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碧水驚秋•柒

第二日,天還沒亮,項意便被一陣劇痛給驚醒,眨眨眼,看清楚面前的人,笑嘻嘻地道:“早啊!”

秦璃站在牀邊,冷冷地道:“現在正是人防備弱的時候,你還不走?”

“走?爲什麼要走?”少年對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視若無睹,笑嘻嘻地道:“本少不救出唐紫陽回去肯定是死路一條,所以......本少決定了,暫時不走了!哦,對了,本少爺如果死了,你一個人對付石逍遙是絕對沒有勝算的。”

此刻,在極樂宮的另一個房間中,光線慢慢地從雕花的窗櫺轉到地上,能隱約看到珠簾內,有一個麗人正對着銅鏡慢慢地描着眉毛,她的面容長相甜美卻還算不上國色天香,可是她的眉毛很美,一雙似蹙非蹙的罥煙眉,很是精緻美妙。但是最美麗的還是她的那雙媚眼,雙眼狹長,天生有一種勾人的妖媚風情。

這時只聽簾動,一個人走了進來,這是一個滿臉皺紋身材高大的老婦,她的腿腳有些不便,蹣跚着走到女子身旁,輕聲道:“殿主,那個劫囚的人的確是進了秦殿主的屋子。”

那個麗人沒有反應,仍然仔細地描着自己的娥眉,那神態沒有絲毫馬虎,彷彿全世界都沒有比描眉更重要的事情了。

麗人過了半晌才紅脣輕啓:“那個人是誰呢?我還真是好奇呢,能讓一貫冷漠無情的秦璃破格相待!不過還是讓宮主陪我去看看吧!一個人看恁無聊!”

老婦遲疑地道:“殿主,您覺得這件事情能讓石逍遙和秦璃兩人相鬥嗎?石逍遙會不會懷疑到你身上?”

“哼,石逍遙他知道什麼?你可別忘了我曾經特意準備了一個妹妹演了一場姐妹情深的戲給他看呢!他還以爲我媚姬是因爲秦璃殺了我妹妹,又殺了我最疼愛的九鶯,所以我才處處和秦璃作對,費盡心思地要置秦璃於死地。”麗人嘲諷地笑道。

女子說到這裡將一支眉筆放下,換了一支再接着畫眉,嬌聲笑道:“可是石逍遙不知道我收的妹妹可是太多了,媚殿的女人可都算得上是我的妹妹!”麗人說到這裡語氣忽然變得凌厲:“只不過我最疼愛的弟弟可只有一個!我鳳家的兒子也只有一個!”

“殿主!”老婦眼神複雜地嘆道:“你想報仇,爲何要那般關注秦殿主,這不是在浪費時間嗎?”

“你想得真是簡單!秦璃可是他最得力的幫手,也是他最厲害的武器,如果我們能折損了這把武器,那麼對我們可是極大的好處啊!”麗人沒有直接回答老婦的問題,纖纖玉手上託着一個瓶子,那瓶子很精緻,她打量了一番問道:“斷念散,你可認識?”

“老身不知。”老婦平淡地回道。

“婆婆,委屈你和我一起來極樂宮看樣子真是錯誤!你這人一直都是不知人間疾苦的書呆子!武癡!什麼都不知道!”麗人淡淡說着,可是並沒有責備老婦的意思,哼了一聲將瓶子放到桌上,接着畫眉,一邊漫不經心地道:“斷念散,真是個好名字,不是嗎?無色無香,能在不知不覺中讓你從此斷了所有的念頭慾望。中毒者全身痠痛,如果不強行動用內力的話,只會慢慢地折損內力;如果強行用功,那麼功力會一點一點地反噬,最後啪地一聲,哈哈,全身血管全部爆裂而死。是不是很好玩?這可是宮主特意給秦殿主準備着的哦!”

老婦並沒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個瓶子,神情莫測。

半晌,麗人對着鏡子照照,終於滿意地停下手,對着鏡子展眉一笑,這一笑,整張面容立馬染上了神奇的色彩,彷彿百花齊放,分外嬌豔,那媚眼中彷彿流溢出光彩一般蕩人心魂。

“朱燕被重創,現在自顧不暇,等到待秦璃折損了,石逍遙能靠得住的便只有我了,到時候還有什麼是我們做不到的!”麗人嬌笑道,仰起頭,面容分外甜美,眼神中是渴望:“清哥哥,你看,我是不是很厲害,能找到機會替弟弟報仇,然後我們便可以離開這裡了!你還記得嗎?當年你最喜歡我的眉毛了。你看,我是不是和當時那般美麗?”

那個老人聽聞到這個稱呼,頓時僵住,神色複雜,眼中各種情緒流轉,最後卻是霍地轉身離開,並沒有去看女子渴望的表情,淡淡地道:“只怕你到時候已經離不開這種奢靡的生活了!”

“清哥哥,你是在怨我麼?你已經瞧不起我了麼?”女子震驚地叫道,面上是一派悽苦。

“沒有,老身只是殿主的婆婆,殿主切莫再叫錯了。”老婦言罷便蹣跚着腳步走了出去,女子怒極,緊緊地攥着手中的眉筆,面目上是一片絕望的憤怒,可是卻只是咬緊牙關看着老婦離開的背影一聲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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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意死活賴在秦璃屋中就是不走,秦璃對着他是毫無辦法,漸漸心中萌發了殺意,正欲出手,忽然察覺到不對勁,掌風一轉直擊向門外,轟地一聲,門四分五裂地倒下,剩餘的掌風卻被一人輕鬆地化解了。

化解了掌風的是一個鬚髮潔白的中年男子,棱角分明,眼角帶着奢靡的紅暈,正是極樂宮的宮主石逍遙。他的身旁還依附着一個嬌媚的女人,這個女人有漂亮的眉毛和眼睛,春情盪漾,此時正嫵媚地朝秦璃笑着,他們的身後還跟着幾個影殿的殺手。

石逍遙慈祥地笑道:“哈哈,聽聞璃兒屋內有朋友?都不給義父介紹一下這個朋友嗎?”

