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喬慕的神志在混沌和清醒之間不斷變換,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撐了多久?她的心裡,已逐漸開始絕望:她恐怕……什麼也等不到了!
“咔噠!”
有門鎖被打開的輕響,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誰?
喬慕竭力想看清楚。
但是,她好像已經沒有力氣擡頭了……
腳步停止。
南溟站在了她的視野裡。
喬慕一怔,接着整顆心都涼了下去。彼此的視線相對,她發現南溟看她的目光,有明顯的意外——他在意外:她竟然還沒變成活死人吧?
然後,他低頭,視線落在了她的右手上。
他肯定看到輸液管了!
他肯定發現是她折住管子,中止了輸液!
所以……
下一步,他是不是要逼她鬆手,以最快的速度再把**滴進去?
喬慕慘笑。
她揚脣,眼底不由溢出一抹苦澀,心中的那抹無助和絕望,促使着她先行鬆手……在南溟動手之前,她徹底放開了那根管子。
再握下去已沒有意義!
她的結局註定了。
但——
就在那股冰涼的**再度進入血管時,南溟驟然上前一步,伸手摺住了輸液管,然後,他猛地把輸液針從她手背上扯下來,連同着輸液瓶,一併砸了出去……
“哐!”
一聲巨響。
輸液瓶的瓶身撞上牆壁,玻璃在撞擊中完全碎裂,裡面的藥液迸濺出來,有的留在牆上,有的滴落到了地面上……
時間,似乎在這聲碎響之後,也跟着停止了。
他做什麼?
喬慕怔怔地看着南溟。
而南溟只是攏着眉,動作有些遲滯。他似在拔完砸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然後,他的臉色便越發難看。
良久,被喬慕的視線盯得久了,他纔不自然地出聲——
“算了,饒你一次。”南溟開口,他目光轉向一邊,聲音也有幾分不耐煩,“我們一起去找解除共生的方法吧!”
他頓了頓,“相信我,我一分鐘都不想跟你綁在一起了!”
喬慕依舊錯愕。
事情的轉變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心境也忽下忽上:她不用“死”了?而且還可以解除共生……真的嗎?他不是在騙她?
她好像……
突然就看到了希望!
她在高興,南溟的臉色卻似乎更難看。他沒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從旁抽了幾張紙巾,丟在她右手背還在流血的針孔上,然後冷然開口:“起來!”
喬慕想要起身。
但是她大半的身體都是麻木的,她嘗試着用右手撐着牀面,但沒有成功,稍一用力,整個右邊的胳膊都是痠麻痛脹……
“我好像不能動了。”喬慕蹙眉,有些無助,“剛剛那個藥水,已經輸了半瓶……”
“再試試。”南溟的嗓音依舊是冷的。
喬慕又試了試。
不行!
又疼又麻!
她剛坐起來一點,又頹然地跌回牀面,腦袋砸上枕頭,那眩暈和混沌又侵襲而上,讓她不得不閉眼休息一會兒……
身體的情況,似有些糟糕。
“你已經是累贅了。”南溟在旁邊低喃,看着她嘗試,從頭到尾都是冷眼旁觀,“如果連站起來都沒法做到,那就連累贅都算不上,還不如永遠躺下去。”
“……拜你所賜……”喬慕艱難地溢出嗓音。
她一遍遍地嘗試,又一遍遍地頹然倒下,南溟在一旁看了半晌,嗓音驟然急了:“你就沒點毅力,一下子起來嗎?只是半瓶藥而已!”
“叩叩!”
門上適時傳來兩聲叩響。
“說。”南溟擡頭,隔着門冷冷下令。
“先生!”外面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應該是南溟來接應的下屬之一,態度聽着很是恭敬,“唐北堯找過來了。”
室內一靜。
喬慕瞬間停了嘗試的動作,心中猛然揪緊。
“多少人?”南溟在沉吟了兩秒後,才淡淡詢問。
“就他一個人。”下屬在門外面彙報,“沒有任何人跟着,他自己過來的,想要見您。而且,他沒有帶任何武器。”
沒帶武器?
喬慕的心中越發忐忑。
“呵。”南溟發出一聲輕嗤,薄脣揚起,眼底很快就是明顯的不屑。他如自言自語般低喃,聲音卻無比清晰地傳入喬慕的耳朵裡——
“那我這裡的人,可夠他死幾回的了。”
說完,他欲走向門口。
可是纔剛擡腳,袖子卻突然一緊,被人用手緊緊攥住。他略一轉頭,便看到原本起了幾次沒成功的喬慕,這回卻猛地坐起身來,緊張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她的力道不大。
但是她的牙關緊咬着,額頭隱隱有了汗溼,雙臂也微微發顫。看得出來,她的身上還很疼,這已經是她目前最大的力氣……
“你想做什麼?”她緊張地發問,“你想對唐北堯做什麼?”
