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山莊門庭若市,賓客絡繹不絕,有些是自己上門,有些更是慕容海發貼請回來的。試問如今的慕容莊主是何等的忙碌,早就分不開身去應付別的,盡還發貼請人上門,那些人的身份與地位,自然是不容小覷。
來的都是江湖上幾位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並非同一日全部到,有時一天一個,有時一天兩個,皆錯開。
慕容海安排得相當的巧妙,箇中原由,人人心知肚明。
長孫無病很榮幸,每一次都是座上賓,笑容滿面自是少不了,還是隨和好說話,與那些武林前輩能說上話,而不是乾巴巴的一個人在那裡坐冷板凳。
慕容海要求這一切看起來要是自然而然,而不是刻意去要求。
說的容易,做起來就難。
長孫無病頓時成了個“賣笑”的,這是他自己說的,與以往的笑是不同的,這一次的任何一舉一動,皆是有目的的,讓人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所以,每一次長孫無病見過客人之後,回到房裡,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還好對着玉佛的時候,心情是放鬆的,不需要再做假的表現什麼,否則,他一定會因爲表情太假太僵而過於短命。
“今天見是的乾坤門的門主,對慕容海雖然理遇,不過,心思卻也極爲慎密,表面上的交好,不是他心裡的想法,這位趙門主甚有自己的主見,就算屈於人下——不,不該說是屈於人下,武林盟主不過是有權力干涉江湖中事,卻未必有權力指使每一個人”。愛被指使的便被指使,不愛被指使,仍是我行我素的也不在少數。
“乾坤門?”她沒有聽過。
“其實趙門主此行前來,無非是想見一見聞人盟主,誰知道,聞人盟主沒有見着,只見到了慕容海,他心裡可是直犯嘀咕,就算慕容山莊是三大世家之一也不是江湖頂尖,慕容山莊不過是聞人盟主的一個落腳點而已,沒有什麼值得他張狂的”。這僅是那位趙盟主的認知而已,所以,這位趙盟主對慕容海的一舉一動可是極其的不以爲然,雖然表面上沒有表面的太過明白,心裡的想法,長孫無病倒是瞧得一清二楚。
他倒水,一杯遞給玉佛,一杯留給自己。
玉佛“中”了毒,理所當然的需要好好的養着。而她所中之毒又與聞人夫人相同,更是理所當然的可以湊到一塊去你同情我,我同情你一番。
長孫無病即已爲他做事,這一方便,他也就不再戒嚴。
“你就告訴他其實趙門主極有心歸順於他?”。
“沒錯”。長孫無病點頭,“趙門主實則無心,這一點會在他們更近一步的接觸之後才確定,到時候就處趙門主真的歸順於慕容山莊,那也是陽奉陰違”。與他們一般。
有些東西是可改變的。
有些東西卻又是不可改變的。江湖人最注重的就是名聲和尊嚴,一旦被人看不起,這個仇一定會記得千千萬萬年也不會忘記。
趙門主已經意識到慕容海有心將人踩在腳下,他豈有不訪之理。
“來了五個,其中就有三個有心與慕容山莊交好的,這件事,還真是不好辦”。
“有什麼不好辦的”。玉佛不以爲然。“就這樣辦上去,到時候,好果子就留給慕容海自個兒慢慢品嚐”。
說的也是——
假以時日吧。
長孫無病不想拿這麼無聊的事出來一天到晚說個沒完,有個交代,讓玉佛知曉便是。今兒個他回來難得她是在自己的房裡。
“血絲蠶研究得怎麼樣了?有解的方法了嗎?”。