秦璃冷冷地看着他:“你竟然下藥了!”

正在這時候,一個少年從他身後探出頭,指着自己的臉笑眯眯地問道:“你是在說本少爺嗎?”待看清楚石逍遙後不由啊了一聲,誇讚道:“你就是石宮主吧?真有仙風道骨之態啊!”

石逍遙聞言,眼中陰沉一片,嘴上卻是笑道:“那麼你是誰呢?”

“本少爺是如意閣閣主,人稱項少,本名項意。”少年乖乖地回答道,渾然是個乖巧的孩子。

石逍遙眯眯眼,藏住眼中的殺意:“哦?原來如意閣的閣主沒死?璃兒這可是怎麼回事?”

秦璃冷哼一聲,譏諷地道:“石逍遙,何必惺惺作態!”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石逍遙哈哈笑着搖搖頭,轉眼看向項意:“本宮覺得閣主是和秦璃做了交易吧?那麼是什麼事情讓璃兒對你破格相待呢?”

“就是他的身世。”項意不顧秦璃那殺氣凌然的氣勢,笑眯眯地道。

“這孩子,還真是兒大不中留啊!”

“像你這樣不人不鬼,還妄想當我的爹!”秦璃握緊手中的刀,冷漠地道:“你根本不配!”

石逍遙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陰沉地冷笑道:“本宮不配,你那落魄爹便配嗎?你可知道極樂宮傳聞中的斷念散可是本宮專門爲你那爹準備的,可惜他連享受這藥的能力都沒有,還沒和本宮過兩招便死了!就那樣的功夫還敢心存妄想,真是不知死活!你爹沒福氣享受斷念散,你倒是有這福氣,可得惜福啊!”

秦璃手中青筋俱現,咬着牙使了個眼色,石逍遙身邊的幾條人影忽然躍起直撲石逍遙而去,殺意凌厲,可是隻聽啊的一聲,從幾線銀絲上緩緩地滴着鮮紅的血,那幾個人卻是已經被割斷了脈,倒在地上。

“刁洛!”秦璃的眼睛眯了起來,那是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此刻絲帶束在額頭,髮絲飄逸,臨風而立,面色嫵媚。

這是個時男時女的人,傳聞中他可男可女,他也是唯一一個屬於媚殿的殺手,功夫深不可測,可以和是自己的一個勁敵,沒想到他竟然出動了!秦璃的心沉了下去,如果是往日倒是和他不相上下,可是現在自己中了段念散這種極樂宮排行第一的毒......

刁洛風流一笑,眼睛美媚地瞟着秦璃:“啊呀,秦殿主,對不起了,殺了你的人!”

媚姬嫵媚地攀在石逍遙的身上嬌聲笑道:“您看,殿主,媚兒沒說錯吧!秦殿主早反您了,那影殿中的人可都是聽他的話哦!他當年可是殺了媚兒最疼愛的妹妹呢,既然他已經背叛你了,您就順帶爲媚兒做主嘛!”

石逍遙聞言眼中折射出冷酷的殺意,冷笑地踢踢倒在地上的屍體道:“傻孩子,你以爲本宮讓你當殿主,便真的交給你了?影殿你管的那些,不過是逗你玩的玩偶罷了!你收服的那些人早被媚兒給察覺了,早告訴你不要輕視女人,女人的恨可是很厲害的,當年你那輕輕的一刀,媚兒可是記到今日!所以孩子,下次要聰明點。媚兒告訴本宮時,本宮還有些詫異呢,特意帶這些人一起不過是想證實一下罷了,沒想到真給媚兒猜中了!”

秦璃只覺得渾身的氣力在一寸一寸地流失,捏緊手中的刀,一言不發冷漠地看着石逍遙。

“打斷一下,宮主你是怎麼下毒的?”項意好奇地問道。

“還是不明白嗎?你們也不想想,這麼一個危險掌握不了的人,本宮怎麼可能放心呢?自然早早地準備着對策!你們回頭看看,這屋子裡的東西可是本宮特意設計的。那作裝飾用的香爐底下通着的可是一條到本宮寢宮的管子,本宮在寢宮中只要把着斷念散往那管中一倒,用內力催發,你這屋中便會充滿了無色無味的斷念散。”

“好複雜的工程啊!”項意誇讚道。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如意閣閣主好風度!”石逍遙微微笑道。這時候忽然一道凌厲的殺氣,刀在空中劃了個弧線,石逍遙卻是輕輕閃開:“你可是知道斷念散的,這內力還是不動爲好!義父雖然不會輕饒你,但是還可以留你一條賤命!”他的眼神好像是在看垂死的螞蟻在掙扎,眼中得意,暢快,瘋狂,嗜血輪轉。

秦璃剛使出一絲內力,便被內力反噬,身體彷彿被萬支銀針刺入一般,踉蹌地站住,眼中殺意凌然,冷酷地道:“不過一條命罷了!便死也要拉你一道!”

言罷秦璃的碧眼中閃現出嗜血的光暈,抖然散發出令人畏懼的殺意,眼看便要矯健地攻擊上去,可是身形剛一動,卻突然頓住立在那裡。他的身後,少年收回手呵呵笑道:“何必這麼打打殺殺呢!活着多有意思啊!”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少年會在背後點住秦璃的穴道,石逍遙不動聲色地看着這個少年:“項閣主這招真是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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