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1日,今夜的月光特別柔和,明靜而潔白,像是隔着一層薄紗,朦朧中帶有幾分神秘。瑣碎的月光肆無忌彈地灑落在臨陽師範學院的每一個角落,這樣的月光並不多見,白得詭異,白得讓人心寒,卻沒能給漆黑的大地帶來一絲光亮。森白的月盤如惡靈的眼睛般洞察着校園的一草一木,校園裡空蕩蕩的,黑暗仍然是這裡的主宰,毫不顧及月亮的感受,吞噬了人類肉眼所能見到的絕大部分物體。校園裡有一條長約兩百米的林蔭小路,路兩旁種滿了枝繁葉茂的樹木,青石板路面與樹木交相輝映,別有一番風景,此路名喚綠林路,而周圍則是學校有名的後花園,又名情侶園。路的西面直通學校後門,綠蔭下的黑漆漆的紅磚房屋中,老李已甘然入睡,夜,十分寂靜。
突然,校門口的鐵門“吱呀”一聲開了,聲音很小,卻在死寂的校園中顯得尤爲尖銳,此刻,一個纖瘦的人影如耗子般一閃而過,鐵門再次響了一聲。“嗒,嗒,嗒”,伴隨着緊促的高跟鞋與青石路面碰撞發出的輕脆聲響,人影似狐狸般竄入了漆黑的小路。避過監控儀,逃過值班室老師的當法眼,陳小珊的腳步慢了下來。她是本校大一舞蹈系的學生,玲瓏的身段和矯美的容貌以及能歌善舞的天賦使她很快成爲學校的衆所周知的新秀,不久,她身旁的男生就成羣結隊地蜂擁而至,就了連校外的混混也被吸引得春心蕩漾。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異性的誘惑是難以抗拒的,不光對男人如此,對女人也一樣。她變了,變得更加風情萬種,變得更加能挑逗男人的心,也變的更加成熟。誰也不知道後門的鑰匙她從哪兒弄來的,這使得她更方便地來回穿梭於校內外。今天在“夜來香”酒吧一個叫李強的紅髮男生硬要她陪酒,還好,長久的磨練使她的酒量非比尋常,那個叫李強的男生硬是被她給灌得不省人事了,她這纔有機會回到學校。不過,今天她喝得確實有點太多了,從她走出酒吧,頭就有些眩暈,現在,酒意上涌,使她整個人都感到頭重腳輕,走路都有點踉蹌。月光拂在她白皙的臉上,兩片紅暈猶然而生,玲瓏的臉龐千嬌百媚,凹凸有致的柔軟身軀在紅色小夾克和黑色緊身絲襪的束縛下,泄漏無疑,正是這種誘惑,讓無數男人都慷慨解囊,任由鈔票隨意飛舞,像奴隸一樣甘願聽從她的擺佈,想到這兒,陳小珊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突然,一陣涼風詭異地穿過她的身體,內熱外冷的身體如被澆了一盆冷水般使她的酒意退卻幾分,她這才從恍蕩的腳步中清醒過來,調整好步履繼續前行。風是過去了,可寒意卻像寄生蟲般侵蝕進入陳小珊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使她不停地打着哆唆,她拂了拂額前被風吹亂的頭髮,雙手互相交叉抱住露在外面的玉臂,以此減輕寒氣的侵蝕。小路有兩米左右寬,但爲了顯得有創意,學校特意將小路鋪得九曲迴腸,每隔一段就安放一個長長的石凳,這倒爲夜不歸宿的一對對小情侶們提供了絕佳的抒情場所。路兩旁不斷有樹枝伸出路面,在黑暗的包裹下,如一條條餓鬼乾瘦的利爪,等待着自投羅網的食物。陳小珊獨自一人行在這樣的環境中,心裡沒來由的感到恐懼,她加快了腳步,露在外面的胳膊劃過伸出地面的樹枝,發出“呲呲”的聲音,疼得她直咧嘴,她卻也顧不了那麼多,匆匆地向前走去。蒙籠的夜色中夾雜着厚厚的霧氣,將小路僞裝的陰沉深隧,走了上百次的小路在這次重溫時,她卻感到如此陌生,小路也在霧氣中飄忽不定,若有若無。陳小珊使勁兒搖了搖頭,想讓視線更清析一些,但結果卻很讓她失望。突然,透過蒙籠的霧氣,陳小珊看到不遠處青石路面的長凳上坐着兩個人,初步判斷是一男一女,還不時傳來隱隱的嘻笑聲,“這麼晚了,竟然還有人在這裡親密”,想到這些,陳小珊懸着的心終於放回了心窩,畢竟置身於這種環境中,身旁有人,就會有安全感,即使是素不相識的人,陳小珊也不例外。當她躡手躡腳地向石凳所在的方向走去時,厚重的霧氣卻阻擋了她的視線,她的眼睛彷彿隔了一層透明的薄紗,始終看不清兩人的相貌。陳小珊用手輕輕揉了揉塑過妝的長着修長睫毛的杏仁眼,再次審視眼前的事物,當她把視線再次定格在距她不到五米的石凳時,她幼小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長長的石凳上空蕩蕩的,連個人影也沒有,她不甘心,再次將視線向周圍仔細掃視了一遍,什麼也沒找到。有風吹過,幾片凋零的花瓣在枯枝上掙扎了幾番之後,終於無力與風抗衡,離開了母體,不甘地落在冰冷的青石路面上,陳小珊頓時感到一股寒氣自腳跟向上直衝後腦勺,一陣眩暈之後,她如同溺水獲救的人一般大口大口吞吐着空氣,圓潤的小胸脯劇烈地起伏着。