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如暴風雨前的黑雲般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教室裡所見的一幕幕再一次充斥着她的腦神經,很明顯,胳膊上的血斑告訴她今天在教室裡發生的事不是幻覺,而是真的,這怎麼可能,若說是幻覺,之前她的胳膊可沒受過傷,是上自習回來之後纔有的,這傷口和血斑該怎麼解釋呢?她越想,心裡越感到恐懼,是有人故意製造恐懼來恐嚇她麼?可是她剛來到學校,除了宿舍裡幾個室友和輔導員老師,根本不認識其他人,對班裡的同學也不熟悉,又沒得罪誰,誰有理由來恐嚇她呢?要不要把剛纔在教室裡的事告訴室友呢,這樣,以後有什麼情況大家還可以互相照應,可是,如果做案人是室友呢?告訴她們,只會讓那個人更加謹慎,有可能給其他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再說,這樣的事情就是說的出口,又有誰會相信,只會成爲衆人的笑柄,何必自討苦吃呢,在事情還沒弄清楚之前,還是不說爲好。她躺在牀上,聽着楊紫萱細微又有節奏的鼾聲,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任她百般努力也於事無補。教室裡發生的離奇事件如蟲子般寄生在她的大腦中,不斷勾起她的回憶,棄之不掉,揮之不去。“夢琪,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助你。”睡在她牀頭的林優璇低聲說道。“優璇,可能是我剛睡這兒,不太習慣,睡幾天就沒事了,不用擔心,快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無奈,優璇也不好多問,只好靜靜地睡了。賀夢琪是個獨立性很強的女孩,她喜歡一個人承擔身上發生的一切事情,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求助別人。他希望,今天發生的事情只是個偶然,以後不會再發生,以便自己能幸福平靜地度過夢寐以求的大學。疲憊終於如潮水般襲來,經受了一天的疲倦,她再也沒有精力去想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合上眼簾,全身放鬆,任由時間去沖刷她身體上的所有疲倦……
青山,綠水,白雲,組成一幅和諧美妙的山水畫,深藍的天空寧靜無暇,太陽也比平時溫和了許多,枕着白雲搭成的牀,閒散愜意地觀賞着地上的風景。高山巍峨挺拔,樹木蒼翠欲滴,重重疊疊的山澗流淌着一條大河,河水清澈透亮,自遠方雲端山巔流下,流勢雄渾剛勁,碰到岸邊的岩石,不時激起晶瑩剔透的浪花,充滿生機活力。在大河的旁邊,有一個死水湖,與大河相隔數尺,湖面微波盪漾,卻因得不到水源補給,湖水已呈渾濁之狀,而賀夢琪驚奇地發現,自己竟是一條嬌小的、全身泛着紅光的小鯉魚,正肆無忌憚地在湖中游來游去,同伴們也都在湖中游玩嬉戲。正當她爲自己的變化倍感高興之時,偌大的湖泊突然間水位開始下降,就像有人在用一根無形的管子將水抽了出去,隨之,整個地面也開始震動起來,魚羣也驚慌失措,四下逃竄,但冥冥之中,魚羣開始向靠近大河的方向遊動,夢琪也盡力擺動着尾巴緊跟其後,當魚羣游到湖水邊緣時,同伴們一個個縱身跳出水面,跳進了大河,眼看着身旁的同伴一個個地跳進大河,贏得生存的權利,自己心急如焚,她嘗試着跳了幾下,可是悲哀的是,她體型太小,沒有足夠的力量跳出湖面進入大河,不久,昏暗渾濁的湖裡只剩下她一條魚,多次失敗地嘗試之後,她絕望了,湖水此時也開始乾涸,湖底的岩石已露出了湖面,她的呼吸也越來越困難,任她百般掙扎卻只是徒勞。她想到了在她死後,她的屍體會慢慢潰敗腐爛,會被野獸撕碎,被飛鳥蠶食,最後只剩下森森白骨在時間的沖洗下深埋於黃土,想到這裡,她流下了傷心的眼淚,當湖裡最後一滴水乾涸之時,她感到自己的心跳也隨之中斷,極度缺氧的身體不住地抽搐,她在同死神做着最後的反抗……突然,賀夢琪從夢中驚醒,睜開雙眼,眼角還掛着幾滴溫潤的淚珠,她用手背輕輕擦拭了下眼睛,寂靜黑暗的寢室裡,室友們都已安然入睡,楊紫萱的鼾聲均勻而有節奏,一切都那麼安詳。雖然只是個夢,但她的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她不相信,世界會如此殘酷,她擔心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會像夢中的鯉魚那樣屍骨無存地死去。她穿好睡衣,靜靜地走到陽臺的窗邊,涼風透過窗戶吹進來,吹散了她柔軟的髮絲,絲絲涼意涌上心頭,心中的燥熱在悄然間褪去,窗外,市區的霓虹燈色彩奪目,依然是一片繁華之景,在此刻,有多少青年男女在夜市中縱情狂歡,發泄心中那份空虛與迷茫。市區的夜晚雖然華麗多姿,卻沒有鄉村那份寧靜與祥和,鄉村的夜沒有人還在喧鬧,沒有燈火徹夜通明,萬物都不會破壞這份上帝賜予農民的禮物。記得在她年幼的時候,每個晚上,她都會依偎在奶奶的懷中數星星,看月亮,聽小紅帽的故事,雖然已經時隔多年,但童年那些美好的回憶仍歷歷在目,她扶着窗戶,閉目陷入了甜蜜的回憶……
