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強烈的疼痛,從心臟的位置,一圈圈地蔓延開來……這種被揪扯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處於心腔之內,要把她的整顆心臟撕裂。
喬慕緊咬住牙關。
只是十幾秒鐘的堅持,她的額頭上,已滲出明顯的冷汗。
“病毒?”南溟的臉色一變,在聽到她這個揣測後,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呵。”喬慕扯了扯脣角,卻連嗤笑都無法做到,“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像是在騙你嗎……呃!”說話的同時,胸口又是一陣鈍痛。
喬慕悶哼,反射性地咬住下脣。
脣齒間,瞬間就嚐到了濃郁的血腥味。
“唐北堯讓我做的事……是關於你?”南溟開口,他的聲音很輕,近乎低喃。他像是這才反應過來什麼,看着她的目光,也轉爲了錯愕和了然。
喬慕已經沒辦法回答他了。
她的身體在下一秒前傾,墜入無邊的黑暗……
……
在昏倒的那一瞬間,她感覺到南溟扶住了自己。
於是,在意識徹底喪失的時候,喬慕心裡突然擔憂地想:完了!這回,他不會真的砍了她的手吧?
…………
“各項生命體徵正常。”
“暫無意識。”
“……”
朦朧中,她似聽到周圍有人在說話,可是她睜不開眼睛。她感覺有人在搬動自己,感覺到自己被放上某個柔軟的牀面。周圍的空氣裡,彌散着淡淡的酒精味道。
這裡……
是醫院嗎?
別帶她離開了,她也不想再離開了。
喬慕昏昏沉沉地想着,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她似睡了極漫長的一覺,當意識再度回籠時,便覺得渾身痠痛。像是遭到重物的碾壓,又像是打了十天的架,她渾身沒有力氣,整個人累得厲害。
喬慕緩緩睜眼。
入目所見,便是白色的天花板,以及醫院特有的那種頂燈。只是現在不用開燈,陽光從外面透射進來,整個屋子裡,都是一片明亮。
對了!
她的手呢?
後來那副手銬,到底是怎麼解開的?
喬慕反射性地擡手,想要低頭去看……
“嘶!”
但是身體的痠痛,卻讓她在擡手的同時,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小心。”與此同時,一隻手也從旁抓過來,正好扶住她的右手。接着,她聽到無比熟悉的嗓音,平靜又平緩地詢問,“你想要什麼?”
喬慕一怔。
她猛地擡頭,正好對上一雙幽暗深邃的眸。
唐北堯?
他怎麼會在旁邊?
是她回去了,還是他追過來了?
滿腦子的問題,以至於喬慕在一眼之後,根本說不出話來。
“你想要什麼?”唐北堯又問了一遍。
“我……”喬慕張了張嘴巴。她的意識沒有完全回籠,只能下意識地,喃喃回答他的問題,“我想看看,我的手……還在不在?”
唐北堯斂眉。
他的眉心微微隆起,似詫異着她竟然提這樣的問題,俊臉上疑惑和意外並存。但是,他還是垂眸,順着她示意的方向,再看了一眼。
然後,他平靜地迴應:“還在。”他在回答她的同時,手上微微用了點力,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拎起來一點,讓她能更方便看到。
喬慕沒看。
從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的注意力,便都膠着在了他身上。
對她來說,眼前的情景,如同失而復得般珍貴。
這是在做夢嗎?
“你的傷……”她終於能心安理得地詢問這個問題,憑藉自己的本心,去關心他,“還好嗎?”
她看不到。
他的外套掛在旁邊的架子上,身上穿着件淺色的毛衣。只是這件毛衣是高領的,寬厚的設計下,她看不出他的傷勢,更看不到他的傷口……
外表看來,他似沒有任何異樣。
唯有眉宇間的疲憊,以及雙眸中的血絲,是無法遮掩,也是騙不了人的。
“子彈沒有打到骨頭,昨晚就取出來了。”唐北堯的聲音淡淡的,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意有所指地補充一句,“……皮肉傷而已,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喬慕啞然。
她沒明白他話中的深意,只是這麼擔憂地看着。另外從他剛纔所說的那些話中,她得出了另外一個信息:子彈是昨晚取出來的,所以她只昏倒了一個晚上?
“你……”
喬慕想要繼續詢問,但是當她的視線上移,對上唐北堯的眼神時,她又不由噤聲。
很冷。
他的眼神裡,除了他對旁人的那種冷清和淡漠外,還有他刻意對她的那種疏離和剋制……他在生氣?而且是那種沒有表露,只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法。
“唐北堯……”喬慕呢喃着叫他的名字,低聲陳懇地道歉,“對不起。”
她知道錯了。
昨天在機場的事,都是她自以爲是。所以,她真心想尋求他的原諒。
可是她不道歉還好,她一說“對不起”,唐北堯眼中的淡漠,頓時被不耐取代——
“不用!”他在下一秒便冷然拒絕。他的語速很快,嗓音裡隱約帶着怒意,“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話音落下的同時,他便要鬆開她的手。
“唐北堯!”
喬慕的聲音一緊,反向抓住了他。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牢牢地抓住他的兩根手指。瞬間之內,她就紅了眼眶。可是他有什麼好委屈的呢?他又有什麼資格好委屈的呢?
他生氣,是理所應當的。
她現在只是不由懊悔:昨天爲什麼要去醫院呢?她應該直接去機場的,即使在機場多等幾個小時也好……如果抹開昨天下午到傍晚的事,她和唐北堯還能退回原點,還能是好好的。
“還有什麼事?”他平靜詢問,嗓音聽起來,似也有幾分啞。
喬慕抿了抿脣。
“那個……”她強忍住眼中的淚光,吸了吸鼻子後開口,“我聽顧斯庭說,你會給我買禮物?你還會送給我嗎?我可以準備回禮。”
她故意扯開話題。
她不是真的要禮物,她只是想轉換一下這種壓抑的氣氛。因爲他不接受直白的道歉,所以,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她的示好。
她故意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唐北堯在廳聽完之後,身形卻不由一僵。她的這句話,似讓他的全身都瞬間進入緊繃的狀態。頓了好久後,他才繼續回答,聲音似乎更啞了——
“沒買。”他別過頭去,目光落在別處,把所有的情緒,也都隱藏了起來,“我早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