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耕奏道:“啓稟君上,開戰之前,軍事寮的確接到了伊尹大夫從亳邑傳來的文書,告知了商的情況,臣下讓人轉給了昆吾伯。據回來的將士告知,伊尹大夫也的確沒有在商師。至於其他事情,臣下不知。”
“嗯?”夏桀也有點含糊了。
“君上,您別聽他巧舌如簧地矇騙您。”幹辛在一邊冷笑道:“伊摯這傢伙小人出身,又狡猾又沒原則,牆頭草,看到哪邊好就倒向哪邊。他覺得商要搞大了,他就跑回商;看到夏把商給揍了,他又跑回來。這種沒底線的東西,留着是個禍害。”
“可不是嘛,”趙樑陰陰地說:“君上,據犬子趙及得到的消息,其實亳子成湯搞的這些,可都是伊摯大夫教的,成湯他們前面打仗,伊摯後面給出主意;亳邑的兵員、糧草、兵器等軍需,都是伊摯大夫給籌集調運,您說,這還不是參與謀反是什麼?”
伊尹大驚,心裡暗道,壞事了,趙樑一定也在亳邑有間諜眼線,不然怎麼會知道這些。
急忙大叫:“君上,左相大人所言不實,這純粹是誣衊……”
“誣衊?嘿嘿,”趙樑冷笑一聲:“告訴你伊摯大夫,我得到的消息真實可靠,你狡辯抵賴不過的!”
“混賬!伊摯,你原來就是亳子成湯謀逆的元兇!”夏桀一拍桌案:“來人呀,把他給我拖出去,扔進老虎籠子!誰要敢給他求情,就一同治罪!”
“君上饒命,君上,臣下冤枉……”伊尹一邊喊一邊哀嘆:這下他媽全完了,吾命休矣!
雖然這是在來的時候預料到的,早有了心理準備,可沒想到夏桀這麼幹脆,事情來得這麼快!
本來白吉、費昌等幾位和伊尹要好的大臣想給求情來着,可夏桀剛纔說了,誰求情誰同罪,哪裡還敢開口。
殿前武士撲過來,拖起伊尹來往外就走。
趙樑笑嘻嘻地說:“君上,臣下願意去當監刑官,要親眼看着伊摯這個亂臣賊子怎麼葬身虎腹!”
“嗯,好,刑畢速速回報!”夏桀一擺手。
趙樑和武士帶着伊尹來到王宮的剭宮,又稱爲剭室,這裡是王宮的組成部分,幹什麼用的呢?是處死王公大臣的地方。
王公大臣,特別是王室成員犯了死罪,不是公開殺頭,爲了給他們留個面子,也是爲了給王室留面子,就在這剭室裡處刑,相當於“秘密處死”。
本來一些官員沒資格死在這個地方,但是夏桀喜歡拿人喂老虎,而老虎籠子就放在這裡,有五六個,有圉奴看守,還負責飼養老虎,所以很多有罪的官員就是在這裡被扔進了老虎籠子,籠子四周都血跡斑斑的,籠子裡還有許多人的骨頭。
伊尹被帶到這裡,扒掉朝服,只剩下褻衣,捆着雙手吊起來,吊在一個老虎籠子上方。
一個士兵上了籠子頂,把籠子的頂蓋打開,伊尹就吊在這個口的上方。
籠子裡一隻餓極了的斑斕猛虎,看到有人被吊起來,知道自己的午餐來了,立刻興奮地跳躍着,在籠子裡仰頭盯着籠子上方的伊尹咆哮。
“哈哈哈!伊摯大人,您不是天靈嗎?有法術啊,現在快讓天神來救你啊。要再不來,可來不及了。”趙樑幸災樂禍地大叫。
“趙樑大人,伊摯死不足惜,但是你這樣誣陷殘害同僚,會遭天譴的!何況,在下也真是冤枉,根本就沒有參加叛亂!”伊尹閉着眼、咬着牙說。
“沒參加叛亂?你騙鬼呢?好啊,那就讓上天來決定,如果你能在老虎籠子裡活下來,那說明你真的冤枉,本相一定向夏後稟明,不僅放了你,還給你官復原職。哈哈哈哈~~~”
趙樑一邊大笑,一邊後退,他怕身上崩上血,退出一定距離,才一揮手:“放!”
