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形形**的學生都做着自己的事情。當然,初到新生,不免對新環境有一番閒話。一皮膚黝黑身材魁梧的男生對圍坐在他周圍的幾個男生抱怨道:“什麼鬼學校,連個軍訓都沒有,就直接上課了,這不說,宣傳單上的圖書館光彩照人,美輪美奐,足球場綠草如茵,多麼吸人眼球,可事實上呢,圖書館破的跟啥似的,還說什麼更新圖書,全力整修呢,說的比唱的都好聽。還有那足球場,就那幾根快死掉的枯草,和照片上相比,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呢,我真後悔來到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如果上天能給我一個選擇的機會,我一定會指着這個學校說我恨你,如果非要在這個恨字上加一個期限,我希望是4年!”說話的男生叫曲巖,是個運動健將。這時,他身旁一個白白淨淨的小男生說道:“呃,4年?我記得是一萬年啊!”“小染,你是不是《大話西遊》看多了,四年之後我們就畢業了,還恨它有個屁用!”“那倒也是,不過就怕你還沒畢業就被氣得光榮了。”小染不懷好意地說。“去去去,別胡扯,我這麼健壯,你掛了我也不會掛,我非得在有生之年看見這所學校關閉我才能瞑目。”在旁的女生笑得花枝招展。教室一角,賀夢琪卻高興不起來,她還在爲張晶的事情擔心,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情,這種感覺由內心深處發出,卻始終無法說清究竟是什麼。雖然和張晶相識只一天,但她對朋友的那份真誠卻是自小就有的,她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一本厚厚的書籍,雖然已經翻看很多遍了,她卻全然不知。此刻,一雙纖細光滑的手輕輕撫在了她的肩上,賀夢琪這纔回過神來,轉過頭,優璇溫和的笑臉頓時讓她倍感輕鬆,“夢琪,別擔心了,認真聽完課,我們到醫院看看。”賀夢琪沒有把自己的經歷告訴優璇,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經過漫長的等待,一節普通心理學課終於結束了,一走出教室,她們就直奔校醫院。醫院的大樓是十多年前建的,技術含量可見一斑,外表貼着老式的灰白色瓷磚,採光效果極其差,經多年風吹日曬,已經褪了顏色,遠遠望去,給人一種鏽跡斑斑的感覺。她們剛走進大樓,一股強烈刺鼻的味道就撲鼻而來,搶得她們頓時乾咳幾聲。放眼望去,一條幽深昏暗的走道呈現在眼前,樓道空氣沉悶無比,兩旁零星點綴着幾個緊閉的木質門。“怎麼這麼黑,連個燈泡都捨不得裝?”優璇發了一句牢騷。兩人不約而同地牽住了手,“是啊,我也納悶,大白天的,竟然像晚上似的。”今天來醫院的人少的可憐,空蕩蕩的走廊裡只有她們兩個人。兩個女孩兒相互依偎着,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終於,在走廊的盡頭處,看到一扇開着的門,門欄上的牌子上寫着外科醫師馬保民。兩人向門內看去,一個聰明絕頂的老醫師正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神情悠然地坐在電腦前工作。待她們走近一看,頓時傻了眼,這哪是在工作,分明就是在偷菜嘛,看來偷菜醫生事件並沒有喚醒國人沉睡已久的良知,實在是讓人心寒。多年辦公室偷菜的經驗使得馬醫生練就了一雙敏銳的順風耳,他總能在來人覺察之前神不知鬼不覺地隱去偷菜窗口,不留下一絲痕跡。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這次卻被人發現了。校規裡有明確規定,凡醫院工作人員在工作時間玩忽職守,一律革去現任職務。馬醫生看到兩人進來,緊張的眼神在不經意間立刻放鬆下來,因爲他確認來人是學生的身份,這不足以讓他驚慌失措。在兩人的注視下他生生隱藏了偷菜窗口,以藥理文章頁面代之。“馬醫生您好!”賀夢琪恭敬地說道。馬醫生心不在焉地問道:“有什麼病去找孫醫生,我現在比較忙,沒有時間。”話語中充滿了輕視與不屑,聽到這些話,二人心裡隱隱感到不舒服。優璇又說道:“馬醫生,我們不是找您看病的,我們是想向您……”“既然不是看病的,那還是離開吧,我正在做醫院年度工作計劃,出了什麼問題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到時候追究到責任,我也不好說,道理你們也明白,有什麼事你們還是去找孫醫生吧!”林優璇話還沒說完,馬醫生就開始下逐客令。見此狀況,優璇實在沒法忍讓了,陪着笑臉說道:“馬醫生,您工作忙,盡心竭力地爲學校爲學生工作,我們是有目共睹的,根據我校校規第三章醫院醫師服務條例第5條,醫院明確規定實行醫生問責制,所有醫務人員在工作時間必須履行職責,盡心工作,服務學生,如有玩忽職守者被學生舉報,若查證屬實,學校必將給予嚴肅處分,以儆效尤。昨天在新生歡迎會上,我表叔任振校長也提到,爲提高醫院醫生工作積極性,給予學生更好的服務,自今年起,學校全面推行員工憑賞制度,推舉方式由學生在每年年底投票進行,當選醫師將由學校出面申請省級優秀醫師榮譽,並額外發放數額不等的薪金。馬醫生,這些情況您肯定比我們都清楚,我們也想着到年底爲您投上一票呢!”聽了這番話,馬醫生猶豫了片刻,忽然間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滿臉堆笑地說:“是啊,是啊,學校剛剛開學,醫院也想在新學年爲你們提供更好的醫療服務,我一連幾天一直在忙於此事,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整頓好醫院,也是爲你們着想啊!”真是個老狐狸,變臉比眨眼還要快,兩個女孩互相對視了一眼,衝着馬醫生笑了笑。“對了,不知你們來找我所謂何事?”馬醫生和善地問道。“今天早上有一位女生受傷了被送進了這裡,我們是她的同學,想來看看她,卻不知道她在哪個病房,因此來向您詢問。” 。“哦,原來是這樣啊,她在201號病房,送來時已生命垂危,還好我們及時搶救,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爲這件事,我還忙了大半個早上呢!”接着,又對兩個女孩如久違的親人般噓寒問暖,滔滔不絕,“嗯,馬醫生,謝謝您了,我們得先走了,再見!”林優璇打斷了他的話。臨走時馬醫生還不忘給她們一個溫和而又包含深意的眼神。
