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博見狀,在樓下大聲呼喊:“小染,你瘋了?快給我下來!”何高也焦急地叫道:“有什麼事下來再說,別動不動就自尋短見啊!”這時,小染如同聽到了呼喊,默默低下了頭,往人羣中瞥了一眼,露出了無法言狀的糾結與無奈,可是突然間,他的臉色又變得陰晴不定,夾雜着些許輕蔑與不屑,他緩緩地擡起了頭,衆人都屏住了呼吸,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一切都結束了!”只見張染的身體往前一傾,整個身體便從六樓樓頂極速墜落下來,“嘭”,骨頭斷裂的聲響從地面傳出,一團黑色的物體連帶着幾絲血肉從張染的軀體上滾落出去,溫熱的紅色液體夾雜着濃烈的腥味在空氣中迅速瀰漫開來,幾個在場的女生嚇得失魂落魄,失聲驚叫起來,接着,人羣頃刻間一片死寂的沉默,沒有人再說話。不遠的人羣中,賀夢琪放在耳邊的手機緩緩滑落……
任振校長示意領導們疏散人羣,他蒼老的臉龐上皺紋又加深了幾分,這所昔日近乎倒閉的學校在他的手中日漸興旺,他把大把的心力都花費在了這所學校上,眼看着學校即將飛黃騰達,自己多年的心血終於結出正果,可是今天……他默默地嘆了口氣,渾濁的老眼中佈滿了淚水,雖然他只有40出頭,但看起來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不久,警車呼嘯着到來了,劃線,拍照,做着一些瑣碎的善後工作,隨後,就把張染的屍體擡上了車子,對於這次離奇的自殺案件,警方做了詳細的調查,經檢驗,張染生前沒有精神類疾病,完完全全屬於自殺。但對於自殺的動機,目前尚未揭曉,因此,警方希望學校能夠協助警方辦案,當天下午,張染的室友何高,曲巖,曹博就到了警察局去錄口供。
“你是何高同學吧!請坐!”一位面容和善的女警和何高打過招呼就進入正題。她的胸前掛着一個精緻的牌子,上面寫着臨陽公安局,下面是她的名字,馮麗。
“何高同學,作爲張染的室友,你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呢?”
何高深情暗淡,“應該是昨天夜裡三四點左右,那是他應該是上廁所回來了,隨後他就睡了,再見面就是今天早上了。”
“那你有沒有發現張染最近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或者在生活、感情方面有什麼問題?”
何高遲疑了一下,馮麗微微笑了笑說道:“請放心,你所提供的信息我們會嚴格保密,不會向任何人泄露,我們也希望能儘早破案啊!”
“情況是這樣的……”何高把昨天晚上他們去後花園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馮麗,馮麗聽後,微微蹙眉,若有所思,何高解釋道:“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我也沒打算讓你相信,我只是把實情說出來,你們怎麼看待是你們的事。”
這時,馮麗從抽屜裡取出一疊照片,然後拿出其中一張讓何高看,馮麗繼續說道:“這是警方在案發現場拍攝的照片,給你看一下。”這張照片拍到的是張染右手,血淋淋的手臂讓何高心中涌起一陣酸楚,“你爲什麼給我看這個,他死的時候我也在現場的。”何高情緒有些激動。女警給何高遞過一杯開水:“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你耐住心,仔細看看,照片上的那個字母你知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何高再次審視照片,果然,在張染的胳膊上有一塊兒字母形狀的傷口,看輪廓是個“Z”,它是什麼意思,這會是小染自己劃上去的嗎?它是什麼意思?一團團迷霧籠罩着何高的大腦:“我沒注意過,不知道它有何用意。”
“好的,何高同學,謝謝你的配合,請在筆錄上籤個字,就可以離開了。”何高沒再說些什麼,簽了字就出去了,接着,女警又對曲巖,曹博進行了提問,但他們的供詞大同小異,前後吻合,並不像是臨時捏造出來的,但幾人所說的經歷確實讓警方難以置信。
幾人剛回到學校,就被輔導員楊老師叫到了辦公室。幾個人低着頭沉默不語,只有等待着老師的批評。漫長的等待之後,楊老師終於說話了:“事情的經過我都知道了,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把這次慘案作爲深刻的教訓,開學的時候,學校的校規裡有明確規定,我想你們也都是大學生了,做事也懂得分寸了,班會上我也多次強調,可……”楊老師嘆了口氣,“算了,我不想再看到我帶的任何學生在學校有什麼閃失,希望你們能明白,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在做事之前,先考慮考慮後果,別等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時候後悔莫及了。再遇到什麼事情解決不了,就及時通知我,千萬別逞強。我只能言盡於此了,你們回去吧!”
