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病出關了。
三天的閉關讓他身顯疲意,其他人都在擔心,後果的好與壞,可是有直接的關係。他可以看到什麼程度?
以往,他可從來不曾真正的瞧過自己的過去與未來,只因一手過去,一手未來,左手握右手看到的是左手的過去還是右手的未來,右手握左手的時候,看到的又會是什麼。
他的模樣,讓人有些擔心。
看來,不管他有沒有看到結果都不太樂觀。
“無病,你沒事吧,來人哪,馬上把吃食端上來,大少爺已經三天沒有好好吃東西了”。長孫浩引喉一喊,丫環匆匆離去。
“大哥,你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長孫無我亦是萬般擔心。
“小子,別崩着一張臉,年經輕輕的有什麼看不開的”。他已經看得夠開,玉佛是他的寶貝女兒,他纔不管未來如何,長孫無病看得到也好,看不到也罷,結果還是一個樣的。
黑眸揚起,一抹落寞,他試了三天了,差點讓自己瘋在房裡,過去與未來的交夾,一再的衝擊着他的腦海,幾乎擾亂了他原有的記憶。
他一直以爲可行。
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到他們的過去與未來,爲何唯有他自己不行,他什麼都看不到,而在其他人的生命裡,看到的,則是不完整的,這不過是一隻小插曲。
沒有過多的畫面讓他知晰,玉佛會如何。
他掩去滿臉的疲意,扯脣,微微一笑,安撫衆人,“沒事,不過,什麼也沒有看到”。伸出雙手,看着手心,眼中閃過一抹茫然,或許,他是太依賴這種特殊的能奈了,“只是捕捉到一些畫面,我甚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那是一個處深不見底的山崖,那是一處四處環壁的山谷,一棟小木屋,兩個女人,一個孩子。其中一個女人,長得很像玉佛,而後,畫面中斷,再跳躍。
回到他很小的進候,初有記憶之初,蒙面人傷了他時,那再真切不過的疼痛,與這二十多年來所承受的體虛氣弱,那滿滿的窒息感,讓他幾首不敢再閉上眼。
除卻努力的想要看到什麼,卻怎麼也無法看到自己想看的畫面,濃濃的無力感,幾首要壓跨了他。
“沒看到便沒看到,凡事無需強求”。常玉心能夠體諒,“原本就該什麼也看不到的,你別再浪費自己的心力,咱們用咱們的法子,一邊嚴密關注慕容山莊的一舉一動,另一邊繼續尋找聞人九可能的住處,相信玉佛,也相信大家,玉佛不會有事的”。
是的,她自然不會有事。
她早就披上了嫁衣,嫁給了他。
他們甚至還沒有真正成爲夫妻,他絕對不會讓她有事的。
長孫無病無法乾等,也做不到四處亂闖,他以長孫家的名義,上慕容家拜訪,在還未真正撕破臉之前,他們仍是有些關係的至交。
儘管,早就是表相。
如今的慕容山莊,門庭若市,聞人九甚少出在,慕容海便等於是另一個武林盟主,有事者,皆上慕容山莊,先求慕容莊主。
來來往往的武林人士,不少攀親帶故,上門巴結的好名好權者。
盯了好些日子,有不少江湖人遞上貼子,有事需要武林盟主出面解決,結果,聞人九沒有出現,倒是慕容海直接把事情給解決了。
果不其然——
聞人九不過是佔了個名罷了,所有的實權,都掌握在慕容海的手裡。
長孫無病帶着豐厚的禮,一上門便被當成貴賓迎進了門。
“無病啊,真是稀客,慕容伯伯可是盼了你好些日子了,總算是把你給盼過來了”。人逢喜事精神爽。
一瞧慕容海就是遇到好事者,精神爽朗,滿面紅光,一雙眼眸,閃着幽幽亮光,一閃一閃的差點耀了人的眼。
臉上的笑,亦是志得意滿,一副天下唯我的狂傲模樣。
以前的假裝嫌遜,如今,也自得滿溢。
“慕容伯伯客氣是了,是無病失禮在前,早該上慕容家來拜會了”。若非他動了玉佛,這輩子他都不會再上慕容家來。
可悲如他,想當初,定然是慕容家見使用不成,便將消息泄露,讓人來爲他大打出手,最終傷的卻是一個三歲的小娃娃。
連一個娃兒都不放過,還能對着受害人一臉笑顏,如此厚顏無恥的人,當真天下無幾。
“哪兒的話,你來了伯伯就高興,這一次可得在山莊好好的住上一段時日,慕容伯伯這些日是子可以忙了,正想找你來幫忙呢”。莫測高深的笑,突然扯高的脣角,過份亮眼的眸光。
話中必定有話。
長孫無病裝做沒有聽出來。
“只要是慕容伯伯開口的,無病自然不敢有二話,不過,無病這次前來,還有一件事是想請慕容伯伯出手相助”。
“哦?”慕容海大驚,“什麼事?”。
“幾日前,玉佛被人劫走,一直下落不明,長孫家又非江湖中人,要找起人來,實在是束手束腳,因此,無病想請盟主相助,幫忙查訪玉佛的下落,還請慕容伯伯引薦”。
引薦?
哼,這人,可是他讓綁的。看不出聞人九的確有辦事效率,只不過,他把人綁了卻不帶到慕容山莊來,是帶到哪裡去了?
