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是晚上十點,一天的興奮帶來一天的疲憊,昏暗空曠的教室裡學生已寥寥無幾,同學們都紛紛逃回了宿舍,誰也不願呆在這又熱又悶的教室。學校也真夠大方的,偌大寬敞的教室中前後裝有兩臺空調,嶄新蹭亮,卻沒有帶來一絲涼意,自從省教育廳頒發下來之後就一直在沉睡中,幾乎沒有連續工作過,偶爾遇到上級派來視察器械落實情況的人員,學校領導就興師動衆,勞民傷財,在高級飯店大擺酒席,在此期間,學生們纔能有幸享受幾天用大把的學費換來的空調待遇,至於平日裡,完全就是擺設。賀夢琪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她很勤快,待同學們都離開教室之後又重新將凌亂不堪的教室細心打掃了一遍,滅了燈,這才安心地向教室門口走去。此時,門外的聲控燈隨着她的拍手聲亮起了泛黃的燈光,向四周望去,其它的教室幾乎都已經熄了燈,幾棟教學樓黑漆漆的,賀夢琪孤零零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格外醒目,一陣靜候多時的涼風悄然間襲來,彷彿是專門爲等她而來的,透過毛孔進入身體,清涼舒暢,如果不是因爲時間太晚了,她真想和同學呆在這兒吹會兒涼風聊會兒天。她轉過身剛要鎖門,突然從教室裡傳來一聲刺耳的聲響,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周圍的寂靜,她被嚇了一跳,身體微微顫了顫,但很快便平靜下來。“啪”,伴隨着開關發出的輕脆聲響,黑暗從教室中悄然隱去了狂妄的身影,教室裡立刻亮堂起來,桌椅、空調等擺設清晰地呈現出來。她擡起玉手輕輕揉了揉沉重的眼簾,等眼睛再度適應光亮之後便小心翼翼地走進教室一看究竟。死寂的沉靜使她耳邊嗡嗡作響,要知道,**靜反而使人的耳朵感到不舒服,講臺是教室裡地勢最高的地方,站在這裡,教室的一切就能一覽無餘。她毫不遲疑地走上講臺,用清澈如水的眸子環視周圍的一切,她很快就發現,教室中間靠前排的一個凳子無緣無故地倒下了,剛纔的聲響應該是從這裡傳出來的。她記得很清楚,這是陳可馨的位子,那麼一個愛乾淨的女孩兒一進教室就在自己的凳子上鋪上了柔軟的紅坐墊,生怕灰塵染髒她的新衣服。賀夢琪走下講臺,走近了陳可馨的位置,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她俯下身子仔細檢查了這個凳子,沒有任何破損或鬆動之處,那爲什麼無緣無故地倒下了,難道是有人在惡作劇?她再一次細心環視教室的每個角落,可除了自己,確實沒有第二個人。一股冷風從窗戶縫隙擠進來,教室裡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幾分,他把目光再次聚焦在紅坐墊上,她突然產生一種奇怪的錯覺,殷紅的坐墊彷彿有生命般在慢慢溶解,但這種感覺只是一瞬間就沒有了。她不再多想,扶起凳子站起身來,一不小心,桌邊的釘子劃破了她纖細光滑的手臂,一滴殷紅的鮮血調皮地從她細小的傷口中緩緩溢了出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涼感覺令她的手臂隱隱作痛,她靜靜地看着傷口,迅速凝固的血斑在慘白的燈光下,泛着幾分紅光,晶瑩剔透,似紅色瑪瑙異或名貴的紅珍珠,不時散發出幾分攝人心魄的妖豔色澤,她猶如看一隻可愛的寵物般癡癡地看着血斑,青蔥般的玉手緩緩撫摸着傷口,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笑容。一股涼風從門口幽幽地飄進來,悄無聲息的潛入她的脖頸,緩緩深入,突然,她打了個冷顫,從茫然中回過神來,自己都不知道剛纔在想些什麼。當她轉過身打算離開時,眼前的景象令她直冒冷汗,講臺上原本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個教師專用座椅,可現在,竟然離奇的多出一個凳子,殷紅的坐墊格外醒目,她似乎意識到什麼,立刻扭過頭再次看向陳可馨的位置,但結果令她大吃一驚,陳可馨的位置空蕩蕩的,剛剛扶起的凳子竟然不見了,她的心裡沒來由的犯毛,恐懼感立刻侵襲了她的身體,這怎麼可能,剛纔明明還在這裡。從她扶起凳子到轉身這不到10秒的時間,凳子竟然從她眼皮子底下平白無故地瞬間到了講臺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真的有人爲還是世間的超自然現象,亦或是真有鬼魂作祟?但教室裡活生生的人確實就她一個,再說,誰能有那麼大能力做完這事而完全不留痕跡並能不被發現全身而退,因此,這根本不可能是人爲。