之地,依然需要防備。”
“不錯,擺在大晉面前最直接的威脅,便是北境之外的妖族,但佛國的滲透依然防不勝防。”
《滅妖記》、《斷滄海》、《問佛》三部話本,大氣磅礴,將天下大勢都描寫一二,正面評價非常之高。
不少話本大師都親自推薦,反響熱烈。
反觀《囈語》一書,雖然提前兩天面世,但一直飽受詬病。
雖說黃勤山大師文筆功力不減當年,但依然沒能掩蓋《囈語》故事平淡悽苦的事實,過於糾纏在男女之事上,未有昇華之意。
……
三月初四,《囈語》受到的壓制更加明顯,連帶着《相思二首》的名望上漲都受了些許影響。
三月初五,爭榜大潮正式降臨。
《相思二首》瞬間跌落到第十位,並且後續詩文的名望還在迅速提升,眼看就要趕超上來。
這下子,所有想看太白笑話的人都長舒一口氣。
“還以爲太白真能無往而不勝,看來真是我們想多了。”
“《囈語》被另外三部話本壓制,《相思二首》的助力自然也就少了,你們看吧,太白的排名還會繼續往下降。”
之前被太白登頂震得鴉雀無聲的一衆文士,再次紛紛發聲。
尤其是呂文樑,更是在《相思二首》下再次發表了一篇品評文章。
“男女之情小道爾,有何資格登頂文聖榜?”
一時間,無數文人墨客跟隨,使得《相思二首》的名望增長瞬間驟降,被後面的詩文趕超。
《囈語》乏力,文聖榜上的批評聲又此起彼伏。
再怎麼裝作雲淡風輕,李長安的臉上也終於流露出了怒意。
來到第九樓臺,李長安發現安南的座位一片狼藉,安南卻不見蹤影。
“這是怎麼了?”
周子瑜走過來,面色鐵青,“安兄發表了一篇反駁呂文樑的文章,結果被好幾個大師駁斥……”
第九樓臺氣壓低的嚇人,衆人義憤填膺,卻又無可奈何,心裡憋屈的要死。
李長安的眼中,一直隱藏着的墨色悄然浮現,丹鳳眸子裡瞬間多了絲凜然之意。
召出文籙查看文聖榜,《相思二首》已經跌落到了第十二位,展開之後果然看到了安南的文章。
“太白之詩依然有大師水準,卻有人故意視而不見,不斷貶低詆譭,好似《相思二首》已經一文不值,其險惡用心可見一斑!”
安南所說句句屬實,然而卻有大師在下面駁斥,
“我等皆爲太白考慮,希望其迷途知返,何來險惡用心?”
“倒是小友,以晚輩身份卻教訓前輩大師,諸聖之禮都被小友棄之不顧了嗎?”
……
以呂文樑爲首,一共有四名大師斥責安南。
雖然安南的言論也有不少支持者,然而在這四位大師的壓制下,早已潰不成軍。
李長安眼中的墨色幾乎佔據了整個瞳孔,身上隱隱有殺意繚繞。
一旁的周子瑜猛然看向李長安。
武夫對殺意的敏銳程度,讓他瞬間洞察到李長安的變化。
李兄,殺過人!?
李長安再也不想壓制內心的怒氣,大手一揮,在《相思二首》下動筆寫道,
“小小書桌,有幾個蒼蠅碰壁。”
“嗡嗡叫,幾聲淒厲,幾聲抽泣。”
“誰言真情不成詩?”
“卻有蚊蟲論高低!”
……
(注:節選自偉大毛主.席《滿江紅·和郭沫若同志》前兩句,其中“寰球”改爲“書桌”;後兩句爲本人自寫,非原文,望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