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喬慕低問。
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唐北堯又是怎麼找來的？難道是她的幻覺，還是她在做夢？喬慕黯然地想着，又伸手上來，在自己的臉上用力捏了捏……
挺疼！
太好了，這不是在做夢，唐北堯真的來了。
“鄰市新開發的生態度假區，位置非常偏僻。”唐北堯回答，說話的同時，直接把她用力捏揉的手拉了下去，“……你幹什麼！”
他低喝，把她的手撥開後，才碰了碰她的臉頰。
喬慕微怔。
剛被她捏過的地方，有點痛有點麻，而他的指腹觸上來……溫溫涼涼的，很輕柔。
喬慕只覺得：心中的那抹患得患失，也在他輕柔的觸碰中，逐漸安定了下去。
“這裡還沒正式投入運營，所以不會有人過來。”待她不亂抓亂撓了，唐北堯才繼續解釋。他的聲音很輕，語速很快，“我們在排查監控的時候，正好發現了你。”
“監控？”喬慕茫然。
這裡附近有監控嗎？
當時她跑出去，路上只有昏黃的路燈，其他的基礎建設通通沒有。這一塊區域的路面，甚至連塊像樣的路牌都沒有！然而……卻有監控？
“嗯。”唐北堯應聲，“那個電話亭是度假區的復古裝飾，裡面的電話被你砸壞了，但是裡面的監控，卻是好好的。”他平穩地說完，話到最後，嗓音裡還帶上了淺淺的笑意。
喬慕一愣。
“那個電話亭……”她的神色微窘，不由想起自己砸電話的經過，“我當時身上沒錢，又太着急了……所以就……”
所以她就失控了。
拍在監控裡……很失態吧？
唐北堯輕笑。
他低低的笑聲，隔着黑暗傳來。然後，他伸手過來，大掌覆上她的頭頂，胡亂地揉了揉：“沒關係，幸好，你把電話砸了。”
嗯？
幸好？
喬慕怔忪了兩秒。在這片昏暗之中，她看不到唐北堯臉上的表情，只能聽到他話中的鄭重和慶幸，還有一種風雨過後的釋然。
所以，她砸電話砸對了？
喬慕沒懂其中的關竅，當然，現在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你認識離開的路吧？我們現在就走！”喬慕中止了適才的話題，先轉向正事。她在說話的同時，便試圖從唐北堯的膝上下來，要往窗口的方向走，“翻窗下去嗎？他們都在樓下，應該正在睡覺……”
這是離開的最好時候。
但是她還沒徹底起身——
“不急。”唐北堯扣住她的胳膊，往後用力一拽，又讓她整個人跌坐回牀面。然後他的雙臂從身後環上來，把她按進了懷裡，“我有安排。”
他的頭低下來，下頜正好擱在她的肩膀上。
屬於他的溫熱呼吸，也都縈繞在她的頸間……
“我安排了人手，天亮就會到。”這回不等喬慕詢問，唐北堯便主動解釋，他附在她耳邊，小聲且概括地分享自己的計劃，“這個地方會被包圍，另外兩個人也會被帶回去……我先進來陪你。”
這纔是他半夜翻窗進來的目的。
只是爲了……
陪着她。
“你……”不用這麼爲我冒險的！
喬慕想要這麼說，她只覺得喉嚨口有些酸澀，有些發哽。她清了清嗓子，竭力把自己的情緒壓制下去，用冷靜的方式，和他解決眼前的問題——
“那現在怎麼辦？”距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要準備什麼嗎？
喬慕問得嚴肅。
可唐北堯卻是擁着她，身體往旁邊一倒，連帶着把她也帶上了大牀的正中。然後，喬慕聽到他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我們可以睡一會兒……”
“什麼？”喬慕訝然。
這種時候，這個地方，他竟然說……睡覺？
“你確定？”喬慕不解地低喝，她用胳膊撐着牀面，掉轉了身體的方向，轉過身去看着他，“唐北堯，這裡是荒流的地盤！而且他還在樓下！”
他是哪來的這麼好的心態？
“那又怎麼樣？”唐北堯反問，伸手把她拉下來，輕聲安撫，“樓下的人都在睡覺，天亮之前，我們本來就沒有任何的行動。”
他能辨析樓下的動態。
顯然，樓下的兩人，都對他構不成威脅。
“可是……”喬慕還未來得及猶豫，便被唐北堯拉下去，圈在了懷裡。
他低頭下來，在她的脣上落下一吻，一觸即離。
“總算是找到你了。”再開口時，他的聲音裡多了明顯的滿足和欣喜，然後摟着她，讓彼此的身體貼近，“睡吧，沒事了，我來了……”
這是他們習慣的睡姿。
喬慕被他的胳膊攬着，整個人都窩在了他的懷裡……周圍很靜，靜得她甚至能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然後，她心裡的緊張和焦躁，也一點點平靜下來。
很難形容這種感覺——
