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笑極想人如其名,笑對人生,奈何人生多無奈。他終是不能對父親的事置之不理。
他極密切的關注宇文立昂的一舉一動,自然知道宇文立昂隻身上天目山,還救了慕容海父女與洛天凡,這三人不該救,原就該死在天目山,無論是死在聞人九的手中還是柳東澤的手中都是應該的。
三個都不是什麼好人。
其中慕容海爲最,洛天凡也差不到哪去。
對此三人父親並不相識,宇文笑自然知道,這一救,不過是與柳東澤碰頭,讓他知道,宇文立昂將會再度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更讓他震驚的宇文立昂的一舉一動都在證明一件事,他不僅僅是打算單身匹馬的找上柳東澤,更打算光明正大的打上天目山去與柳東澤對上。更是用光明的手法,讓人送上信,指明來意。
如今的天目山,早就不是當初。
以往光是一個佛公子就夠讓人頭疼的了。宇文笑雖不曾與柳東澤真正的交過手,不過,對柳東澤的傳聞卻也聽得不少,更何況,在見識過柳東澤的寶貝女兒柳玉佛之後,更是相信能教出這樣一個女兒的男人是不會簡單到哪裡去的。
江湖人攝於柳東澤的武功修爲,更別提他的佛手印。
極少人真正看到過柳東澤使用佛手印,只因,佛手印一出,除了死之外,對手沒有二條路可走。
無論是誇大其詞還是危言聳聽,宇文笑都冒不起這個險。
他什麼都可以失去,就是不能再失去這唯一的親人。
爹不想來暗招,他可以。
爹要光明正大,他不需要。
柳東澤,無論先前種種,眼下,只有自求多福了,讓上天來決定,誰生誰死
“今天又有一批人試圖闖上來”。
“全是天閣的殺手,也一次比一次難纏,如若再讓他們這樣上上下下,總有一天,他們是會攻上來的”。
到時候,柳東澤所設的五行八卦再厲害也沒有用。
天閣的人不是蠢蛋,柳東澤也不是真的無所不能,他所設下的五行八卦頂多擋擋普通人,一遇上上道的,人家一眼看穿,破了陣,仍是一樣行進。
“爲何不能殺了他們”。聞人九最討厭這樣的麻煩,一次解決得乾乾淨淨也省了他們二次再找上門來。
“殺了這一批,下一批還就不來了?”柳東澤翻了翻白眼,他也很無奈,要殺個人還不容易嘛,就算是天閣的殺手,也不需要人太多動手腳,隨便兩下就能將人擺平。只不過,誰都知道這一批人不過是投石問路的罷了。
死了他們,還有後頭大批的後繼者。
天閣這樣的殺手組織能做這這麼隱秘,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們的確是有些實力。宇文立昂這個人做事向來是有耐力和能力的,只要他想,就一定會做好。
只是——
柳東澤倒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宇文立昂會以這樣的方式開戰,看來,二十多年不曾見面,人啊,還是有變化的。
他又如何去要求一個一味沉溺在喪妻之痛的男人毫無變化呢,如若是玉心出了事,他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只要一想到心愛的人有半絲的損傷,心火便一個勁的往上冒,從未有過的殺意上涌,說不定,那個時候,他會抹滅了自己的良心,讓天下人都跟着他一起不好過吧。
人,有時就是容易走極端。
“難道我們要這樣躲一輩子?”。聞人九仍是不滿。
爲何是他們躲而不是別人躲。
“躲什麼躲”。眸光一閃,“這隱居本來就跟躲一樣了,你隱居在此就打算躲着了,現在倒是嫌起躲來了,你之前還不是樂呵呵的躲在絕谷半個生人也不見”。見的也都是一些花草樹木。
“行了行了”。有人聽不下去了,兩個人一湊到一起就你來我往爭個沒完,“說點實際的,你們也別顧着吵了,這事兒要是不解決也不是個法子”。常玉心亦是憂心仲仲,這兒有的可不止是聞人九和柳東澤兩人而已。
“玉心,別擔心,有我在不會有事”。柳東澤拍着胸膛打包票。
就是有他纔有事。
常玉心差點沒有當場指責出來,人家宇文立昂可是來找柳東澤的不是找其他人,“我本來還以爲,他會一個人來處理這件事,未曾想到,連天閣也一併的牽扯上來了”。那一日,看到宇文立昂的突然出現,她便一直有這樣的想法,看來,是她想錯了。
“誰知道呢”。柳東澤一聲嘆息,“說不定他又臨時改變主意了,現在他有大把的時間和我們捉迷藏”。
六天後,柳東澤的陣法被破,再也擋不住任何人。
玉佛所種下的藥還不夠起作用,就是灑下所有的毒藥,也無法算到對方何時纔會找上門來。目前爲止,對付他們倒不是什麼難題。
難就難在,對方不知何時找上門來,所以,他們得時時刻刻的防着。
白天不出現,偏愛大晚上的現身,再擾人清夢。
連續三日,他們都沒能好好的睡一覺,總是半夜被外頭的聲響吵醒,一到外頭瞧瞧情況,人家又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
這日,日落西山,早過晚膳,誰也沒有睡意,搬着小凳子小椅的在外頭安坐着,歇息片刻也好,等候找麻煩的人也好,反正,暫時是沒有人想去睡覺。
天更黑一些,柳東澤開始趕人。
“你們都去睡吧,今天晚上我來守夜,不管是哪幫兔崽子找上門來,我都不會讓他們有好果子吃的”。
“也好”。常玉心帶着曲風和曲月先進屋裡去休息了。玉佛看了長孫無病一眼,“你先去睡吧,我和爹留在這裡”。
我陪你們——
長孫無病很想說這句話,不過,依他的身體狀況,目前還不具備說這種話的資格。那是任性,他只得點點頭,轉身進了屋。
