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臻珍這一次堪堪是作繭自縛。
這是有史以來,大夫人在老太君和相爺跟前失去了顏面。
一路和嬛秀回相府小院門的林氏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女兒,此番大夫人栽贓嫁禍不成,一定視我們母女爲眼中釘,從此相府生活難了。”
林氏無奈得嘆息一聲道。
聽林氏這麼說來,嬛秀不免一笑,“難不成此前大夫人就不曾視我們母女爲眼中釘了,難道之前我們相府生活就好過了?既然如此好過,孃親你又爲何出現在偏僻的北園?也許自娘你進了這個門,一切就已經註定了!”
“是啊。”
林氏這下沒有說啥,逆來順受是死,起來反抗也是死,倒不如反抗起來拼殺一條血路,說不定真的能夠見到光明,“只是女兒,娘別的什麼都不怕,唯擔心你和宇軒,倘若娘可以用性命換來你們姐弟周全,爲娘也心甘情願。”
“娘,切莫說這樣的啥話,娘要看着我和弟弟長大,等你真的徹底老了,什麼也做不了,我和弟弟會好好孝順你的。”嬛秀拿破舊的袖子輕輕擦拭林氏腮邊的滾燙熱淚。
縱然如此,林氏還是忍不住感動,一滴一滴得眼淚生生滾滾而下。
“娘,我知道你在爲宇軒擔憂,弟弟沒事的,一定能夠找回來,再說我已經在想辦法,相信沒過幾天,一定有弟弟下落,所以我們兩個一定要好好的,這樣纔可以等弟弟回來,不是嗎?”
有些事情嬛秀是不想讓孃親擔心的,嬛秀知道弟弟宇軒至今還在太子的宴王府中,可惡太子竟用弟弟來要挾她達成任務,那太子殿下的永陵關虎符已經被嬛秀拋棄在胥王府的荷花池中,吃過上一世的苦頭,這一世是不會再爲虎作倀了,原先計劃是,太子夜傾宴讓嬛秀將虎符藏在二王爺的書房中,到時候夜傾宴率領禁軍嫁禍夜胥華,讓夜胥華徹底在老皇帝跟前失去信任,到時候,儲君之位於夜傾宴而言,無人可撼動。
這也是上一世夜傾宴能夠成功登上帝位的緣由,而嬛秀毫無疑問,她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助力,嬛秀身上隱匿的天龍蒼穹圖的秘鑰是一個極大的關鍵!
眼下,姚嬛秀正在想一個兩全之策,一是儘快解救姚宇軒弟弟出太子府,二是成功矇騙過太子夜傾覆,讓他一心以爲自己的陰謀得逞。
想着這些事的同時,嬛秀手裡也沒個停,她繼續抄着鐮刀劈院門前的一堆柴火兒。
“娘,等會兒我們熬黍米粥喝吧,那東西雖然不怎麼樣,但是挺能填飽肚子呢。”姚嬛秀含笑對孃親笑道。
林氏姨娘位份的丫鬟以及月例全都被大夫人暗中剋扣,至於姚嬛秀是個小庶女,混得也是慘淡兮兮。
看女兒還要親自砍柴燒火,這原本是府中最低等的雜役做的,可女兒她…一想到此處,林氏滿滿的委屈。
“娘,怎又哭了,哭太多對身體不好,我沒什麼,你別以爲我在受苦,你女兒我天天砍柴劈柴練得一手好臂力,瞧瞧,之前方姑姑被我打得都
不敢反手呢。”
姚嬛秀對林氏咧嘴,說到底,她挺羨慕女兒,有心性,有膽量,會說話,方纔在慈恩院,她這個身爲母親的被大夫人一句又一句咄咄逼人弄得啞口無言,可女兒卻是一句又一句還給她,變成了大夫人啞口無言,厲害着呢,不過一想起大夫人日後肯定更加憎恨嬛秀,林氏就越發擔心起來。
“對了,娘,吃完了,女兒等會還要去做一件事情。”姚嬛秀重活一世,什麼地點發生什麼事情,她掐得清清楚楚。
…
此刻的大夫人上房鎏飛院,早已鬧得了個天翻地覆。
姚幽浮將花廳地上扔得滿滿一屋子名貴的破碎的瓷器玉器花瓶,掄起袖子,狠狠得咬着道,“姚嬛秀,你這個死賤人!你只不過是區區的一個小庶女!竟然敢編排我!編排了我這個作嫡長姐的!還來編排母親!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姚嬛秀!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此間的姚幽浮嫡小姐早已沒有了先前在慈恩院所表現得是乖乖嫡長姐模樣,什麼優雅得體,什麼落落大方,什麼秀外慧中,都與她毫不相干,那都是裝的。
“消停一些!”
