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了一點時間,柳東澤纔將玉佛留在長孫家的藥材收拾妥當,院裡空蕩蕩的,他的到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曾經,這一處院落也相當的寧靜。玉佛不愛吵鬧,長孫無病則不適合吵鬧,如今,更沒有吵鬧。
無論長孫無病的去向爲何,都不是所有人所樂見的。
收妥藥材,猶豫再三,柳東澤仍是決定去見長孫浩一面,該說的事,也必須說清楚,就算他的寶貝女兒被那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渾小子休棄,他也該討個說法,玉佛說得不清不楚的,玉心也會擔心。
出了院,遇到了人,顯然,看到他提着不少的東西,大搖大擺的從他們家大少爺的院裡晃出來有些錯鄂。
“親愛老爺——”。
“別別別——”。柳東澤大皺眉頭,這個稱呼,他實在是不怎麼愛聽,一叫親家老爺的人馬上就老了幾十歲,“你家主爺現在人在哪裡?”。
“剛纔看到是在雨花廳裡”。下人老實回答。
“我知道了”。一額首,他便朝着雨花廳而去,長孫家倒不是所有地方都去,這雨花廳倒是不陌生。
在廳裡的不僅有長孫浩,大半的長孫家人都在列,男丁猶爲甚,看來是召開家庭議會,他的到來着實有些不是時候。
不過——
柳東澤向來就不是一個會講究時機的人。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親家,你來,是有什麼事嗎?”是不是時候,倒不是關鍵,玉佛前腳纔剛回去,他後腳就來了府裡,可不是來掀了長孫家的屋頂纔好,這個時候,他們可沒有那份心情應對,也應對不了。
“來討個說法而已”。長孫無我讓了位,柳東澤坐下,“你們也別太緊張,只是討個說法,不是來滅口的”。
呃——
長孫浩略顯尷尬的輕笑了下,“讓你見笑了,只是不知道要討的是什麼說法,該說的,都已經和玉佛說過,是長孫家對不起玉佛,長孫家有愧無心,不管親家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行了行了,都已經休了我女兒就不要親家親愛的叫,先把長孫無病的情況交代清楚吧,他現在上哪去了?”。
“玉佛沒說?”。
“說了”。眉頭一挑,“不清不楚”。
不清不楚那是正常的,太過清楚纔是不正常,連身爲家人的他們也不知道自個兒的家人上哪了。
“唉——”,一聲嘆息,他們也想討個說法,只是向何去討去?向何人討去?“來人自稱是長善老人的傳人,滿頭的亂髮和滿臉的鬍子,也瞧不出他的真實長相,他只交代,儘可能的去救無病,至於救不救得活,那就要看造化了”。
聽天由命,是無奈之時才說的話。
“那一封休書也的確是出自無病的手”。拼盡最後一口氣也要寫下,他實在是不解,卻也無處尋答案,“是生是死,是真的要看天了”。
“你們就這樣讓他把人帶走了?”。
“不然還能怎麼樣?”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們都希望能夠抓住,如同當年遇到玉佛一樣,可以看到奇蹟。“總不管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只要有一線機會,我們都不能放過”。
沒錯——
正常人都會這麼做。
柳東澤點了點頭,事情的確是有些古怪,長善老人的傳人就來得這麼剛剛好。玉佛的診斷應該不會有錯誤,她更不可能在長孫無病快要不行的時候離開他的身邊,長善老人留下的秘芨他也大略的看過。
其中奧秘,自是不言,除非是有相當修爲的人自己體會,初入門的,怕是隻能練個把式。長善老人亦正亦歪,他的武功也是高深莫測,目前爲止,他還沒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將長善老人的招式一一摸清。
眼下,也用不着了。
“事情說清,也就罷了”。他起身,“長孫無病到今天這個地步,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能怪他,往後玉佛應該不會再回長孫家,如若長孫家有事,可以找人上天目山來找我們,相識一場,不會置之不理的”。
留下這些話,柳東澤禁自離開了。
長孫家衆人目目相視,紛紛嘆息,失了最親的人,現在,他們已經做好了永遠失去無病的準備。
他,或許是真的不能再回來了。
