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在你的家門前晃來晃去的,即便是再遲鈍的人也該有所察覺了,更何況,這家人還不是特別的遲鈍。
有危險份子找上門來,自然是有危機意識的。
天目山並非人煙稀少之地,事實上,經常有當地及外地遊客到山上一遊,柳氏一家自然不會選個風口,人來人往之地隱居,那就不叫隱居了。乾脆直接大隱隱於市,隱到臨安城裡算了,何必爲了個隱居之名跑到這深山老林裡來。
能的到這裡來的人,不多。
除了偶爾闖進來和一些誤打誤撞真的找上門來求醫的,這會,山下的那夥人怕不是求醫的。
“是羣什麼人哪?他們是想要上山來的嗎?”。
柳東澤悄悄的下山探了探底,底下那幫人根本就不需要人盼,身上穿的還是獨屬於唐門的服飾,這麼大個招牌擺在那裡,多顯眼。
柳東澤並不知道玉佛拒絕治療唐門的二少爺,回來之後,也沒有人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告訴他,反正,無關緊要。
他便理所當然的認爲,唐門是上門來謝恩的。
這謝不謝恩的倒是其次,施了恩便不忘報,他可不喜歡不相干的人在他的地盤跑來跑去,跑火了,他的脾氣可比玉佛還要厲害。
“唐門的人,在轉悠轉悠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副要上不上的樣子”。又不是不認識路,柳東澤接過妻子手裡的水一口灌個底朝天。
唐門?
常玉心微微一皺眉。“你確定真的是唐門的人?”。
“玉心,我還沒有那麼老”。柳東澤怪叫,他的眼神好的很,看得清清楚楚,“那麼大一堆在那裡,瞧得明的很”。
“那就壞了”。常玉心低喃,這會女兒女婿都和曲風和曲月在一塊,幸好不在這兒。
“有什麼好壞的,上一次玉佛怎麼說也治好了他們的少主”。這份情不必記,也不至於記恨。
“你不知道了”。常玉心搖頭,“上一次你去爲玉佛取藥材的時候,唐門的人又來了一次”。
又來一次?
這裡開雜貨鋪的啊,隔三差五的來一次。
“他們動不動的找上門來做什麼?找打啊?”
“當然不是”。誰那麼閒啊,從四川到天目山,可不是一兩個時辰就能到的,“上一次是把他們的二少爺送過來讓玉佛救治,結果,因爲他們中的是同一種毒,玉佛根本就不想插手,唐門的人苦無法子,只好將他們的二少爺擡下山,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位唐門二少的毒應該沒有解”。結果只會是一命嗚呼。
柳東澤眉一皺,臉色一沉。
眼中戾氣立現。
“夫君,你要做什麼?”常玉心一把扯住丈夫的手,“你別忘了,早就退出江湖了”。他的眼神讓她看得心驚肉跳的。
一旦讓他大開殺界,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絕對不能讓他隨隨便便的動手。
“那我就再重出江湖”。
“不行”。常玉心是聽得心驚肉跳的,他們好不容易纔退出江湖,太平日子也沒有過多少年,這一重出江湖,天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退隱,江湖水深,一旦深陷,難再拔出來。“你乖乖的呆着,唐門那幫人有我來對付”。
“玉心——”。柳東澤一呆,低頭看着滿臉認真的小妻子,一股想笑的衝動涌上心頭。好吧,他剛剛是差點被氣死了。
恨不得直奔山下將那羣討人厭的傢伙撕得粉碎。
“小傻瓜”。長指一夾,捏起她的鼻子,“我纔是一家之主,這種事自然是我來應付,那些人既然想要上山來,咱們便好好的等着”。
哼——
一羣不怕死,又想要來送死的人,他佛公子倒是很樂意直接將他們送入地獄。
