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們,你們可別鬧了,雖說這屋子外面的是我媚姬的人,你們也不能這般大聲喧譁吧!”媚姬走進屋子,無奈地看着那兩個風華少年掐着架的激烈場景:“項閣主,你這般憐香惜玉的人兒,怎麼對着唐公子這樣瘦弱的孩子時便不懂憐惜了呢!”
媚姬說到這裡不由忍俊不禁,沒想到唐門門主那般精瘦的人竟然能養出一個嬌弱纖瘦,比花還美的兒子。不過唐紫陽這般美麗纖弱的人兒,倒真是讓人心生疼惜之情。
她這般憐香惜玉的心思,項意卻是沒有的,他慢慢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睜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美人姐姐,本少什麼時候欺負他了?”言說着捏捏唐紫陽的臉蛋,笑嘻嘻地問道:“紫陽,你說我有沒有欺負你呀?”
唐紫陽臉被捏着,不由吃痛,眨巴眨巴狐媚的眼睛,小心地瞅瞅項意的手,弱弱地道:“沒......”
“好孩子!”項意笑嘻嘻地捏着唐紫陽美麗的臉蛋,一邊捏着一邊嘖嘖嘆着:“這般細瓷肌膚的美人,真是讓人愛惜。”
唐紫陽卻是惱了,抓開他的手,睜着溫和的眼睛,委屈地道:“別捏了,痛!”
媚姬好笑地看着二人,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反正也不關自己的事情。唐紫陽,實在是少了一分男子的英氣,多了三分女子的柔弱。她忽然想到了刁洛,在媚殿這佳麗如雲的地方,一個似男似女的人竟然能一直處於前三的地位,連媚姬都得讓他三分,不敢得罪。她一直以爲是他的媚術過人才能勾人心魄,現在看來也許是因爲很多人喜歡這種雄雌莫辨的風情吧!也難怪現在相公館那般盛行,這種兼男子風華與女子柔美於一體的調調的確讓人心動。
“好了,好了,人你已經見着了便走吧!時間長了趙坤他們會起疑心。”媚姬看時間不早了便笑着催着。
“美人兒,在這乖乖待着,哥哥過幾日便來英雄救美,救你出去!”項意打了一架,雖然唐紫陽只是躲閃着並不回擊,還是覺得有些累了,便放開唐紫陽,整整衣衫笑嘻嘻地道,正欲走時卻被一雙手給死死抓住,回頭看到唐紫陽像八爪魚一般扒着自己不放,他那美麗的面容上是滿滿的焦急不捨:“項意,你會不會死?”
項意不由愕然,沒料到他會問出這種問題,拍了他一巴掌,笑道:“這孩子,怎麼咒本少呢?本少還沒吃夠崔五孃的菜,還沒去塞北看那雪梅怎麼可能英年早逝呢?”
正在這時候,忽然聽到遠遠地有一陣腳步聲朝這邊走來,媚姬臉色稍變,伸手在牆上那放燭臺的格子處點了幾處,便見那格子滑出,現出一個方形的洞。
項意正好奇着想摸摸看看,便被媚姬伸手一把抓住,腳尖一點,飛旋而入,帶着項意掠進那方洞中。
項意適應了這暗室中的黑暗後,便兩眼發亮地吹了聲口哨:“美人姐姐這一招輕功,如浮雲掠影,真是美不勝收。”
“油嘴滑舌!這麼黑你能看見什麼!”媚姬待到暗道關上,遠離了那間屋子,才放下心,用火石點亮一個火折,笑嗔着:“看樣子,你和唐紫陽感情很好?”
“哎,本少爺向來喜歡美麗的東西,而唐紫陽正屬於這類,可是誰知道唐紫陽竟然有那麼一個狠毒的爹啊!真是遇人不淑,紅顏禍害......”項意嘀咕道。
媚姬聞言笑盈盈地停下腳步,看向項意:“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今日唐門主便帶着隨從到極樂宮了,剛纔那陣腳步應該就是他們。”
“啊?”項意傻眼了,立馬拉着媚姬,腳下如飛一般地往前走着,嘴上在嘟噥着:“趕緊走,趕緊走,唐老頭子可不能惹!”
媚姬斜睨一眼項意,笑道:“怎麼就想老鼠見了貓一般?”
項意腳下不停,嘴上卻是噼噼啪啪,一五一十地把唐門門主唐惟和自己之間的怨恨過往給說了出來。
媚姬聽着這如說書一般情節跌宕的故事,也不應聲,只是抿着嘴吃吃地笑着,心中卻是細心地從這段話中猜測着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性情的人。
“啊!”少年正說得眉飛色舞,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媚姬被他這一驚一乍給嚇了一跳。
項意眉開眼笑地搖搖媚姬:“幸虧本少爺剛纔沒打唐紫陽的臉蛋,本少爺真是太明智了!”