中心花園裡,何高,曹博,曲巖,賀夢琪沉默不言,誰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時,何高說話了:“夢琪,你昨天夜裡怎麼突然打電話問我張染的情況?”賀夢琪擡起頭,眼睛裡充滿了憂鬱:“我昨天夜裡做了個奇怪的夢,夢到張染在衛生間裡出了事,我心裡忐忑不安,就打電話問問,但是沒想到,今天早上他……。”聽完賀夢琪的話,幾個人驚訝不已,這怎麼可能,哪有這麼巧的事,可世間偏偏就出現了這種事,現在他們一點頭緒都沒有,又如何去尋找事實的真相。曹博說話了:“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去那破花園了,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張染胳膊上的那個“Z”字,它究竟有什麼用意,是指人名或是地名還是其他什麼?”何高說道:“如果是指人名,它會指誰,張染的“張”字嗎?可是這說不通啊,他爲什麼在死前把自己名字刻在胳膊上呢,沒有道理的。如果不是指自己,又能指誰呢?這學校裡姓張的人也太多了吧,難道是其中一個人跟張染的死有關係?”誰也說不清楚。“曲巖,你有什麼看法呢?”曹博問道。曲巖半晌纔回過神來,神情恍惚地說道:“我……我能有什麼看法,你們說,我聽着。”幾人無奈,也不再逼問他什麼了。但曲巖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卻又說不出口,曹博看出了曲巖的心思:“老曲,你這麼大的人了,有什麼話直說得了,吞吞吐吐還是個男人麼,都出了這種事了你還想隱瞞什麼?”曲巖白了曹博一眼,還是不肯說,而是把目光投向坐在他對面的賀夢琪,賀夢琪見此情景,心中略知一二,曲巖的心事八成跟自己有關係,說出來怕對自己造成影響,所以纔不肯說。既然如此,賀夢琪便說道:“曲巖,你老實告訴我,你的心事是否跟我有關?”曲巖點了點頭。賀夢琪見狀,又說道:“你不用顧忌太多,我沒你想象的那麼脆弱,說出來吧,或許我們能從中找到些什麼。”看到賀夢琪這麼說,曲巖也不好再推脫了:“昨天晚上,你怎麼那麼晚還留在教室?”說起這件事,何高也納悶,不過因爲沒有時間問,這次曲巖提出來了,正好聽聽是什麼原因。賀夢琪聽完,愣了一下,回想起來,那次要不是何高和曲巖及時趕到,自己幾乎斃命,茫然間,她陷入了回憶:“那天晚上放學後我本來打算離開的,但看了看錶,時間還早,所以就留在教室裡看書,我記得自己還特意在手機上設置了一個鬧鈴,時間是9點50分,可是後來,竟然沒有響,可能是自己手機壞了。之後,我……”“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曲巖追問道。賀夢琪突然感到大腦一片空白,她的記憶中,先是在教室裡看書,然後就是何高他們拉着自己在走廊上逃跑,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看着自己手指上陌生的傷痕,賀夢琪百感交集:“我……我實在想不起來了!對了,當時你們在場,曲巖,你告訴我,在我離開教室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的手上怎麼會有傷口?你們怎麼也會在教學樓裡?”曲巖繼續說道:“那天晚上我們和張染一起去了後花園。”“什麼?就是傳聞鬧鬼的那個後花園?”“是的,小染就是去過那裡之後才受到驚嚇的,我們在回來的路上看到教室亮着燈,於是我和何高就上去看了。但是,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曲巖的語速放慢了,賀夢琪急切地問道:“什麼不可思議的現象?”“你在拿着刀子割自己的手指。”賀夢琪聽得一臉茫然,這怎麼可能,爲什麼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那天回去後總感覺記憶中少了些什麼,難道就是這一塊兒。曲巖繼續道:“但我知道那不是出你所願,我看到你身後有東西在抓住你的手割你的手指,但何高卻沒有看到。”賀夢琪聽得毛骨悚然,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難道真的有東西纏上了自己?可爲什麼偏偏是自己而不是別人呢?殊不知,有些事確實沒有什麼理由,它卻就是存在着,發生着。
曹博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把自己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後發生的怪事講給了賀夢琪聽,賀夢琪也是聽得詫異不已。看來,這幾天他們幾個人都遇到了難以置信的怪事,這是鬼魂作祟,還是有人經過精心策劃的陰謀,曹博繼續說道:“夢琪,聽我一句勸,這些天小心點,晚上儘量別到處亂跑,這幾天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晚自習別再大意了,我們任何人都有可能遇到出乎意料的事情,小染現在已經出事了,若是有人刻意安排,我們幾人可能也難以逃脫,誰有事,就及時互相告知。”賀夢琪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踏着蕭瑟的秋風,賀夢琪獨自彷徨在校園的鵝卵石小路上,心中充滿了沉悶,壓抑,但卻沒有宣泄的途徑,她擡頭看着天邊,夕陽的餘暉映照了半邊天,將天邊的雲彩染成了濃郁的橘黃色,深沉,蕭瑟,走過小石橋,她全然不知,一個墨綠色推拉窗戶裡,一個白色的身影正死死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