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時寫的文章,大家可以看看)
朝去夕來,陽光從不失約。風雨潮汐,記錄在樹木一圈圈的年輪之中。
陽光,是樹木的信仰,或有四季交替、繁盛衰落,或有風雲無常、榮辱難定,可至始至終,陽光早已紮根在它破土而出的那一瞬。信仰之力,指引它冬去春來,生生不息。
管子曰:“一年之計,莫如樹谷;十年之計,莫如樹木;百年之計,莫如樹人。”樹谷與樹木,最重要的是陽光;樹人,最重要的是信仰。
樹木能用年輪記錄它那至死不渝的信仰,我也幸能在此,借鍵盤敲打,重拾十八載春秋的信仰之路。
小城,小鎮,在某一個點滴霖淫的雨夜,伴隨着大聲的哭喊與親人的祝福,我呱呱墜地。彼時的嬰兒,牙牙學語都還不能夠,更不曾會明白信仰爲何物。我想,那時,我的信仰,或許就是大口大口的乳汁。
我坐在夜裡,回想無知的年月,信仰無非就是物質的充足。
初登舞臺的生命,唯一的純粹地信仰就是,活下去。
等有了記憶之時,我已踏着稚嫩的腳步,走向育人的學堂。小小的少年,繼牙牙學語後,初識文字,迷濛的眼睛,第一次看見另一片嶄新的天地。望着講臺之上的老師,幻想着他們身上包裹着神聖之光,我明白,照亮心靈的,不是老師,而是老師那包藏萬千的知識。
稚嫩少年,成長之路,一度曾將知識膜拜,認爲那便是一生的信仰。
上學的年級漸高,逐漸積累知識的同時,不斷聽見師長這樣的教誨,熱愛祖國,熱愛人民。那時的我,幾乎還分不清“國家”這兩個字的含義,更難理解“祖國”二字的份量。愛黨愛國,我無從做起,更難以將其當作是一種信仰。但我能懂得的是,人與人之間存在着美好的情感,深深的羈絆。沒有能力去熱愛人民的我,至少開始懂得尊敬並熱愛身邊的衆人。
儒家的“仁愛”思想,對我這樣平凡的中國少年來說,影響是潛移默化的,也是深遠的。仁愛以及博愛,或許算得上少年的我的一份純潔信仰。
步入初中,升學一度成爲我肩上的大山。當然,升學並不是我的信仰,甚至不能算是一種主觀的願望。少年的心中,默默存想的是,一定要盡力使父母滿意。
這樣的心思,談不上孝順二字。年少的我,或許只是想着要取得父母的認同,以及獲得周邊世界的一種普遍認同。爲了能被認同而努力,就像《火影忍者》裡面的主人公鳴人一樣,他揹負着妖狐,而我心中的妖狐,或許就是小小心中升起的虛榮吧。
爭取認同,與其稱爲是一種信仰,不如稱爲是我將自己擺放在世界的中心,虛榮的自己成爲了自己虛無的信仰。
就這樣,順利升入了高中。
求學求知是冠冕堂皇的大話,老師們義正言辭地告訴我們,十年寒窗三年苦讀的目的,就是爲了高考。高考
,自然難以算作一種信仰。在執着追求大學門票的同時,我感到最多的,只是迷茫。
迷茫而疑惑,隨着大衆浮沉,趨之若鶩。懵懂的少年,需要的是一盞明燈。
不知從哪一天起,我開始有了寄託,我迷上了武俠小說。
快意恩仇、揮劍問情、敢愛敢笑、講義氣、有原則,從虛構的江湖中,我看到更多的是江湖人的真性情。
金庸武俠,大氣磅礴,當看到憨厚朴實的郭靖在華山論劍中大放異彩之時,我的胸臆中熱血翻滾,“原來只要努力奮鬥,小人物也可以成就絕頂武功”;古龍武俠,揮灑恣意,當看到李尋歡纖細修長的手指微微震動,寒光一閃之時,例無虛發的小李飛刀一度成爲我崇拜的偶像;當看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樣的語句時,內心深處被深深刺中,恨不得跳入書中大呼一聲“於我心有慼慼焉”。
江湖人講的是江湖,恩怨情仇,“人心即是江湖”;社會人講的是社會,利益博弈,“資產決定一切”。
江湖人的爭鬥挑戰,很大一部分是因爲名聲。羚羊有角,麋鹿有茸,人有盛名,所以纔會被“獵手”追殺。再觀社會,絕大多數的衝突莫不是緣於“利益”二字。
武俠,在適時的時候給我點燃了一盞燈,深深映出了現實世界的倒影。
我想,我的信仰,便是江湖中的英雄們。他們超脫名利之外,力保蒼生太平。我燃燒起了從未有過的英雄情懷!