她不再遲疑,逃命般地向前跑去,在她耳邊迴盪的只有單調孤獨的腳步聲,她告訴自己:一定是幻覺,一定是自己看錯了。可當她跑過石凳不遠時,身後又傳來了隱隱的嘻笑聲,像是相隔千里,卻又近在咫尺,陳小珊一邊跑,一邊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不要回頭。可冥冥之中似有註定,她不由自主地回頭去看,這一看,她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恐懼,尖叫了一聲。朦朧的月光下,一男一女正坐在長長的石凳上暱喃,似乎聽到了陳小珊的叫聲,兩人停住了親暱,緩緩地站了起來,轉身向陳小珊所在的方向走來,動作極爲遲緩,說是走,不如說是在飄,因爲兩人根本就沒有邁出一步。突然,那兩個人笑了,笑聲極度恐怖,根本不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充滿了貪婪和怨恨,而此時,陳小珊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竟然忘記了逃跑。如果說這是有人在裝神弄鬼,惡意嚇人,但接下來眼前的景象卻讓陳小珊徹底崩潰,昏黃泛白的月光迎面拂在她的身上,地上如灑清霜,樹木花草的影子參差斑駁地映在地上,黑白相間,別有一番舊日古色的韻味,可是,對面那兩個陰冷的身體,竟然沒有影子!此時,陳小珊雙手緊緊捂住嘴巴,瘦弱的身體觸電般地顫抖着,終於,理智還是喚醒了她的意識,她轉過身拼命地奔跑,呼呼的風聲如潮水般在她耳邊呼嘯而過,不知過了多久,陳小珊實在跑不動了,身體本身就欠佳的她此刻已是口乾舌燥,不停地嚥着唾沫。突然,她感覺不對勁,爲什麼跑了這麼久還沒跑出去,她擡起佈滿汗珠的頭目視前方,不遠處的長凳上活生生地坐着兩個人,一男一女,不時傳來隱隱的嬉戲聲。陳小珊這次沒有再驚叫,因爲她已嚇得叫不出來了。晶瑩的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爭氣地從她眼眶中掉下來,她可以感受到,死亡的氣息正在向她***近,她不敢再往前跑,她怕,怕剛纔看到的東西纏上自己,她轉身想要往回跑,可她萬萬沒想到,來路竟然消失了,再看腳下,自己踩的哪還是青石路面,竟然是柔軟的鋪滿葉子的土地。爲什麼會這樣?陳小珊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哽咽着哭了起來,她的手觸到了肩上的提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手忙腳亂地在包中翻起來,終於,一隻精緻的手機露了出來,慌亂之中,她撥了她室友的手機,當電話在漫長的等待之後終於接通時,陳小珊不由分說,哽咽着向對方訴說情況,可當她的話說到一半時硬生生地停下了,因爲手機裡傳出了令人***的怪笑聲,分不清是男是女,或者說這是之前她看到的那對情侶的笑聲。驚恐之下,陳小珊失聲尖叫,本能地將手機拋了出去,淚水和鼻涕混在一起,任它們在臉上肆意地流動。她雙手抱住小腿,蜷縮在厚厚的枯葉上,泣不成聲地呼喊着,歇斯底里的哀叫卻沒能喚來一個救星。狂風從四周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地上的樹葉被無情地捲起、撕裂,而陳小珊的呼救聲被完全湮沒在風中,隨風而逝。一股鮮血如清泉般從她的胳膊上緩緩流出來,越涌越多,似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將她的鮮血從身體中硬是抽了出來,陳小珊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拼命掙扎,可越掙扎,鮮血似乎流得越快,不久,她身旁的樹葉便是被染上了殷紅的鮮血,陳小珊躺在地上,冰涼的身體不時抽搐着,她的臉色愚發慘白,混濁的雙眼已失去了應有光澤,老師、同學、親人的容顏組成一串破碎的記憶在她腦海中不斷變換。她的眼前有光出現,逝世的爺爺慈祥的笑臉出現在她眼前,他在呼喚自己,陳小珊伸出了手,輕飄飄地站了起來,彷彿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她要回到最疼愛她的爺爺的身邊,那裡沒有痛苦,沒有恐懼,沒有黑暗,只有快樂,直到永遠…… 第二天,警方在現場搜到的只有一個粉紅色的提包和一個金屬外殼的ipone3G手機……陳小珊彷彿從人間蒸發,從此再沒有人見過她。有人說,她是被校園的冤魂所殺,案件最終在一片噓聲中不了了之,但誰也不曾想到,這樣的事情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