“無我和徹從今天開始,多準備準備,往後,長孫家是要交到你們手上的,其他人也是,該做什麼的做什麼,不要因爲無病不在了,而受到影響,長孫家仍然需要繼續維持下去,不管無病是生是死——”。只能希望他生,“他是不會希望看到大家因爲失去他而太過悲痛的忘了自己身上的責任”。
“爹,你放心吧,相信大哥吉人天相”。
“是啊,要有信心,大哥能看到過去未來,對於自己的未來,他一定也看得真切,一定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後路準備,纔會走到這一步”。
話雖如此。
如果真的能看得真切,早在發生這一切之前挽回就成了,何需等到無可挽回的時候呢
天目山仍是一慣的寧靜,再也沒有人不識相的上山來挑釁,聞人九讓人挑了當初滅了曲家的門派,不過是爲了私利,卻滅了人家一家。
這種天神共憤的事,是誰也不允許的。
他一開口,江湖上便有不少相同的聲音,甚至不需要他親自委派,就直接有人自願接下這個擔子。
如若不是他們,長孫無病不會就此病重無藥醫。
“玉佛,不要拔,不要拔——”。柳東澤唉唉怪叫,女兒還是那個女兒,他都已經將他的東西種得大老遠了,她還是要拔掉。
“種在這裡也沒用”。玉佛手下可是半點都不留情,“這塊地全都是毒素,就算種活了,長出來也是毒椒,爹不怕,曲風曲月還要怕”。
“這是爹種來自己吃的,又不是讓曲風曲月吃的,曲風曲月要吃可以到山下鎮上去買”。柳東澤看得直揪心,爲什麼女兒還是見不得他的好,嗚嗚——天底下還有比他更可憐的爹嗎?還得看女兒的面子。
“那爹也到小鎮上去買”。她拔得一點都不手軟。
“你明明知道鎮上沒有這種椒”。他是好不容易弄來的種子,想要自己種上自己嘗的,結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慘遭了寶貝女兒的毒手。
“以前也沒有,不吃也可以一樣過的”。拔拔拔,拔光了。“而且——”。玉佛起身,迎向皺着眉頭苦着一張臉的父親,“這些天椒從頭辣到尾,連根也是辣的,它會影響了藥性”。
“我種得很遠——”。柳東澤還是很委屈。
“有多遠?”玉佛翻了翻白眼,二十步開外算是遠吧?仍是同一塊土地上。
“好吧,下次我會記得種到山腳下去”。
“我沒意見”。
她繼續在打理着她的藥地,每一株都相當的用力打理。玉佛從長孫家回來已經三個月,也意謂着,長孫無病已經消失了三個月,她的生活,仍是一慣的平靜,就像她沒有上長孫家之前一樣。
平靜的度日。
只不過,家裡多了兩個人,曲風和曲月,他們也多了一戶鄰居,聞人九夫婦。光是這些人就夠讓山上更加顯得熱鬧,不會像以前那麼平靜,光有柳東澤一個人大呼小叫,結果,他的妻女壓根就不把他當成一回事。
三個孩子,光是聞人壁就像只小麻雀一個嘰嘰喳喳的叫個沒完,他沒有一刻停得下來,文靜的樂柔也快要吃不消了。
曲風懂事,性格內斂,也極爲沉穩,柳東澤正在磨練他,曲月便成了聞人壁最好的玩伴,他常常月姐姐長,月姐姐短的叫。
看着玉佛與以前無異的過着生活,常玉心還真不知道是該放心,還是擔心。
“玉心,你又皺收頭了”。柳東澤老大不爽的撫平妻子的秀眉,“沒什麼好擔心的,玉佛一點也不在意,除了剛開始氣呼呼的,現在不是很好嗎?你也不要操心過了頭,咱們的玉佛那麼聰明,早就想開了”。
“要真是這樣,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輕輕嘆息,仍未能全然的放下心來,玉佛的性情,爲人母,她深知,“或許,玉佛是真的沒有那麼在意”。
“就算在意又如何,該離開的人還是要離開的”。
“你倒是看得開”。常玉心白了他一眼,“現在宇文立昂帶着宇文笑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了吧,要不是他們好好的出來瞎搗亂,情況或許不會那麼糟糕”。所有壞透了的事,全都堆在一起發生,誰也沒有料到。
“現在怨也來不及了,所有該發生和不該發生的統統都已經成了定局,宇文立昂也該想明白了,否則,結果就不僅僅是失去心愛的妻子”。會連兒子也失去。“洛天凡這筆帳,暫時先記着,要不是他,長孫無病豈會連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沒有,等時機一到,我便去摘了他的腦袋”。到時候,可沒有另一個宇文立昂來救他。
3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