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方姑姑屍首化作一灘血水,嬛秀深深凝一眼,旋兒看着五姨娘和流蘇二人,“你們怕了嗎?”
“我…”鄭飛燕陰晴不定得忙把帕子掩蓋口鼻,貌似她現在腹中有孩子,怕被血腥之氣所衝撞。
流蘇卻全無畏懼得搖搖頭,“奴婢不怕!”
說話間,流蘇已經用破舊抹布將血跡擦去,就好像不曾發生過什麼。
好一個乾淨歷練的丫頭!
流蘇心地竟不似她外邊那般柔弱,姚嬛秀倒也不吝嗇一個肯定讚賞得眼神拋過去,“可願意跟着我?”
“奴婢自是願意的,可眼下五姨娘下月待產,奴婢……”
看得出來流蘇很想追隨嬛秀二小姐,只是——
“我明白。”嬛秀淡淡點點頭,對鄭飛燕含笑道,“我竟忘了,五姨娘眼下比我更需要你。”
鄭飛燕也乾脆得很,忙福了嬛秀一禮,“待流蘇這丫頭伺候賤妾生產完,賤妾定當將流蘇放二小姐房中伺候。”
“多謝五姨娘。”姚嬛秀看得出來,五姨娘此刻很想報答自己,是有這個心思的。
嬛秀要走,鄭飛燕衝着嬛秀的背影跪了下來,“賤妾多謝二小姐搭救之恩!若是日後二小姐有需要賤妾的地方,賤妾一定要上刀山下火海報答萬一!”
“五姨娘不必如此客氣…還有父親那邊,你還是派一個老媽子過去說一聲,就說你此刻腹痛難當,吸引父親過來。以免大夫人發覺方姑姑失蹤,一定會在你這裡討個究竟的。”
嬛秀攙起五姨娘,她如此識趣,雖說她是來自春仙舞坊,卻渾無那些脂粉香的歌女的墮落塵土之質,倒有些貴女玉格,嬛秀以爲自己看錯了,忍不住細細看了一眼。
“二小姐在看什麼?”鄭飛燕不免面頰微微一紅潤,咬了咬貝齒。
“倒是覺得姨娘很漂亮哩。”嬛秀雖然討厭相國,可對此間的五姨娘甚有好感,雖然她是相國父親的新寵,但一碼歸一碼。
更何況五姨娘將會成爲嬛秀對付大夫人的強大助力,挑撥相國與大夫人之間貌似無堅不摧的夫妻情份,更是個中能手,所以嬛秀不會輕易讓她就這麼被大夫人害死。
上一世五姨娘的悲劇結局是腹中孩子死了,她也隨着吞金自殺。只是這樣的結局沒有機會再次重演!
“二小姐更美麗動人一些的呢,有些人是美,可心如蛇蠍!”
五姨娘提及的那個人,與嬛秀二人心知肚明。
嬛秀離開,五姨娘房外的一個老媽子將相國第一時間喚進來,那相國一聽說五姨娘腹中胎兒有異,便十分關心。
直到徹夜相國都不曾離開靜穆院。
“你說什麼?相爺在靜穆院呆了整整一宿?”
五更天的鎏飛院衆人全無睡意,大夫人撐着黑眼圈兒,對着堂下的衆奴破口大罵,“你們這些個辦事不利的賤奴,你們說本夫人留着你們還有何用?
方姑姑去了一趟靜穆院,再也沒有回來,清鬆徹夜滿府邸尋找姚嬛秀的賤人,
竟也一無所獲,這完全可以說得上是鎩羽而歸!
慘敗,一個接連一個的慘敗,這樣的失敗滋味,是大夫人從來未曾有過,她曾不料想過,姚嬛秀,區區一個卑賤洗腳婢的女兒,竟然能夠在她端木氏一手遮天的手腕下,搬弄起驚天巨瀾,可惡,真真是可惡可惱啊!
“方姑姑一定是被嬛秀那個小賤人殺了…”
大夫人咬了咬銀牙,似乎要把自己牙齦上邊的肉通通咬下來才得以解恨,對着一旁的李媽媽,“說!那個小賤人現在何處?!”
“好像在…在慈恩堂…陪着老太君說話呢…貌似她哄得老太君很是歡心的呢。”
李媽媽跪在地上,生怕大夫人因爲連連事敗,所以將怨恨遷怒於她。
此刻已是五更天了,老太君從來未曾起如此之早?
難道是因爲她姚嬛秀!
“廢物!廢物!眼下賤人鄭氏下月臨盆,我絕不會留她活到下月,李媽媽,你說你有什麼好辦法?”
這姚嬛秀可以慢慢收拾,但不可放過鄭氏,她若是生一個兒子出來,自己這個長房夫人的名頭可要名存實亡了!
誰不知道,鄭氏現在是相國的新寵,寵冠羣芳!
“夫人不可莽撞。聽說相國給靜穆院安插不少能事老嬤子,都是府中多年老人,有的經驗比我還大的相爺此舉,擺明是在防着夫人您哪,這世間長得很呢,保不齊鄭氏那賤人下月臨盆時不會難產,到時候一屍兩命,也是有的。”
李媽媽一說那大夫人喜上眉梢,“希望你說的話到時候會實現,只是眼下,我還是放心不了,當初就是我太過疏忽了,纔會讓林氏那個小賤人誕下宇軒!哼!”