白牀單,白被褥,201號病房裡,張晶靜靜地躺在牀上,蒼白的臉龐隱隱泛着幾絲血色,嘴脣仍略顯乾裂。在她的身旁,還坐着一個人,班長何高,他眉間微微蹙着,神情暗淡地注視着張晶。沒想到,何高已經早她們一步來看望張晶了,病房的門虛掩着,看到兩個女孩敲門進來,何高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班長,沒想到你比我們更擔心她,比我們先到一步了。”賀夢琪打趣地說道。“你們也來了,請進請進。”何高站起來領兩人入內。張晶緩緩睜開了眼睛,大家看到她沒事了,便扶她坐起來,簡單的問候之後,終於進入了正題。“張晶,你能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說出來,或許,大家可以幫助你走出困境。不管是生活上,還是學習上,只要我們能幫得上忙,我們大家都會幫助你的,到了同一所學校,又在同一個班級,我們要共同度過大學時光的,有什麼問題就放心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何高安慰道。看到三人溫和的眼神,張晶不由低聲啜泣起來。良久,她終於恢復了理智,低下頭陷入了朦朧的回憶:“昨天夜裡我做了個很奇怪很可怕的夢。夢裡我醒來上廁所,但總感覺身後好像有人跟着我,這種感覺一直到我回到宿舍仍然沒有消失,我以爲是室友和我開玩笑,也就沒有太在意,可是,可是……”張晶的聲音開始顫抖,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縮成一團,臉色越發的蒼白。見此狀況,賀夢琪安慰道:“別怕,有我們在,慢慢說。”何高適時地遞給她一杯開水,張晶緊了緊衣服的拉鍊,繼續說道:“當我準備躺下睡覺時,猛然間,發現我的牀上竟然躺着一個人,我當時嚇壞了,大聲叫了起來,但宿舍裡其他人好像一點也沒聽到我的叫聲,沒有一個人起來。這時候,躺在我牀上的人慢慢起來了,藉着月光,我看到她的樣子好恐怖,臉色蒼白,披散着頭髮,她竟然對着我笑,我當時已經嚇哭了,她手裡捏着一把刀,不斷地向我靠近,後來她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想要殺掉我,我努力掙扎着,想奪過那把刀,可是,我卻一點勁兒也使不出來,當她準備下手殺我時,不知怎麼回事,她竟然把刀放到我手中,我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用刀在她手腕上割下去,她好像沒有任何痛苦的感覺,陰森恐怖的眼睛對着我詭異地笑着,我就這樣一直不停地割着,割着,聽着刀刃劃開皮肉的“嗞嗞”聲,我竟然感覺那聲音很好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但是我發誓,我沒有自殺,我真的不想死,我想平平安安地上完大學。”說着,她用手拭去了眼角的淚水。聽完她的講述,賀夢琪的心裡咯噔一下,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做的噩夢,張晶的噩夢與自己的噩夢竟然驚人的相似,這怎麼可能,就算她說謊,怎麼連夢的內容都幾乎一樣,這叫人如何相信,難道這只是純粹的巧合嗎?三人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些什麼。張晶又補充道:“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我說的話,這麼荒謬的說法換做是誰也不會相信的,但我保證自己說的句句屬實,絕無虛言,我永遠也無法忘記她那雙充滿惡毒、怨恨和嘲笑的眼睛。我擔心,這件事只是個開始,她肯定還會來找我的,她還會來的………”張晶臉色慘白,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急促,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賀夢琪安慰道:“別擔心,沒事的,已經過去了,你好好休養,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看着緊緊抱住自己哭泣的張晶,賀夢琪心裡不由生出了隱隱的同情。“夢琪,優璇,你們在這兒嗎?”一聲清脆嬌嫩的聲音伴隨着“咚咚”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還有吵鬧的說話聲。“誰?是誰?”張晶的身體猛地一顫,驚恐地說道。林優璇握着她顫微微的手說:“別緊張,是可馨她們也來看你了。”這時,何高走向門口打開了房門。陳可馨和其她幾個女生走了進來,“啊!”一聲尖銳刺耳的叫聲劃破了溫馨的病房。“不,不,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走開,走開!”張晶撕破喉嚨大聲叫喊着,發瘋般地從牀上摔下來,退縮到牆角,手上的輸液管立刻倒吸了殷紅的鮮血。賀夢琪和林優璇見狀,立即吃力地按着張晶,“快,快去叫醫生!”賀夢琪倉促地說道。此刻,陳可馨被眼前的狀況嚇得目瞪口呆,怔怔地站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良久都不說話。張晶的驚恐突然間變成了狂笑:“你來找我了,你終於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