突然,有東西掉落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打斷了她的回憶,聽聲音像是金屬類的東西,她轉身看去,漆黑的寢室伸手不見五指,之後宿舍裡也再沒有其它動靜了,算了,現在開燈影響他人休息,明天再說吧,她轉過身,繼續享受着涼風的撫慰。不到一分鐘,身後又傳來了翻身的聲音,牀架“咯吱,咯吱”低哼了兩聲,便不再有動靜了。可沒過多久,身後便傳來了“唦、唦”的聲音,聲音不大卻十分緩慢,好像有人起來穿拖鞋在地上行走。她想,應該是室友起夜了吧,也沒太在意,可是,這種“唦唦”的聲音並沒有停止,好像一直在宿舍中徘徊,而且聲音越來越靠近自己,她甚至能聽到身後細微的呼吸聲,她突然感到情況有些不太對勁,按常理來說,上廁所早該上好了,怎麼聲音會持續這麼久,而且沒有一點要停下的意思,再說,室友上廁所,怎麼會沒發現自己站在陽臺,更沒有叫自己一聲呢?她的心中悄然升起一絲恐懼,現在該怎麼辦?她不再遲疑,嚥了口唾沫猛地轉過身去,可是在漆黑的宿舍中什麼也沒看到,而此刻,“唦唦”聲頃刻間突然間停止,楊紫萱的鼾聲也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宿舍裡又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靜,唯一能聽到的是自己“咚咚”的心跳聲。她壯了狀膽子低聲叫道:“是誰?”沉靜的宿舍裡只有她自己的聲音,沒有人迴應。她再次叫了一聲,仍然沒有人答覆。難道是自己聽錯了,不可能啊,剛纔確實聽到有“唦唦”聲的,而且持續了那麼久,怎麼會聽錯,可是現在…她腦中充滿了疑惑和恐懼,今天發生的怪事已經夠多了,再有現在這件事,她不弄清楚,實在是無法安心睡覺了,出於謹慎,她摸索着從枕頭下取出了備用的手電筒,輕輕一推,一股白色的光亮射了出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多了,她四下仔細照了照,結果除了已經熟睡的5個室友,其它什麼也沒有發現,這麼說,剛剛並沒有人起夜。因爲忙了一天,身心疲憊,可能真的是自己聽錯了,她極力安慰着自己。算了,還是趕快睡覺吧,折騰了這麼久,明天還怎麼上課。她轉過身,手電筒無意間照在自己的牀上,“啊!”她幾乎驚叫出來,自己的牀上竟然躺着一個人!受到驚嚇,她本能地向後退了幾步,用手扶住了身旁的鐵牀架,胸口劇烈地起伏着,手中的手電筒不停地抖着,她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誰,是怎麼進來的,爲什麼會躺在我的牀上?。她用一隻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叫出聲來,身體觸電般地顫抖着,這是怎麼回事?她被眼前的現象驚呆了,幾乎要哭出聲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側下身子,緊緊抓住睡在她身後的陳可馨使勁兒搖晃,想要叫醒她,可是,陳可馨似中邪般怎麼都搖不醒,這時,睡在賀夢琪牀上的那個人緩緩把身體轉了過來,嬌小的身軀,白色的睡衣,白皙的小臉,天吶,那人,那人竟然是陳可馨!此時,陳可馨睜開了眼睛,白皙的小臉越發的蒼白,深邃的眼睛中完全沒有了剛見面時的單純,猙獰的面孔發出一種攝人心魄的詭異,她的手裡竟然還拿着一把刀,銀色的刀面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泛着刺眼的光芒。好像是聽到了賀夢琪的哭聲,陳可馨緩緩地從對面牀上下來,惡毒的眼神直逼賀夢琪,她在笑,但不是一般人的笑,笑聲中夾雜了辛辣的怨恨和濃濃的腐屍氣味,她在緩緩逼近賀夢琪。可陳可馨牀上躺的是誰呢?賀夢琪在慌亂中再次抓住身後躺着的人使勁兒搖擺,大聲叫喊着“可馨,快點醒醒,可馨……”可是牀上仍然沒有動靜,情急之下,她翻過陳可馨的身子,不禁尖叫一聲“啊!”牀上躺着的哪還是陳可馨,分明就是一具沒有皮囊的乾癟的屍體,“不!不!”她失聲尖叫着,癱倒在地上,一步步向牆角退卻着。“怎麼可能,不!優璇,雨嘉……你們快醒醒!”她大聲叫喊着宿舍其他幾個室友的名字,可是,卻不見一個人醒來。“你……你是誰?爲什麼要殺我?”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陳可馨聽到詢問,突然露出森白的牙齒,緩緩地移到她的眼前,用近乎冰冷的聲音緩慢說道:“我是你的室友陳可馨啊!”聲音細微纏綿,卻一遍遍迴盪在小小的宿舍中,說着,她自嘲般笑了幾聲。“不,你不是,你不是可馨,你把她殺了,你爲什麼要這樣做?”賀夢琪撕破了喉嚨,氣衰力竭地叫喊道。突然,陳可馨的笑聲戛然而止,蒼白的面孔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憤怒,她緩緩地將刀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突然,陳可馨的臉部開始脫落,慘白的臉皮從臉部中間硬生生撕裂,發出令人窒息的“嘶嘶”聲響,殷紅的鮮血從裂縫中酣暢地流了下來,滴在賀夢琪的腳上,沒有依託而裸露在外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你一定會陪我的!”說着,腐臭潰爛的手便將刀刃緩緩地放在她的脖子上,任憑她如何用力,如何叫喊,也使不出一點力氣,她眼睜睜地看着銀刀在她脖子上緩緩劃過,汩汩溫潤的鮮血從她脖子上噴涌而出,撕心裂肺的痛苦令她的身體不斷痙攣,她已無法再叫出聲音,,死亡的氣息在周圍迅速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