大夫人怨毒得看向地上的零落婆娑的花瓶碎,“你以爲我這個作母親的不生氣嗎?只怪林氏那個下作的洗腳婢竟然養出這樣的狗東西!真是我姚府門晦氣!不過平日裡那姚嬛秀小賤人像極了她的母親,怎麼自打外邊回來,就好像換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母親,嬛秀小賤人是從胥王府回來,也不知道胥王爺給她吃什麼藥,她突然變得如斯凌厲張狂!確實不像以前。”
姚幽浮說着,又爲大夫人打抱不平,“母親,方纔我見父親瞧你的眼神很怪異,是不是你真的做了對不起父親的事呀。”
“胡言亂語!我能做什麼對不起你父親的事!那都是姚嬛秀小賤人無恥的話,你怎麼也信她?”
心中有鬼的大夫人狂斥着女兒,臉色完全是一片青一片白的,她趕緊讓新妝新茗二位屬於幽浮的貼身婢女送幽浮回沁芳暖閣,大夫人自有的別的大事籌謀,所籌謀之事自然不能讓女兒看到。
大夫人正招呼耳房李媽媽過來一起商討,方姑姑這個時候纔回來。
聽方姑姑說,她被姚嬛秀掌了摑,又被強要挾代替林氏在北園挑水,聽得大夫人氣得手指頭狂抖,“方姑姑,你也是我身邊的大丫頭!姚嬛秀那個小賤種蹄子叫你挑水你就挑?你叫你去死,你怎麼不去死?還該知道要回來?”
“夫人饒命!那姚嬛秀簡直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好生厲害,奴婢…奴婢……”
方姑姑摸着自己被打得腫脹且紅的臉蛋,牙齦還有一口血凝在裡邊,方姑姑她哪裡還敢呀。以後若是見到姚嬛秀估計得繞路避開着走。
“哼,沒用的東西!現在本夫人倒是有一事,讓你將功贖罪,若是辦不好,休怪本夫人不念過去情誼。”
大夫人旋兒讓方姑姑過去,嘀嘀咕咕在方姑姑耳畔附耳一陣,聽完之後,方姑姑無比
震驚得凝視着大夫人,“夫…夫人…真的要怎麼做嗎?那人…那人可是你的親表哥啊…這樣一來…”
“你只需要明白你能不能做得好,若是做不了,我自然可以讓李媽媽去做,不過這樣以後,你就沒有繼續呆在相府的必要,你應該選擇一尺白綾自己了結了吧。”
大夫人冷笑之餘,鎏金甲套挑開茶杯蓋,抿了一口茶,似乎凡這世人的生死,只不過都在大夫人的一念之間。
方姑姑連連點頭下去籌備一番,至於李媽媽則是負責將江福海找過來。
江福海進來,上房一干奴婢都被遣散了出去,唯獨剩下大夫人與江福海二人。
江福海向來在大夫人枕榻邊出沒慣,以爲大夫人這是又要需要了,頓時間江福海一邊做着掏弄腰帶的動作,一邊對着大夫人笑眯眯,“臻珍表妹,你是不是又想要了…成…表哥可以滿足你的…哈哈哈…”
“小聲點…把這塊糕點給吃了吧,這是我親手做的紅棗糕。”
大夫人假若逢迎得起身將手中一盤糕點遞給江福海,“表哥你可得多吃點,要不然等會兒沒了氣力,我可要你好看!”
“好,那我多吃一點,補充體力,哈哈,對了,幽浮過完生辰了,相爺是不是又在書房看公文呢,這樣也好,春宵苦短,表妹,我們開始吧。”
江福海囫圇吞棗一般將一盤的紅棗糕全部吃進肚子裡頭,連半點渣滓也不曾剩下。
那紅棗糕正是大夫人適才指派方姑姑去準備的,兌了不少鶴頂紅進去,這吃了這麼多,神仙也難救。
“表妹…我怎麼感覺…我的肚子…好疼啊…難不成紅棗糕裡有…”江福海倒吐一口猛血然後趴在地上,壓根兒起不來。
“不錯,紅棗糕有毒——”
大夫人眼底終究還是滑出一滴眼淚,“你我二人是青梅竹馬,我深知你對我的情意,可惜因爲姚嬛秀這個賤人,相爺已經開始懷疑我了,憑相爺如此猜忌的性子,他定然是要徹查到底的…表哥…爲了保我自己,只能犧牲你了…”
“臻珍,你這個毒婦!枉我那麼疼你愛你,你竟然絲毫不念青梅之情…你…”
江福海身體變得徹底僵硬,兩顆瞳孔直溜溜得方法,死死盯着大夫人,死不瞑目,因爲江福海從未曾相國有一天,他自己會是這樣的下場,這個爲了自保不擇手段的女人!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會…可惜江福海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他只能死,只能死!
“方姑姑,李媽媽,這裡好了,趁着近晌午沒人,趕緊去庫房取兩粒化屍丸,清楚一下屍體,若是相爺這會子過來,定然是了不得的……”大夫人索性吩咐下去,時間不等人的。
偏偏這個時候,相爺推門而入看見一具發黑的屍體躺在這裡,果然和嬛秀說的一模一樣,是的,是嬛秀說鎏飛院上房出命案,要他前去,沒有想到,卻真的是。
“父親大人,女兒沒有說錯吧。”
姚嬛秀陡然從相爺身後鑽出來,看着臉色無比驚慌的大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