南溟瞥了眼被她抓住的袖子。
“神經性的損傷是不可逆的。”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倒是突兀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在喬慕怔忪的時候,他補充,“但是能坐能站,我就能把你救回來。”
他給了評判。
然後,他輕而易舉地拂開她的手,走向門口。
“你想要對唐北堯做什麼?”喬慕着急,她根本抓不住他,也根本無法追上他,只能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喊出來。
南溟已打開了門。
“先管好你自己吧!”他冷哼,“碰”地一聲把門甩上。
…………
唐北堯被“帶入”了酒店套房的客廳。
下屬把窗簾都拉上後,南溟才姍姍出現,目光在唐北堯身上打量了許久,似笑非笑地詢問:“有埋伏?狙擊?”
所以他命人把窗簾拉上。
“我一個人來的。”唐北堯再次強調,他面向南溟,目光冷暗着,開門見山,“她呢?”
他只爲她而來。
“她現在和我一條命。”南溟回答,是概括,也是提醒。他也暗示了:他們一條命,他不可能把喬慕交還給他!
“你想要什麼?”深吸了口氣,唐北堯話鋒一轉,“對付你的追殺者?擴充你的勢力?我都可以幫你。甚至我的命在這裡,你想要,也可以給你。只要你把她放了。”
之前,K先生那麼千方百計的,不就是想拿他的命,延續自己的命嗎?
他可以給。
也只有一個條件——
別再扯上喬慕!
南溟嗤笑。
“你要是當初給的那麼爽快,我又何必那麼麻煩?”他低涼出聲,強忍着那股莫名的憤怒,一字一句回饋,“可惜,你的命,現在對我沒用!”
他也說不清這是什麼感覺?
唐北堯的命,唐家最純正的血……這是他曾經最想要的!現在他能輕而易舉地得到,而且是唐北堯自願給,只爲了交換一個喬慕?
一個他本來就不想要的喬慕!
對!
他本來就不想要她!
“我用唐素錦的清白跟你換!”唐北堯叫住他,“不管她做過什麼錯事,我都能幫她平反,讓唐家重新接受她!這樣可以嗎?”
他是唐門的少主,也是唐家的掌權人,但這件事……其實很難!
他們心知肚明,以唐家的複雜,要動搖唐家的基本,即使是唐北堯本人……
也很難!
可唐北堯就是給了這樣的允諾。
南溟的拳頭緊了緊,看得出來,他有明顯的動容,但他很快低冷提醒:“我母親沒有做過任何錯事……”
“不管她有沒有錯,這件事,只有我能做到。”唐北堯打斷他,“你是想活下去?還是想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南溟沉默下來。
良久,他才重新開口:“我暫時還不能把她交給你,我需要帶她去我的實驗室,我需要確定一些事情。”
“我送你們過去。”唐北堯接話。
南溟詫異挑眉。
而唐北堯就在他遲疑的時候,先行給了理由——
“你正在被追殺,憑你們的這些人,根本沒辦法護你的周全。我送你過去,唐門不會插手,就我一個人過去。”
“你?”南溟不太信。
然而下一秒,客廳中的那幾個下屬,已直接被唐北堯撂倒。他的動作極快,速度精準,其他的下屬別說反抗,就是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南溟的神色有些不好看。
他心裡越發清楚——
如果沒有一個喬慕從中牽制,他和唐北堯真的拼起命來,勝負難料……唐北堯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對手!要是之前,他絕對不會在唐北堯面前輕易露面……
但現在不一樣了。
“也好。”南溟沉默了許久後,終於答應下來,“有堂堂唐門少主當保鏢,還有什麼事情不能成的?唐家人,果然就是不一樣……”
“她呢?”唐北堯沒理會他別有深意的風涼話。
“想見她,可以。”南溟點點頭,神色一收,表情驟然冷下來,“我還有一個條件……”
……
良久。
在南溟提出那個條件後,氣氛凝重着靜默了良久。
客廳內悄無聲息,只有下屬站起身,發出細小吃痛的低吟。不過,這點動靜,也很快消失了。沉默,在這偌大的空間內肆意蔓延。
最後,唐北堯頹然地應下:“好……我答應。”
“我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