“還沒有,不過,快要找到了”。玉佛擡頭,“到時候,慕容海誓必要拿出兩份解藥,只要兩分同時給樂柔服下,她就可以撐過兩個月不會再有任何不適的情況”。
這也算是好處之一。
假裝中毒,被人利用,卻也多了一份解藥。
“要解血絲蠶的毒是不是要喝光慕容海的血才成?”,長孫無病玩味的道。
玉佛盯着他,好一會才移開眼,“我也這麼想過,不過,目前爲止還不能冒這個險呢,要是一確定,喝光慕容海的血就可以解血絲蠶,我一定馬上就殺了慕容海抽盡他的每一滴血”。看看那血,到底有多陰冷。
“明天我們一起出去見見爹”。
“見爹?”玉佛再度擡頭,“爹有帶話來嗎?”。
“嗯”。長孫無病點頭,他接到和無我的知會,“爹特意回長孫家帶娘一起來,娘擔心你,一定要親眼看到你沒事她才放心”。
是哦——
玉佛點着小腦袋,她也好久都沒有見到娘了呢,快二個月了吧,以前爹孃一同外出遊山玩水的三五個月並不覺得什麼。
這一次不一樣。
她是被綁,爹孃一定會擔憂的,爹知道她安然呆在這兒,也曾自個兒找上門來瞧過她了,娘不同。
“慕容海一定不會同意讓你隨隨便便的離開,這樣吧,我自個兒去見爹孃就成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長孫無病是一定要與她一同去的,玉佛平安回到他的身邊,他怎能讓她一個人去見爹孃,他是她的夫,自然是陪她一同去。很顯然,她仍是一點爲人妻的自覺都沒有。他是真的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呢。“慕容海對我們很是放心,知道你必須依賴他[朋友]提供的解藥才能繼續存活,所以,我不得不聽他,爲了你的安全,我們一定會一直住在慕容家,直到你全然沒事爲止”,而那一天,恐怕是搖搖無期,有生之年難遇。
慕容海自然是很放心的。
“咱們可以適時的出去走一走,聞人盟主和夫人也可以帶着他們的小公子與咱們一道,不過,慕容海一定不會太放心,必定會派人跟着咱們”。
這也不是難事。
半路上將人甩掉便是。
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做了,早就得心應手,這裡,他們可熟悉了,再說,無我也聯繫上了龍七,由他和他的人一起遮掩,擺脫幾個人還不容易
“咦?真的可以?”樂柔有些不確定的道,“我們可以自由出入慕容山莊?”。
“是真的”長孫無病點頭,“從表面而言,我們仍是慕容山莊的貴客,這裡整日的人來人往,他沒有道理讓人知道,他有囚禁貴客的壞習慣”。事實上,他們都是自願留下來的,雖然,這個自願可是有極多的前提和約束。
“嗯”。聞人九亦朝着妻子點了點頭。
“那——”。樂柔還是有些猶豫,“我們這樣去見玉佛的爹孃好嗎?”。
“爲什麼不好?”玉佛奇怪的問,“見個人還需要準備什麼嗎?”。
“我——我——”。
“沒事的”。聞人九不忍,擁着妻子,“你要是不願意見,就留在這裡,等想出去走一走時,我再帶你出去”。
“不好,那個時候,一定見不着玉佛的爹孃了,玉佛的爹孃也是很厲害的人,十幾年前江湖上盛名遠播的人呢”。
她是久聞,卻從來不曾想要見過。
“或許我爹也可以順道的瞧一瞧你身上的血絲蠶是不是有新的解法”。
對哦——
玉佛提過,她爹的醫術也很厲害呢。
“那就一定要見了”。樂柔眼神堅定,沒有適才的猶豫不決,“到時候就麻煩柳伯伯和柳伯母”。希望可以早點弄清楚她身上的怪東西要怎麼弄出來
“莊主,長孫無病和聞人九他們一同離開山莊了”。
“有說是去做什麼嗎?”。
“出去走走,午膳會在外面用,晚膳之前會回來”。
只是逛逛嗎?