“如今宇軒少爺還在太子府囚禁着呢,連相國也撒手不管了!夫人可放心一二,利用咱們大小姐和太子爺之間的關係,隨時可殺了宇軒少爺。所以夫人不用擔心,諒鄭氏生出小兒子,也養不大,左不過是第二個宇軒少爺,夫人您以爲呢?”
李媽媽到底是府中老人,比方姑姑年長得多得多了,至少看這府中大小事務,都是明明白白,透透徹徹的。
“方姑姑但凡有媽媽你這十分之一通透也不會就這麼沒的。”
大夫人又是氣憤方姑姑無能,又是遺憾,方姑姑到底是自己孃家陪嫁,向來是自己心腹,如今好比被人斬斷一隻臂膀,如何會不痛?
“夫人切莫着急,爲夫人效力的人會一波有一波的,偌大相府人才濟濟,定會爲夫人您所用,老奴下面安排便是。”
哄得大夫人高興之後,李媽媽說完退出去。
“母親,女兒要去一趟慈恩堂,看姚嬛秀那個小賤種跟祖母說了什麼,難不成她對祖母告密說母親您要害鄭姨娘,也未可知。”姚幽浮給大夫人請了一個安,便去。
大夫人急匆匆從雕花香樟椅上騰起來,“幽浮,小心一點,可着了那個小賤種的道行!”
“祖母一慣疼我,哼,我不相信祖母會將心偏到姚嬛秀身上呢。”
對此,姚幽浮
嗤嗤以鼻。
慈恩堂裡,一副祖慈孫孝的情景。
依照嬛秀前生記憶,年老的老太君因爲膝蓋關節炎,每遇到颳風下雨就特別疼痛,看這兩天之後定然是又是颳風又是下雨的。若問嬛秀爲何會記得哪一天颳風下雨記得如此之清楚,那是因爲嬛秀有天生異於常人的記憶力,上一世太子夜傾宴洞悉嬛秀這一點,然後將她收攬爲潛入胥王府的細作。
可以說,此刻的姚嬛秀的星相卜問比當今最強大的欽天鑑大師還要高明,或許說比辛素素還要高明。
辛素素乃是女太傅,皇帝的丹藥顧問,在星相卜問這個行業,沒有人比她更厲害,不過那是從前,現在有了嬛秀,可以秒了她!
一邊幫着老太君輕輕錘打着肩膀,一邊回憶着前塵往事,嬛秀的神情呆滯好半晌兒。
“孩子你怎麼了?”老太君很是不解得問道。
老太君身邊兩大丫頭,沉香沉木對視一眼,而後笑道,“二小姐怕是想好玩的事,快說出給奴婢們知道呀。”
如此一說,嬛秀便醒覺了,“祖母體恤,孫女方纔打了一個盹兒,沒有什麼。”
“原來是這樣,對了,快嚐嚐這梅子水晶糕,沉香這丫頭的拿手甜品,我素來愛吃的,我就猜你今日會過來,趕緊嚐嚐吧。以後呢,就常到祖母身邊吧,莫要跟祖母生分,來跟祖母做個伴,好嗎?孩子。”
老太君雖然不管相國府各種鉅細事務,可她的心還是尋常人家祖母的心思,還是會疼愛自己的孫兒們,上一世,嬛秀總因爲自己是庶出之輩,其自卑心思,刻意遠離了祖母。
老太君從此也受大夫人與大小姐的矇蔽,做出了一些傷害府中庶系之事,這也在所難免,俗話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孫女願意跟祖母親近,只怕是祖母不跟孫女親近呢。”
嬛秀繼續輕輕敲打老太君肩膀上的舊患,嬛秀如此做,是真心爲祖母好,在亂糟糟天氣來之前,徹底幫祖母肩膀上的經絡捶得熱絡活血,到時候就算亂糟的颳風下雨天氣來了,也不會疼,這就未雨綢繆。
何況嬛秀拿捏得講求一種巧勁兒,讓老太君很舒服,舒服得到都不捨得讓嬛秀離開,然則嬛秀不會講那些原因告訴祖母,要不然老太君以爲自己孫女是一個未卜先知的女神仙,那可大大不妙。
而按摩推拿的技藝,嬛秀上一世是跟太傅辛素素學習,辛太傅對嬛秀雖好,可也是傷害她的幫兇,若不是辛太傅成就姚幽浮成爲左相國姚科晟的養女,這個相府姚門怎麼會一步步走向分崩離析和滅亡呢。
“庶妹姚嬛秀好生大膽!慈恩堂也是你可以來的麼?老太君的肩也是你這等庶女可以碰得?”
姚幽浮一進慈恩堂正房大門,就開始衝着姚嬛秀吼叫起來,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是高高在上身份無不尊榮的嫡長姐,卻徹底成了潑婦一枚。
嬛秀看幽浮長姐如此生氣,頓時便笑了,不過也僅僅是不屑一笑,連搭理都不曾搭理她呢,而是繼續服侍着祖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