相傳在二戰時期,有一個英國將軍和其朋友在當地一家酒館喝酒,酒足飯飽之後將軍打算離開酒店,但就在他即將走出酒店之時,竟在衆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了,彷彿從人間蒸發。50年過去了,二戰早已結束,一美國士兵在一片叢林中捕獲到一個行蹤可疑的男子,經審問,男子自稱是二戰時期的英國某軍的將軍,他的着裝依然是二戰時期的典型裝扮。經審問,在他那個空間,美國獨立戰爭失敗,至今仍然是英國殖民地。在關押期間,該男子企圖逃跑,不幸被一士兵一槍擊中,當場斃命,至於他的話是否屬實,人們也不得而知。雖然這只是世界神秘事件中很小的一件,但空間轉移的怪事在世界上也多次出現,而剛纔自己所見到的會不會是空間錯位呢?至今也沒有確鑿的證據來證明多重空間的存在,只是科學家的推測,賀夢琪當然也不能接受這種解釋。如果不是這樣,難不成是有鬼作祟,這怎麼可能,世界上不可能有鬼的。但究竟是怎麼回事?看着眼前這不可思議的怪事,她感到大腦有點沉,這裡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牽引着她,使她一點點地靠近講臺,而此時,她的身體卻突然不聽從大腦指令,僵硬的如死人的屍體般,一步步機械地走向講臺,她竭力控制,卻事與願違。一種莫名的壓抑感從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濃烈刺鼻的腥味兒從凳子上緩緩傳來,愈來愈濃,突然,她看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凳子似有生命般竟然流出了殷紅的鮮血,順着木製的板凳腿緩緩流着,而坐墊和凳子的縫隙猶如被刀豁開的口子,觸目驚心,汩汩的鮮血就是從這道口子中流出來的,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促的呼吸使她的胸脯劇烈顫動,汗水浸溼了她全身的衣服,她在努力掙扎,拼命抵抗,想要竭力掙脫這種痛苦的束縛,奪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但一切似乎都是徒勞的。雖然她是一個膽大堅強的女孩兒,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可怕的經歷,一時間竟束手無策。接着,教室也在發生着奇怪的變化,電棒慘白的的燈光緩緩變暗,閃了幾下之後終於無情地滅掉了,最後,整個教室立刻陷入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恐懼感再次包裹了她,剎那間,電棒竟然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深綠色,覆蓋了周圍的一切,四周的牆壁也變得飄忽不定,若隱若現,取而代之的是濃郁的陰森森的樹林,陰暗潮溼的氣味兒迅速瀰漫開來。耳邊隱隱似有女人的啜泣聲,彷彿在訴說自己悽苦悲涼的身世,轉眼間,她似乎看到了眼前凸現出一個個碗狀的小山丘,身旁不時有東西飄過,這哪兒還是什麼教室,簡直是一座充滿怨氣陰森恐怖的墳場,一聲聲淒厲刺耳的哭號聲如滾燙的烙鐵般深深地烙在她柔弱的耳骨上,她纖瘦的身影在這屍野縱橫的荒野中顯得那麼脆弱,那麼孤獨。而她此時的身體卻僵硬無比,彷彿從來不曾屬於過自己,腳下似有什麼東西在抓她的腳踝,怎麼辦?她的額上溢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想呼救,可喉嚨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她甚至能感覺到,有東西已經竄上了她的身體,猶如沉睡千年如飢似渴的魔蟲般鑽入她的皮膚,孜孜不倦地啃噬她的內臟,隱隱的痛楚使她痛苦不堪,她的呼吸開始困難,意識也在一點點地模糊,此刻的她,任人宰割卻毫無還手之力,她百般努力仍無濟於事,她似乎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息,突然,一陣悅耳的音樂在她周圍緩緩傳開:你穿上鳳冠霞衣,我將眉目掩去,大紅的幔布扯開了一出摺子戲,美妙的歌聲與周圍的可怕環境極不協調……熟悉的旋律,熟悉的音調,啊!是自己的手機鈴聲,黃閱的摺子戲,剎那間,她竟然奇蹟般的驚醒了,眼前的一切都恢復正常,教室裡的燈光依然平靜地亮着,血腥味似乎也不曾存在過,身體也不再任人擺佈。身體之前的乏力、痛苦的感覺彷彿根本不曾有過。