慕容海略一遲凝,隨後想想,他們也搞不了什麼怪,“有派人跟着他們嗎?”。
“有,一直在暗處監視他們的人已經暗中跟着,隨時會將他們的情況回報”。
“那就好,你再去確定一下,他們中途見過什麼人,做過任何事,都必須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他們在龍七安排的地方見到了柳東澤和常玉心,還有長孫家兩兄弟,這一次是長孫無我和長孫徹。
他們一直帶着人暗中觀察慕容山莊的一切動靜,也有一兩次溜進慕容山莊與長孫無病見過面。
這一次,他們如此光明正大的出來,也算是一次,還不止一人。
慕容海可真是放下了心。
柳東澤看過樂柔的情況之後,一直沉着臉在沉思着,沒有人去打擾他,片刻之後,他纔回過神來。
“她的情況很正常,光是表面來看,除了外在顯眼的特點之外——這一點對血絲蠶不瞭解的人是完全看不出來的,她的脈像正常”。怪就怪在,是不是太正常了些。柳東澤看着女兒,“玉佛,你有沒有什麼進展”。他完全看不出來這種東西要怎麼拿出來。
“血絲蠶在心口處,不能動刀拿出來,只好用藥了,我想用慕容海的血做藥引,配合其他的藥,將血絲蠶由樂柔的體內引出來”。
引出來?
談何容易。
“你要怎麼引?”常玉心問道。
“每一次到毒發之際,血絲蠶便會不平靜,在她的體內四處亂竄,若是這個時候,有慕容海的血做藥引,引他出來————”。難題就在於,光有慕容海的血還不成,必須得具備其他幾味藥。
這其他的幾味藥,也不好找呢。
“爹,你幫我找找這幾味藥,看看是不是可行”。玉佛將先前喻好的紙張遞給柳東澤。柳東澤接過,才瞄了一眼,便又皺起了眉,“玉佛,你可真會找爹的麻煩”。
那是當然的!
玉佛微一聳肩,“不要難事也不需要找你了”。
“沒錯”。常玉心點頭,笑隨女兒的意,“要是小事,就算找你,你也不屑一顧,找你跟沒找人有什麼區別,你們父母倆都是同一種人,不是麻煩的事,從來不攬上身,能找上你們的,就不會是簡單能了的事”。
“是是是”。柳東澤認份了,“放心吧,爹會盡快找到交到你的手上”。
樂柔眼見柳家父女爲了她的事情奔波,一陣的過意不去,“柳伯伯,玉佛,給你們添麻煩實在是抱歉”。
“聞人夫人——”。常玉心纔開口。
“請叫我柔兒就好”。樂柔急切的道。
“好好好,別急,就喚你柔兒,看你也比玉佛大不了幾歲,這事你就別操心了,讓他們能者多勞吧”。
聞人九是不大說話,也不愛說話,更不會說客套話,不過,這份恩情,他是會記在心上的,若是柳家真的治好了柔兒身上的毒,那麼,往後,聞人九在道上遇到柳家人,自然會以禮相待。
“大恩不言謝”。他一抱拳。
“聞人盟主,不必客氣,往後用得着你的地方也是會有的”。柳東澤可是一點也不客氣,“對了,慕容海有沒有對你們怎麼樣?玉佛,要不要爹馬上跟你們回去剝了他的皮啊?”。
誰剝誰的皮還不知道呢。
慕容海的底細未明。
“爹,還是讓娘先剝你一層皮再說吧”。
“不孝女”。他瞪她。
常玉心笑而不言,能看到女兒女婿完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如同以往一般說說笑笑,她便安心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讓他們放手去做。
終究,他們已不是孩子。
“爹——”。長孫無病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開口,“還煩請爹給幽蘭谷嚴家嚴老前輩帶個信,讓嚴老前輩得知目前的形勢,一旦局勢失控的話,纔不至於讓所有人都驚慌失措”。
得有個大人物出來坐鎮,才能鎮得住。
“這個我會安排”。柳東澤應允。“你們自己小心一點,知道慕容海奸詐,記得多帶一個心眼,呆會出去的時候,龍七會帶人將人引開,不過,也一定會引起慕容海的注意,先想個法子,回去怎麼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