金庸在《神鵰俠侶》裡面說“俠之大者,爲國爲民!”,這樣的大俠,成爲了我的信仰。
曾有記者問金庸:說到武俠,您認爲“爲國爲民,俠之大者”。當今世界,在您的心中有沒有人配得上“俠之大者”這四個字?爲什麼?
金庸這樣回答:鄧xiao平先生就是“俠之大者”其中之一,他主張改革開放,使億萬人富裕起來;他爲整個社會,爲國家、爲人民做出了巨大貢獻,是很大的“俠客”。
於是,我也在武俠裡看到了一點符合現實意義的東西。大俠這樣的名詞,也可以放大到民族與國家的概念。
看武俠,想古今。
三皇五帝,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神農氏嘗百草……無一不是英雄之舉,大俠之行;精忠報國,“撼山易,撼岳家軍難”,嶽武穆精忠報國的刺字,歷歷在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武侯孔明《後出師表》之話語,言猶在耳。
死去的英雄之身,掩埋在歷史的浪濤中,濺起的不過是朵朵浪花;愛國愛民的英雄情懷,是他們流芳後世的不朽豐碑。
高中時的我,略帶青澀,英雄的壯舉如潮汐般在腦中漲落不息,我告訴自己,“俠之大者”,就是我的信仰。
可是我的信仰仍不能助我逃離將要面對的高考。我不能免俗,勤勤懇懇奔向高考的跳臺。或是鯉魚躍龍門,或是一落千丈,在此一舉。儘管懷揣着英雄夢,我仍只能
寄重望於大學路。
我所求的,或許只是比初中升學更大規模的認同,要向周遭證明,要獲得他人認同。對英雄的憧憬,或許只是南柯一夢,回到現實,真正支持我的信仰,還是那樣庸俗的認同感。我以爲這樣,就能實現自己的價值。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是蓮花,不是我。我想今後在萬丈紅塵內的摸爬滾打之中,自身難免也會被同化爲追逐利益的個體。
比起初中,高中的我至少更加認清了一點——我並不是世界的中心。
有人說,當一個人認識到世界並不是爲自己一個人而存在的時候,這個人便真正成長了。
我成功的進入了大學,名校。
如今我已經在大學裡度過了人生的第十八個春秋,也已度過了一年多的大學生活。
或許,最初的我,並不是帶着信仰來到大學而有所追求的,我只是簡單地被命運安排了這樣一段旅途。
作爲剛入校的新生時,我慌亂驚恐,手忙腳亂。
每個人都有一段適應環境的時間,於我,這段時間顯得尤其久一些。
我難以找到歸屬感,我站在別人的歡樂之外。我將原因歸咎於背井離鄉,水土難服。
但是,這樣的原因,很快被時間擊破。
坐上火車踏上歸程,回到久違的家鄉之後,我發現,我仍然難以找到往日的歸屬感,感覺像是丟了什麼東西一樣。
又一次離開家鄉,踏歸校園。
沒有歸屬感,時時刻刻都感到有一隻手,將要掏空我體內的一切。我丟失了什麼,我想,時間會讓我明白。
光陰如水,更如酒。薑桂之性,老而彌辣;如酒時光,久而彌醇。深深的時光,足容我從容思考。長久的癡愚執念終於造成了某一日的頓悟,我忽然明白,我丟掉的,是信仰。
不知何時開始,我不再相信,遠離信仰,遠離人羣,“想起了人類,你眼含孤獨的淚水”。年少時無知,渾渾噩噩,不知信仰爲何物;中學時困頓,迷迷茫茫,無暇去深深傾聽信仰的聲音。進入大學,更多的時間屬於自己安排,忙碌之餘閒暇之時,總會不自覺想要找一點事情來做。
丟失了信仰,只能想方設法使自己忙碌如兢兢業業的螞蟻。但我明白,那樣的忙碌缺少意義。
我想要找回丟失的信仰,我開始選擇相信。
我不是將知識作爲信仰的那一類人,也不想將自己的信仰定義爲簡簡單單的認同,更不會妄想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爲信仰般的英雄。
我相信知識只是人類手中的武器,認同與被認同只是活着他人目光裡的一種方式,英雄之名只是一個永遠的憧憬。
在重拾信仰之前,我必須要得到自我的認同。
或許某一天,我會對着無人處的枯井,喊出自己的信仰——盡力去相信,並改變那難以信服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