“你想怎麼辦?”常玉心還是不放心丈夫。
“還能怎麼做”。柳東澤不在意的聳聳肩,“找咱們的寶貝女兒要點毒藥,唐門那幫人能解得了最好,解不了更省事”。
“也對,藥房裡還有不少的藥,隨隨便便拿一下出來都行,不過,用在他們身上可真是浪費了”。
“先看看他們想怎麼樣再說,玉心,咱們先進去”。
“嗯”
曲風曲月是重點保護對象,其他人都尚有自我保護能力,在未有突變之前,一切好說,兩個孩子剛逢重變,要是再看到不想看的事情發生,會給他們糼小的心靈再抹上一層陰影。
一家四口,齊座一坐,還喝着花茶,看樣子,並不是很着急。
“大概是找上門來報仇的,不過我就搞不清楚,都找上門來,還在下面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呢”直接上來解決掉算了。
“說不定他們不敢上來”。玉佛無聊的晃着腳。
“也有道理”。常玉心倒是很認同女兒的說法,前幾次唐門的人來也沒有佔到什麼便宜,還受了不少的氣,之前那位唐大少玉佛雖然施過緩手,卻不曾給過好臉色。那位唐二少就更是了。他們應該知道柳家精舍是討不到什麼好便宜的。
“也說不定是在等什麼人,再一起上山”。長孫無病猜測。
畢竟,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他們只有靜觀其變了。
相信不會讓他們等上太久。
的確,唐振天隨後趕到追藍月教的那個女人,結果,那個女人到處跑,怎麼找也不確定是在哪兒。唐振天只好先到不動的柳家精舍來,據可靠消息,柳家一家可是在天目山半步都沒有踏出。
他唐振天就先殺了柳玉佛那個沒有良心,無半點醫德的女人,再去好好的找藍月教那個女人,將她碎屍萬段。
“門主——”。十幾二十號人,目標的確更醒目。
衆口一聲,更是驚飛了林中歇息的鳥兒,眼兒一睜,便展翅遠飛,以保周全。
“嗯”唐振天微嚴一點頭,“一上山,先找柳玉佛,如若她乖乖的出來受死,本門主可以放過柳家其他人,如若她敢反抗,不管山上有誰,一個不少,全都給本門主殺了”。
聲驚,鳥飛絕。
一道道人影,飛躍上山,腳拂草木樹影,驚飛了鳥兒不止,也驚跑了滿地的蟲蟻。
自然,也驚動了柳家精舍裡的一家四口。
“無病,你留下來保護風兒和月兒,玉心,你也留下,外頭的事就交給我和玉佛吧”。柳東澤三言兩語落定。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常玉心不依,要是她不跟在他身邊,他要是抓狂了怎麼辦?“玉佛和無病留在屋裡守着風兒和月兒,這些毒,我也會使,只要毒性夠強,誰用都一樣,真有什麼事,到時候你們再出來”。最後一句,是對長孫無病和玉佛說的。
“玉心——”。
“我不是在跟你談條件,柳東澤,你死都別想甩開我”。她瞪他。
死什麼死,這話說得多不吉利。
一個小小的唐門,他還不放在眼裡,更何況,這裡可是他的地盤。誰敢直接闖入他的地盤,找他的麻煩。還想全身而退的,門兒都沒有。
“爹孃,你們別吵了,咱們一家一起出去,風兒和月兒沒事的”。玉佛開了一瓶,將裡頭的粉末甩在四周,同時也給了兩粒藥丸讓曲風和曲月服下,“四周都是毒,除了我有解藥之外,就是唐門也沒有辦法,風兒和月兒已經服下解藥,就算有人敢踏進這個屋,也沒有力氣再對他們怎麼樣”。
“用不着這麼麻煩”柳東澤心不甘情不願的喃喃,有他一個人對付就夠了,佛公子就算退出江湖了那也還是佛公子,他的武功可是半點都沒有退步,就連唐門見不得人的唐振天來了也沒有用。
偏玉心就放心不下他。
他又不是小孩子,哪會控制不了自己。
“是啊,娘,你爲什麼那麼擔心爹?”。玉佛亦是不解。
“你爹是個瘋子”。常玉心瞪了丈夫一眼,還鬧脾氣,也不知道她要跟着他有多辛苦,他還這麼不在意。
呃?