他們明明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明明處在危機四伏的環境，可是他們就這麼躺着，唐北堯就這麼抱着她……喬慕覺得就像在家裡一樣。
舒適、安定。
“唐北堯……”隔了許久，喬慕才喃喃出聲，說起之前的夢境，“其實剛纔，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夢到被那個組織關了好多年，當然也有好夢……”
“好夢就是我夢到了我媽媽。我好久沒夢到過她了……”
“你說……我媽媽知道我是轉生者嗎？”
……
喬慕呢喃。
她剛纔這麼醒來，現在找不到任何的睏意，只能在黑暗中，一個人慢慢地絮叨。但是她把話都說完了，卻還是沒等到唐北堯的迴應。
“唐北堯？”喬慕拿手指戳了戳他。
沒反應。
“喂，唐北堯？”喬慕不由仰頭，朝他看過去。
她聽到了均勻綿長的呼吸。
唐北堯……睡着了？
對。
他的確是睡着了，而且還睡得很香。之前他用自己的血“餵養”她，就耗費了太多精力，現在還沒有徹底調整恢復過來，又這麼高強度高壓力地找她……
他累壞了吧？
縱使是鐵打的，也受不了這樣的強度啊！
“唐北堯……”喬慕不由心疼，她伸手上去，很輕很小心的，觸摸着他的臉頰。也許是心理作用的關係，她覺得他這兩天都瘦了。
“等我們回家，我做好吃的給你吃……謝謝你來找我……”
“噩夢醒來之後，我再也不想和你分開了……”
“唐北堯……我愛你。”
她主動湊上去，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了淺淺一吻，然後滿足地枕着他的手臂，重新躺下來。
唐北堯應該是沒有聽到吧？
他依舊睡得很沉，均勻平緩的呼吸，就這麼落在她的頭頂。只是，他攬在她腰間的胳膊，卻是從未鬆動過……
…………
喬慕也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沒有雜音，沒有夢境，沒有任何的干擾。她如以前的很多個清晨一樣，貪戀地貼着某個熟悉的胸膛，放任着自己的睏意。
“叩叩！”
直到門上傳來兩聲叩響。
“唔……”喬慕睏倦地睜眼，當看清周圍的陳設時，才猛地驚醒過來，迅速翻身而起，“誰啊？”她警惕地出聲，向着門外詢問。
而在她的身邊——
唐北堯也已睜開眼睛，面色冷沉地盯着房門。
“是我……阿勝。”阿勝在外面猶豫了一下，似鼓足了勇氣，才報出這個名字，“現在是早上六點四十了，你要不要起來？你有想吃的東西嗎？”
“我知道了。”喬慕連忙回答，“我沒有什麼想吃的，你去忙吧。”
她只想讓對方快點走。
“可是……”阿勝唯唯諾諾的，在外面“可是”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就在喬慕想再度開口，直接催他走的時候，他才發出聲音，“……好吧。”
接着，房門外徹底沒了動靜。
喬慕屏息凝神。
她就怕阿勝還在外面，就怕萬一她這裡有任何動靜，阿勝就會發現她房間裡還藏着個人。
“好了，他到樓下了。”唐北堯等了一會兒，才率先開口，肯定地告訴她，“現在樓上沒其他人。放心吧，他們聽不見的。”
喬慕這纔敢翻身下牀。
“呼……”
她重重地呼出了口氣，然後打量着周圍：外面的天色剛亮，柔白的光線，從窗戶投射進來，照亮了整個房間。
然後，她又走到窗邊，往外眺望：昨天來的時候是晚上，她沒有看清外面的情景。現在有了光線，她能輕易地看到樓下的游泳池、不遠處的水泥籃球場、以及遠處的生態風景……
這裡的確夠偏僻！
所有的景物，都是剛開發，或者未開發的狀態。遠遠望去，一目瞭然。
所以——
“現在要怎麼走？”喬慕回過頭去詢問，“你的人什麼時候會過來？”她這邊已經拖延不了多少時間了！
唐北堯已經起身。
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某個像藍牙耳機那樣的通訊儀，戴在了自己耳朵上，然後朝對面吩咐：“可以了，動手吧……你還要多久……好。”
他迅速說完，在對上喬慕疑惑的目光時，才繼續解釋：“顧斯庭在對面，我們一直在保持通話，方便互通行動。三十分鐘後，他會帶人包圍這裡。”
說話的同時，他走到窗側，只是往外看了一眼，便把身體又縮了回來，“外面很多都是原生態的環境，我並不熟悉。如果昨晚動手，很容易被人跑掉。”
這便是他拖到現在，才正式動手的原因。
“呃……”
喬慕還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愣。她還在糾結唐北堯適才的那句話——
“等等！你剛纔說……你們一直在保持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