她驚懼地意識到自己竟然生生地站在教室門口,似乎從來沒有踏進過教室半步,自己的一隻手還緊緊握着門把手,目光再次投向教室,明亮純淨的燈光下,一切都是那麼平靜,那麼安詳,在將目光轉向陳可馨的座位,桌椅都乖巧地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柔軟的紅坐墊看起來那麼恬靜溫馨。難道剛纔發生的事全是自己的幻覺,眼前所見之事都未曾發生過?冷風呼呼地吹起她柔軟的髮絲,她下意識的用手摸摸自己微涼的額頭,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她不再遲疑,關上開關,鎖上門,伴隨着聲控燈微弱泛黃的燈光,賀夢琪一口氣跑下了三樓,終於遠離了這棟神秘詭異的教學樓,這一連貫的動作嫺熟而麻利,彷彿事先排練過很多次一樣。有風吹過,涼爽愜意,她擡起手拂了拂微風吹亂的髮絲,仰起頭盡情享受着清爽空氣的滋潤,緊張壓抑的感覺在微風吹拂下如黃鼠狼般灰溜溜地逃走,她的腳步也變得輕盈起來,回頭望了望那棟僞裝在黑暗中伺機興風作浪的陰森恐怖的教學樓,心裡沒來由的感到恐懼。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那種幻覺,那麼恐怖,那麼真實,這其中有什麼預示或者說是徵兆,她的思緒很亂,邁着瑣碎的腳步走在漆黑的校園中,她突然感到一陣寒意,雙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了露在外面的玉臂,無意中發現自己胳膊上不知何時起滿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9月份雖然不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刻,但炎炎夏日普照大地的餘溫還尚未褪去,即使是深夜,也不會讓人感到寒冷,她的冷來自內心深處,來自大腦皮層產生的充滿寒意詭異離奇的幻覺。賀夢琪是個農村女孩兒,她從小受家庭的影響,有着虔誠的信仰,無論遇到什麼危險,她都相信神是不會棄自己不顧的,這也使她有足夠的信心去戰勝困難,化險爲夷。合上雙眼,她開始回顧自己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突然,聽小骨敏感地撞擊着她的耳膜,前方有清脆緩慢的聲音在作響,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她就撞到了什麼東西,柔軟還有一股溫熱的感覺,剛剛放鬆警惕的腦神經再次如拔箭欲發的弓弦般繃得緊緊的,她猛地睜開眼睛,雙手本能向前一推,那柔軟的物體便一個踉蹌,倒了下去。“哎呦,這誰了?走路怎麼不看路啊,還敢動手,什麼素質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地上抱怨着,賀夢琪怔了怔,馬上意識到自己的魯莽,原來是一位胖胖的女教師,看樣子也該退休了,“這下可糟了,闖禍了!”她心裡“咚、咚”地狂跳,以前她可從沒做過這麼粗魯的事情,慌亂中,她趕忙扶起老教師連聲道歉,老教師見狀,反倒兇巴巴地問起她的年級、系別、班級、姓名等,她只得老老實實地一一回答,老教師這才肯放她離開。“現在的學生,搞什麼名堂,這麼晚不睡覺,像個遊魂似的在學校遊蕩,要不是我年紀大了,沒了脾氣,肯定不會這麼輕易讓你這小妮子走,唉,老了,不中用了……”說着,用爬滿皺紋的手緊了緊柺杖,緩緩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越過足球場,踩着鵝卵石鋪成的小路穿過中心大花園,賀夢琪頭也不回的一溜煙逃回宿舍,生怕那位老教師追過來似的。404宿舍的燈還亮着,大家還沒有睡。“壞了”,她突然想起來,剛纔只顧跑,竟忘記接電話了,也沒注意鈴聲什麼時候停止了,誰打的電話呢?她迅速掏出手機看了看,竟然沒有來電提示,她又翻了翻通話記錄,在未接來電欄裡翻了幾遍,卻始終找不到剛剛那個來電記錄,這究竟怎麼回事,手機壞了,不會啊,其他的通話記錄都還在啊,她不甘心,一遍一遍地翻看着通話記錄,可是確實沒找到那個神秘的來電。優璇洗漱完畢,“夢琪,剛叫我什麼事兒啊?”“沒,沒事,就是想給你說,要早點休息。”“嗯,你也一樣,趕緊洗洗睡吧!”優璇略顯疑惑的回答道。還以爲剛纔那個電話是優璇打的,不是她,那究竟是誰呢?寢室裡的燈熄滅了,夜色中,她用被子緊緊裹住身子,仔細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事,這時,她感到手臂隱隱作痛,藉着月色,她定睛看向胳膊,突然,她的身體觸電般顫抖了一下,她的左手臂上赫然有一小塊兒凝固的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