玉佛鄂然,有時候她也覺得爹是個瘋子,瘋起來比孩子還像個孩子,不過,從娘嘴裡聽到這話兒,可是破天開荒一次。
“娘何出此言?”長孫無病亦是瞧不出半分,岳父大人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會變成瘋子。
“哼,你們以爲他佛公子的名號是怎麼得來的,他要是殺死了眼,直接將人送上西天成佛了,那是好聽點,要是有人再不厚道些,你爹就成地獄鬼了”。
什麼?
這麼兇狠。
柳東澤是哭笑不得。
打架又不是鬧着玩的,他就算有時間也不會浪費在打架上頭,當然是速戰速決,該死的人早點死死就好了嘛。
留着也沒什麼用處,要是下次再給他找麻煩,他還得去解決。
煩。
誰不知道他柳東澤這輩子最怕莫名其妙的麻煩啊。
今天的事,就很莫名其妙,所以,他打算要速戰速決了,“玉心,你就是太操心了,玉佛”。轉看女兒,“呆會你多看着你娘,爹馬上就會把人解決的”。
人,已經到門口了。
這腳步聲,可不輕。
人數不少。
迎戰吧。
十幾號人,將柳家精舍圍了一大半,看那陣勢,勢必要殺人滅口了。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的傢伙可眼生的很,不過,看他的年紀,實在是不小了,站在這麼前面是打算趕死嗎?
“誰是柳玉佛?”唐振天死盯着在場的兩個女人,他不識得柳東澤,更不認識常玉心,他常年閉關,江湖事,知之甚少。
“你哪位?”柳東澤嘲笑聳肩。
“老夫唐門門主唐振天,今天是來鎖柳玉佛的魂以還我兒性命”。一張臉,哀怒怨恨交加,全身緊繃的氣烈與滿眼殺眼,讓人看着不寒而慄。
“你兒子死不死關我們什麼?唐振天,你怎麼不乾脆將你已經仙遊的爹孃一起算到我們頭上,江湖上誰不知毒醫佛小的規矩,愛醫不醫全看她的心情如何,奈何你兒子運氣不好,要怪也該怪他,唐門主怎麼就順手的賴到別人的手上去?”。
“你——”。他是誰?
“在下柳東澤”。某人好心的提醒。
“柳東澤”那又是什麼鬼東西,“別想耍嘴皮子,柳玉佛你是交還是不交”。他們能選擇的機會可不多。
“想都別想”。
“那就休怪老夫不講情面,來人哪,將所有人都拿下,一個也不別放過”。一聲令下,衆人全起,齊撲而上。
相較於他們的急迫,柳氏一家反倒是怡然的多,睜着兩隻眼,看着他們飛撲而上——呃,從玉佛的草藥上過。
“啊——”。
“啊——”。
“啊——”。
驚叫,尖叫,慌叫聲聲起,不少人直接摔落在藥草之上。玉佛白淨的小臉,益發的冷漠,死盯着那些不知死活敢踏上她親手所種的藥草之上。
柳東澤可興災樂禍了。
他才踩過一株而已,玉佛就已經給他臉色看了,更何況這些笨蛋臥倒了一大片,玉佛的怒氣,他們可得好好的承受着。
“我們中毒啊”。
“我的手好癢啊——”。
“我的腳好痛,好痛,快斷了——”。
此起彼落,誰也不落誰,唐振天武底深,染上的毒也被他逼了出來。他的臉色卻是臭得一塌糊塗,出身未捷身先死。
“柳東澤,你們盡敢下毒”。
“下毒?”柳東澤冷哼一聲,“唐門主身爲四川唐門的門主不會眼拙至此吧,咱們還需要下毒嗎?這一片都是毒花毒草的,你們不怕死的往上蹋怪誰?”他往那條小道上一指,“這不是讓人走的路嗎?你們偏不走,踩上人家好不容易種植的藥草,好心人才有好報,你們這羣缺心眼的人活該,這點小毒奈何不了唐門主,唐門不是以毒爲尊嘛,先解吧”。他倒是看出興趣來了。
“你,你你——”。唐振天差點沒被活活的氣死。卻恨眼前這羣子弟兵不爭氣,才上門就着了別人的道。
怎麼之前沒有人跟他講,柳東澤是個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