“玉佛,你也過去,守夜歸守夜又不一定要在屋外的,這裡有爹一個人就行了,至於明天晚上,就輪到聞人九——”。
“那好——”。聞人九未開口,樂柔先出了聲,扯了扯丈夫的衣袖,“九哥,那咱們先回去,今天先好好歇着,明天晚上再由你來守夜”。這兒的唯二兩個會武的也就是柳叔和九哥了,沒有別人可以選擇。
“來一個殺一個,別客氣——”。聞人九冷冷一眼,轉身,說道。
“放心,只有你聞人盟主在的時候纔會客人,別人可享受不到”。這等小事是不需要提醒。時勢逼人,如果要殺光每一個不自量力想要找上門來的才能見到最後那一個居於幕後的,他是很樂意的動手的。
他不是玉心,有着非凡的善心,更不是玉佛,淡漠的不管人家死活,他手上染的血也不在少數,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多染上一點。
死一個和十個,百個,基本上,對他而言是沒有什麼變化的。
夜深,露重——
開始有些寒意了,山裡的夜晚,總是要涼些,玉佛進屋裡,拿了件外裳交給父親,“爹,今天由我來吧”。不過是守夜罷了,有人在就行,“有人來我再叫你”。
“傻丫頭,你還真的當爹會在外頭守上一整夜啊,爹也要回屋裡睡去了,放心——”。柳東澤指指自己的雙耳,“爹的聽覺靈敏的很,有動靜再出來也不遲”。
的確不遲。
翌日一早,玉佛便有了好些藥肥,昨晚來的總共有八人,全部躺下一個未少,他們也睡得極熟,中途不曾有任何聲響吵醒他們。
再一日,又多了八個,聞人九下手更是不客氣。
再一日,又是八個,連着三日,玉佛還花了好些藥水,這老是死人的也不是辦法,家裡還有孩子呢,曲風,曲月和壁兒,就是再瞞着,曲風也夠大了。
前後死了十幾個殺手,天閣的有也該有些急了吧。
這一次,不再是深更半夜的找上門來,而是青天白日的,由天閣少閣主宇文笑親自帶着十幾人來到柳家精舍門前,面對柳東澤。
在父親與柳東澤真正交手之前,他要先會一會這柳東澤到底能耐到什麼程度。
臉上是一慣的笑意,卻沒有染上眼眸,雙眼中的一片清冷,讓人清楚他現在是處於極度冷靜的狀況,慎重的面對眼前的一切。
宇文笑的目光掃過聞人九,樂柔,進而是長孫無病,柳玉佛,最後落在柳東澤和常玉心的身上,在場的人,他全都不陌生,不過,也算不上多熟悉就是了。
“你就宇文笑?”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宇文笑的長相就是宇文立昂和於輕靈的模子刻出來的,宇文笑的鼻子和嘴角都像極了已過世的於輕靈,他的那雙眼,像的是宇文立昂,只不過,情緒的不同,給人的感覺亦是大大的不同。
“沒錯”。
“這幾天的人聽說都是天閣派來的,怎麼晚上來呢,要是白天來就可以請他們進去做客了”。
“他們都是一些薄命之人”。在刀口上過生活的,沒有人能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見到太陽,早就準備隨時面對死亡,生,與死,對他們而言,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有些人,甚至不知道生存爲的是什麼。
爲了讓自己沒有目的的多活一天?
那還不如早死得好。
“既然知道自己是薄命之人還不好好的珍惜生命”。柳東澤半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年經人,“是你爹讓你來的?”。
“當然不是”。宇文笑笑着聳肩,“要是我爹讓我來,便不會無故死了這麼多人,我爹是個死硬派,硬要一個人與你對上,柳東澤,你與宇文家的恩怨,怕是一時半會不好說清楚,古人有云父債子償,同樣,父債子討,今天身爲小輩的先不知死活的向前輩討教兩招”。
說討教是真的客氣了。
柳東澤也不會跟個小輩過不去,還是故交的兒子。他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宇文笑便先動起手來了。
柳東澤眉頭一皺,“小子,別這麼快動手,咱們還有話要說清楚”。
“沒什麼好說的”。宇文笑顯然聽得興致不高,他是來試身手的,並不是來聽故事的,“我已經聽我爹說過你與宇文家所有的事,我爹會再涉世也是因爲你柳家的關係”。招招逼近,毫不留情。
“唉,怎麼老子固執,生個兒子也這麼固執”。他擋擋擋——柳東澤無奈極了,連說個話也沒有人聽了是不是。
“柳東澤,你別瞧不起人”。身形驀然一頓,宇文笑斂盡臉上所有的笑意,“拿出你的真本事來”。
他不是來玩的。
“你是故人之子,我沒有理由和你動手”。要是萬一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就更說不清了,到時候他柳東澤可就真的是罪人,真的對不起宇文立昂,這種事情他要做早就做了,等到現在就不會再去染手。
“你這是瞧不起我——”。
“瞧不瞧得起是自己說了算,哪輪得到別人”。他還不愛瞧呢。
“既然如此——”,驀地,宇文笑轉移對像,直接朝玉佛撲了過去,誰也沒有料到他會來這一朝,連擋在他面前的柳東澤,也微怔了一下。
僅是一下,便讓宇文笑得逞。
玉佛被他擒在手中,點了穴道,失了自由。“人我帶走了,別想追來,否則,我可不保證柳玉佛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