站在籠子上的士兵拔出刀來,一刀把吊伊尹的繩子削斷。
伊尹心裡哀嘆:“皇天后土!伊摯一直想革命,革命還沒成功,咱家還在努力,可沒想到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噗通”一聲掉進籠子,他還保持着清醒,身子剛一落地,一翻身坐起來,雙腳蹬地往後退。
那猛虎見人下來了,正餓火中燒,怒吼一聲,縱身撲過來,雙爪按住伊尹的雙肩把他撲倒,張開血盆大口。
伊尹閉着眼,聞到老虎嘴裡的腥臭氣,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嚶”地一聲都出竅飛走了。
可就在這一瞬間,突然隔着眼皮覺得眼前閃過一片紅光,那猛虎咆哮一聲,鬆開爪子往後一跳越開。
伊尹閉着眼睛等了幾秒鐘,沒覺得老虎撕咬,老虎反而鬆了爪子離開了,感覺奇怪,急忙半睜開眼睛,就看到不遠處那猛虎在徘徊着,嘴裡不停狺狺怒吼,幾次想再撲過來,好像又害怕什麼,團團轉,也不敢靠近。
伊尹低頭一看,胸口的內衣的衣襟處似乎隱隱地放着紅光。
那老虎在面前轉來轉去,不停地咆哮,樣子又急躁又害怕,就是沒撲上來。
伊尹急忙坐起來,用牙齒咬開纏在手腕上的繩子,手腳並用蹭到籠子的一角,縮成一團。
他往後退,那老虎就追過來,可到了跟前幾尺遠的地方就剎住四蹄,不敢再靠近,呲着牙低吼,就這麼和伊尹對峙着。
在遠處監刑的趙樑徹底驚呆了,嘴巴張得老大。
本來他想看看伊尹被老虎撕咬得血肉橫飛的樣子,可現在明明地那老虎沒吃伊尹,只在他眼前不遠的地方東一頭、西一頭地來回打轉,不停地咆哮。
趙樑一把薅過圉奴,指着老虎籠子:“你們、你們餵過那大蟲了?”
“沒啊,左相大人,根據規定兩天只給它們一頓飯吃,還不讓它吃飽,就是要讓它吃人的,現在都餓了兩天了啊!”
“混蛋!那它怎麼沒吃了伊摯?”
“不知道啊大人,也許他太黑太瘦,不可口……”
“放屁!”趙樑大叫着:“來人啊,把伊摯拖出來,扔到另一個籠子裡!”
幾個武士持戈矛上前伸進籠子裡別住老虎,打開籠門,把伊尹拖出來,拖到另外一個虎籠子跟前,拉開門塞進去。
這裡面關着的那隻老虎早迫不及待了,看到伊尹被塞進來,狂吼撲過去,可剛到跟前,也和剛纔一樣,低吼一聲往後一跳,再也不敢上前,在伊尹面前來回徘徊,掉頭甩尾,又吼又跳。
伊尹照舊蹭到籠子的一角,閉着眼睛縮作一團,一動不動。
這下子,趙樑徹底傻了:“老、老天,這、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難道,伊摯真的是天靈?真的有神靈保佑?”
旁邊的圉奴也怕了,戰戰兢兢地說:“大人,小人在這裡看管這些大蟲好多年了,看到被吃掉人都沒法計數,可這種事兒還真是頭一次見到,竟然有大蟲不敢吃的人,這也太奇怪了……”
趙樑抽身往大殿就跑,一口氣跑進大室朝堂,夏桀和羣臣正在那裡等消息。
趙樑跑進來,腳下一軟,跌了一跤,連滾帶爬地來到夏桀面前:“君上,不好,不好啦……”
夏桀斜靠在御榻的玉几上,皺了眉頭:“趙樑,你看個老虎吃人就嚇成這樣兒?你還有點出息沒有?”
“君上,要是老虎吃了伊摯還好了,可、可老虎不吃他啊!”
“轟”地一聲,羣臣炸開了鍋,都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