媚姬無奈地搖搖頭,帶着項意回到媚殿。二人剛出了屋,便發現李允李真正被幾個女子被圍着,面色尷尬,躲躲閃閃。兩人不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媚姬嘆道:“今日才知道,原來極樂宮也有這般不懂風花雪月的人!”
項意在旁邊只是哈哈大笑,看了半晌才依依不捨地帶着二人回了屋子,在他們身後之後,很快便有幾個人影閃過朝主殿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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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主,那小子在媚殿待了半晌,會不會在打什麼壞主意?”福管事聽了暗影們的彙報後,憂心忡忡地問着坐在主座的那個白髮健壯的男子。
石逍遙看了他一眼,搖搖頭笑着:“福管事,你無須整日揪着項閣主不放,他倒是個知趣的人,也是個難測的人,就算要做什麼,他也不會這般明顯地讓我們發現。”
“宮主就這般放心他還有秦璃那小子嗎?”福管事遲疑地問道。
石逍遙啜了口酒,銳利的眼神掃過福管事,直把福管事看得坐立不安才慢慢開口道:“福管事,你最近有點浮躁。你知道中斷念散的人爲何全身痠痛嗎?”
“這個......實在是不知。”
“因爲斷念散在麻痹着肌肉和骨頭,一直這般痠痛着,人漸漸地便能適應更大的痛苦,到最後那人都發覺不了,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進墳墓,那全身骨頭已經在粉碎着呢。”石逍遙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這纔是本宮當初想爲百里容準備的結局,不管他是用內力還是不用內力,只要本宮不給解藥,他便要一直承受着這種痛苦,無藥可救,直到死亡。”
“原來如此,宮主一早便沒想着放過秦璃?”
“這是自然,本宮怎麼可能放過他!倒是你,你跟了本宮這麼多年,本宮知道你一直忠心耿耿,也沒拿你當下人,你可莫要再魯莽行事,否則可別怨本宮真辦了你。”石逍遙淡淡說道,語氣很平淡,但是裡面的戾氣福管事卻能感覺到,忙恭謹地應了聲。
“二日後,碧璃就要到極樂宮了,這段時間莫要出差錯,唐門的人你好生應付着。既然他們不同意我們所有的條件,那麼便留着他們慢慢談吧!本宮不急,磨得越久,心急的反而是他們,本宮倒想看看唐惟爲他那獨苗兒子能讓到什麼地步。”石逍遙冷哼一聲道。
“只怕那唐門主使詐......”
“嗯,他這毒物,不得不防,你讓人盯緊了他們,可別被他們陰了。”石逍遙吩咐道,待福管事走後,偌大的主殿中便剩下石逍遙一人。
他赤足站了起來,沿着臺階向下走去,只聽彭地一聲大門豁然爲之大開,立即有清涼的風肆意地捲進主殿,蒼白的發在風中凌亂飛舞,他卻是毫不在意,徑直往外走去,寬大的衣袖隨風拂過冰涼的白玉臺階,留下一殿的靜謐。
站在殿外,能看到遠遠處有一座高聳的山峰,他帶着血絲的眼中迸發出一絲複雜的情緒,長嘯一聲,足下一點,便如閃電一般掠去。
那是極樂宮附近最高的山,石逍遙要去的是斷崖——見月崖。斷崖上有一棵蒼老的松樹,樹下有一張精巧的石桌,石桌上是未下完的棋局。坐在石桌旁能看到斷崖下那一片幽深清澈的水,還可以俯瞰一方綺麗的山水風光。最妙的是在夜裡,清風霽月,晚鬆送香,水潭上方升起朦朧的水霧,這片天地便好像是人間仙境一般,如夢如畫。
這是第一次見到碧璃的地方,那時候這裡還沒有那石桌石椅,只有一顆老樹對着孤月。碧璃臨走前淡淡地說這番美景倒是適合對弈彈琴,他便鬼使神差地讓人在此處修了石桌,精雕細琢出一副石棋,只等着那個月下仙子能再次到來。
後來是一段開心的日子,兩人成了對弈賞景的好友,她琴技出色,興致好的時候會彈上一曲,琴音嫋嫋,他曾以爲那一曲風華會成爲一輩子的事情,可惜,曲終人散,她總有離去的一日,而他卻是不願放手。最終,此處留下的只是一局殘棋,就如他們的結局一般,殘破難補,恨意斷腸,陰陽兩隔......
見月崖見證了兩人太多的回憶,有遇到知音的欣喜,也有刻骨銘心的傷痛。那一日,他們翻臉了,因爲她說以後可能不來了,因爲她想和百里容一起去遊山玩水,這對石逍遙來說好似是晴天霹靂,他狠言阻攔,碧璃素來喜歡自由自在,聞言不由大怒,摔袖而去,只留下一局殘棋。
如果沒有百里容就好了,沒有他,便不會有這般結局......
石逍遙坐在久違了的石凳上,摸着那被磨得圓滑的棋子,心情複雜難平,有恨意纏綿,更多的卻是欣喜若狂,她終於要回來了,百里容,縱然你們共赴黃泉,她也不屬於你!她死了也只能留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