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喬慕愣了一下。
她沒有聽明白南溟的意思,但對方驟轉冷沉的嗓音,讓她的神色一凜,跟着有些慌了手腳……難道不是嗎?還是,她遺漏了什麼東西?
“喬慕……喬慕!”白十七在旁邊叫她,依舊是壓低了聲音,嗓音聽起來卻是很急促的樣子。
喬慕沒空搭理。
她想先聽南溟解釋完。
而電話的對面,南溟剛剛開口——
“有人會來……”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着,藍牙耳機徹底安靜下來。
是白十七掛斷了電話。
“怎麼回事?”喬慕轉過身去,情急之下,甚至忘了適才的遮掩和僞裝,直接脫口而出,“白十七你爲……”爲什麼突然把電話掛斷?
她的話沒有說完。
白十七努了努嘴脣,示意她看向周圍……
喬慕轉過頭——
坐在二樓的客人,正在陸續離開,有些似乎剛剛纔入座,另外一些,還沒有吃完桌上的甜品……整個過程都是無聲且安靜的,卻又極其詭異。
偌大的二樓,只剩下她和白十七兩桌。
似乎有人清了場……
“我先走了。”白十七率先站了起來,神色有些倉惶。最後目光深深地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後,白十七別有深意留下一句,“喬慕……我希望你聽先生的。”
說完,她快步離開。
“白……”喬慕剛準備開口,白十七的身影已消失在了樓梯的拐角。
但是兩秒後。
喬慕甚至還沒收回目光,同樣是那個樓梯的拐角,白十七舉着雙手,又一步步退上來……而對着白十七的槍口,也逐漸出現在視線之內。
“白十七……”喬慕神色一慌,連忙站起身。
“別過來!”白十七卻喝止住她,目光重新轉向身前,臉色很是難看,嗓音微微發顫地解釋着,“唐少,您先別誤會,我沒有惡意的……”
喬慕止步。
她很快看到了唐北堯。
他走在下屬的後面,沒有拿槍,也對白十七的解釋不爲所動。他還穿着那身正裝,彷彿剛從公司過來,他目光平靜地打量了一圈後,視線落在白十七身上:“回來送死的嗎?”
連威脅,也是這麼輕描淡寫。
“等等。”喬慕霍然反應過來,快步走上前,往白十七前面站,“我可以解釋,你先放她走。”說完,她又轉向拿槍的下屬,“把槍放下!”
她說這些的時候,神色篤定,因爲她認準了唐北堯有人性殘留。就像他在會議室裡對她有所猶豫一樣,現在,她想,他也一定會聽她的。
“這……”下屬猶豫了一下。
他看了看喬慕,然後又把徵詢的目光投向唐北堯。
喬慕同樣看過去。
“呵。”
她的懇求,換來的卻是唐北堯的一聲嗤笑。
他目光平淡地看過來,眼底冷得可怕。他的眸中有種說不出的暗沉,就連在會議室中的那份猶豫和留戀,也都不復存在……才幾個小時,他似乎變成了徹底的陌生人。
“放白十七走好嗎?”喬慕擡頭,仰望進那雙深眸,不確定地叫他的名字,“……唐北堯?”
她一邊說着,一邊試圖去拉他的手。
她拉到了。
他卻是毫無反應,只是任由她這麼拉着,彷彿無關緊要。
喬慕看到他低下頭來,說出口的卻是這麼一句:“你算什麼?”平靜、冷清,她在他眼裡,已不屬於任何的特例。
“……”
喬慕啞然。
她算什麼?
這句話從他口中問出來,她竟說不出任何答案。
她拉着他的雙手瞬間脫了力,他輕輕一掙,她的手便滑下來,錯愕地停在半空中……喬慕愣愣地低頭,茫然又失落地看着自己的雙手。
白十七就在此時猛然出手。
幾方僵持的條件下,她選擇先發制人,直接去奪下屬手中的槍。但顯然她的身手和下屬勢均力敵,她沒能奪走對方的槍,對方也沒能制服她,只是在瞬間的博弈中,槍口偏移——
“砰!”
一槍打偏出去,二樓那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應聲而碎。
“啊!”
樓下傳來路人的驚呼,清晰而刺耳。
唐北堯的神色一凜,在下一秒陡然撥開喬慕,上前擰轉了白十七的手臂,然後用力往前一丟……
“碰!”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白十七毫無抗衡的能力,便重重地摔在地上。她面色痛苦地在地上匍匐着,一手還扶着剛被唐北堯擰過的那條胳膊……
不知是斷了?還是脫臼了?
周圍的一切,彷彿都在瞬間之內,由靜態轉爲動態。
喬慕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在警報過後,只能憑藉本能做出動作——
她從口袋中掏出白十七偷來的“共生藥”針劑。
現在沒時間管南溟那些話的意思了!
喬慕胡亂地撕了上面的塑料膜,在唐北堯正走向白十七之際,咬了咬牙,一下子紮在自己的手臂上,往裡推注了一半後,她拔出針管,瘋了一樣地衝向唐北堯……
唐北堯。
你的情感,一定要回來。
“喬慕!”
白十七赫然瞪大了眸,她不知道共生藥物的作用和副作用,她只知道,喬慕的計劃肯定不能如願,因爲——
“那不是共生藥!”她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喊出來,“那只是鎮靜劑,先生只是想帶你回去……”她怎麼可能背叛先生?她又怎麼可能偷得到共生藥?
她只是把喬慕的計劃告訴了南溟。
南溟便把針管交給了她。
“注射鎮靜劑後她會深度睡眠,到時候帶她回來。”
她懂了南溟的計劃,但也知道,那個計劃絕不是現在實現……完了!弄巧成拙了!
“喬慕……”
白十七被從二樓丟了下去,樓底下又是一陣驚叫,白十七沒了聲音,生死不明。
“什麼?”
一切發生得太快,喬慕還沒來得及剎住腳,那邊便已完全結束。
她手中的針管中,還剩餘的一半**,頓時顯得尤爲諷刺……
“呃!”
而且,下一秒,她被扣住了脖子,手上的針管在同一時間被卸下,丟到了她夠不到的地方。
他“處理”完白十七,終於來“處理”她了。
她不再是他在乎的人。
惹怒了他,自然沒好結局……
…………
脖子上的力道很緊,他的長指緊緊扣着她,每一個指節的力道,都在無聲地傳遞着屬於他的怒氣。他,勒得人幾近窒息……
喬慕能感覺到意識在流逝。
從清晰,然後再逐漸逐漸地轉爲朦朧。
因爲窒息?
還是因爲鎮靜劑?
她當然不可能分辨,也沒有必要分辨。
她有一種接近死亡的感覺,但是這一次,她卻又毫不懼怕死亡……因爲現在注視着她的那雙眸太冷,絲毫沒有感情。這樣的現狀,死亡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唐北堯是不是真的不存在了?
那她也不想存在了……
“求……”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支離破碎,“求求你……”
頸部的力道微微鬆開。
喬慕用最後的力氣,抱住了他脖子,吻上了他的脣角,很輕、很絕望……她感覺到他的身形一僵,但是她已沒有力氣再去看他的表情。
“……你把唐北堯還給我……”
還給我好嗎?
真的回不來了?
……那算了吧。
她徹底墜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