聞人九不過是他養在手底下一條可用的狗罷了。
有她的妻子捏在他的手心裡,聞人九這一輩子也別想再飛出他的手掌心。
“放心,這事慕容伯伯會放在心上的,立刻就會聯繫聞人盟主,由他出面,讓江湖人士皆同出力,尋找玉佛的下落,不過,聞人盟主到底何時纔會現身,這一點,慕容伯伯可不敢保證”。至少還得等上大半個月,聞人九不久前纔拿過解藥。
只有拿解藥的時候,他纔會準時出現。
“不過,無病,你無需擔心,既然你找到了慕容伯伯,慕容伯伯自然要出手相助,放心,慕容伯伯會吩咐下去,從即日起,所有的人去去尋找玉佛的下落”。
“那就謝謝慕容伯伯”。眸光一斂。
虛僞的應付維持到散場的那一刻,長孫無病隨慕容山莊的主管同去客房。廳內無人,慕容海便斂盡滿臉的假笑與所有的假表情。
陰寒冷森的盯着廳內的某一點,惡狠的滿含殺意與得意。
他冷哼,“長孫無病,只怕你與聞人九一樣,這輩子踏得進慕容山莊,就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饒是柳玉佛的醫術再好,也絕計解不了血絲蠶”。哼——他倒要瞧一瞧,醫者無法自醫的場面是何等的好笑。
江湖是他的,天下是他的,只有他慕容海可以狂視一切。
他不需要凡事親力親爲,只需要耍些小手段,大事小事,都有人一併的爲他處理的妥妥當當。利用每一個有用之人,便是他的強項。
有長孫無病在手,誰對他真忠,誰對他假意,他都可以分辯的一清二楚。
誰可以收買,誰必須奪命,亦是一目瞭然。
到時候,江湖上還有誰敢與他慕容海對抗,即便是沒了聞人九這個名義上的盟主,他仍是穩穩當當的坐在這個位置上。
各大門派休想對上他半分
清晨。
鳥兒輕啼,伴隨而來的是小娃娃稚嫩嗓音的叫喚。
爹孃不在屋裡,三歲的聞人壁自個兒跑到玉佛的房裡,費力的推開她的門,扯起大大的笑顏,用那雙已經眯起一條縫的眼兒,看着牀上端坐着的玉佛,“玉姨姨,起來,起來了”。
她已經起來了。
玉佛起身,身上的衣裳早就整妥,也早就梳洗妥當,無事之時,她並不愛在屋裡屋外的到處亂晃,這裡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不過——此時她卻無心看風景。
再美,不過花草樹木。以她一個階下囚的身份來說,做這些似乎不大妥當。
一家三口,與聞人九不同的是樂柔的柔,單純的像一張白紙,在她的心裡,雖然有好人與壞人之分,卻分得不明確。
如果再細問樂柔,她一定會告訴你,這世上,有壞人,而那壞人,便是慕容海。
除此之外,讓她再想上半日,她也想不出二個壞人。
與切身相關,她曾是受害者,如今亦是,不僅僅是她,連她的家人一併受到牽連。所以,她深有體會,她深深的感受到,壞人,是可以那麼壞的。
“玉姨餓餓?”。
“不餓”。
“餓餓——”。小傢伙很堅持,因爲他餓了,小小的人兒,伸出小手,硬要玉佛牽着他。玉佛慢一會理會他,他便一直伸着小手,可憐兮兮的看着她,仿若她再不識相的牽起他的小手,就會成爲這個世上最大的惡人。
聞人壁的眼睛很好看,單純的黑與白,白之處是無染的白,黑之處是無雜的黑,瞪大了眼,便是水汪汪的兩潭水,一眯起來,是可笑的兩道細逢。
他不怕生,還愛沾着陌生人的玉佛,也或許,從小他便一直生活在這絕谷之中,少有機會見到外人。
因此,一有外人,小傢伙就會感到特別的新奇。
他會覺得的好玩。
這個年紀的孩子,不真是好玩的時候嘛,對世間一切陌生的東西,都有滿滿的好奇心。
玉佛拉起聞人壁的小手,軟軟的,她與這麼小的娃兒還是一次接觸,家中她是獨生女,上無兄姐,下無弟妹。
因父親不愛娃兒,當然不是不愛,是怕娘辛苦再生,所以,只好強硬着嘴說自個兒並不是很愛軟綿綿的小娃兒。
其實,軟綿綿的小娃兒也很好玩。
他們很好騙。
大人說什麼,他們都相信,特別是這麼小的。玉佛覺得很有趣,或許,她可以找一個專屬的小娃娃來。
無事之時,可以教孩子一些她想教的東西。
“壁兒,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孩子的娘匆匆跑來,不好意思的抱回孩子,“柳姑娘,壁兒吵到你了”。
“沒有”。玉佛搖頭。
“娘,壁兒和玉姨餓餓——”。小傢伙還很惦記着自個兒空空的肚子呢。
樂柔失笑的揉着兒子柔軟的發,“好好好,早飯已經準備好了,柳姑娘,我也剛要過來找你用早飯,結果讓這個小傢伙搶先一步了呢”。
“搶先,搶先——”。揮着兩隻手,哇哇叫着的小傢伙可開心了。
“是是是——”。樂柔虛應着,身後跟來的聞人九抱過妻子懷裡的兒子,壁兒夠大了,柔兒已經抱不太動,他淡淡的看了玉佛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哼也不哼一聲,抱着兒子,轉身先走了。
樂柔再度不好意思的朝着玉佛笑笑,一大一小都沒禮貌,“柳姑娘,來,咱們一起去吃早飯了”。她親暱的牽起玉佛的手。
像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