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君臨臉色一寒,正要踹門而入,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訝。

“君臨?”

葉清弦添好了柴火,揉着有些痠痛的手腕去院裡搭衣服,一走出廚房就看到了立在院子裡那頎長的身影。

看到那人的同時,明眸中迅速騰上一絲歡喜,只是沒等那歡喜散發出熠光來,瞬間變成了濃濃的不安和害怕。

那人慢慢轉過身來,目光隨之落在他身上,葉清弦心中驟緊,微低着頭,不大敢看眼前人。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清楚的知道自己失去意識前發生了什麼。

腳步聲響起,一道人影慢慢罩在了他的身上,葉清弦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周身緊繃,睫羽微微顫着。

“好些了嗎?”

葉清弦猛地一愣,連連點頭。

君臨的心情似乎很好.....他這是不跟自己算那天的賬了嗎?

“那天”

君臨剛說了個開頭就看到葉清弦緊張的額頭冒出了密汗,他咬着下脣,極力的壓制着由心底深處散發的恐懼。

君臨眸中一黯,伸出手來,在他伸手的瞬間葉清弦瞳孔驟然一縮,猛地往後退去,消瘦的肩胛一陣戰慄。

這是一種長期被人欺負,不敢還手的奴隸纔會有的反應。

伸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頓,堅定而又溫柔的伸了過去,他將葉清弦拉入懷裡,把那咬的快要出血的下脣從齒間解救下來。

他抱着葉清弦,輕撫那微微顫抖的後背,溫言安慰“那不是你的錯。”

葉清弦愣了半晌,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君臨抱着他,而且不計較上次發生的事情了?

眼前的一切當真是真的嗎?

君臨道“都是別人的錯,是他們教壞了你,是他們讓我誤會了你。”

君臨的聲音溫柔之中帶有一絲蠱惑,他幾乎在葉清弦耳邊用氣聲說話“言辰,告訴我,那天晚上抱你下馬車的到底是誰?”

微熱的氣流讓葉清弦耳尖有些發癢,他乖巧的待在那多年不曾有過的久違懷抱中,貪婪的感受着那有些不大真實的溫暖,整個人像做夢一樣暈暈乎乎的,腳下也有些虛浮。

他突然感到耳尖有些異常微熱,不等反應過來,便有溼潤掃過耳尖的觸感猛地傳來。

葉清弦哎呀一聲,羞澀一躲,將腦袋埋在了君臨懷中。

“君臨,別這樣......”

他的耳朵最是敏感了,哪裡經的住君臨這刻意的戲弄。

君臨懲罰似的輕咬他那泛紅發燙的耳尖,引得懷中人一陣顫慄,他蠱惑似的問道“告訴我,那個人到底是誰?”

“他是.....”

蕭王兩個字好似冬日寒風,令葉清弦猛地從那夢境一般的溫暖懷抱中清醒過來。

他擡眸,看着君臨那深不見底的眼眸,問道“君臨,你爲何這麼在意他?”

君臨眸中閃過一絲葉清弦看不透的隱晦,他將葉清弦重新抱入懷中,聲音極其溫柔,透着一絲絲妥協和寵溺。

“隨口一問罷了,你不想提他,我們以後就不說他了!”

言辰跟了他這麼多年,對他從來都是知無不言,這麼多年第一次沒有正面迴應他,而且竟然還爲了那個人反問他!

不管那人是誰,都不能任其在言辰身邊晃悠了!

言辰不想說就算了,他就不信,在晟朝還有他這個皇帝查不到,動不了的人!

這一天是葉清弦有史以來最開心的一天,比當初被君臨贖身時還要開心,眸中快要溢出的歡喜熠熠閃爍,像是一隻開心的要飛起來的小鹿。

就連君臨也被他的歡喜所感染,脣畔忍不住的往上揚。

那天晚上葉清弦做了很多菜,他的廚藝總是忽高忽低不受控,滿滿一桌子菜,有些賣相極佳,有的慘不忍睹,實在是不敢讓人相信,這些菜竟然出自同一個鍋,同一個人。

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章太醫突然打了一個冷顫,就在剛纔,他突然感覺到一股來自外界,極其低沉,透着冰冷的危險氣息如山倒般強壓過來,那氣息過於強大危險,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把他從睡夢中硬生生的給逼醒了。

章太醫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這一睜眼睏意驚散,他忙不迭的爬跪起來,正要磕頭行禮,高呼皇上萬歲時,那人突然眉間一緊,趕在他磕頭之前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您終於醒了,好心的鄰居章老伯。”

章太醫一臉茫然的看着眼前人,似乎並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當葉清弦拿着碗筷走進屋內時他那亂成漿糊腦袋終於有了一絲理智。

“章老伯您醒了?”

葉清弦將碗筷擺在桌上,他一邊走向衣櫃,一邊對君臨道“君臨,你來把粥盛了吧!”

那語氣很是自然平淡,就像是夫妻之間最尋常不過的家常話。

但章太醫卻聽的汗毛聳立,冷汗直流,生怕眼前這位脾氣不太好的人一怒之下掀翻了桌子。

誰料,那位萬金之軀,被人服侍了一輩子的人在聽到這話後,竟然連眉毛都沒皺一下,直徑走到桌子旁盛起粥來。

章太醫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了。

皇上在盛粥.......皇上在爲他們盛粥..........至高無上的天下尊主,威嚴霸氣的皇帝陛下竟然在爲他們盛粥!

這不會是..........斷頭飯吧?

吃了皇帝陛下親自盛的粥,就算是斷頭前最後一飯,那吃的也是毅然無悔,就是死了都覺得比常人要榮幸的多。

“章老伯,這是您睡了之後我特意去布行買的,您試試可還合適?”

章太醫感恩戴德的接過衣服,儘管那衣袖有些短,下襬有些長,穿起來不大舒服,但他仍是一臉感激的對葉清弦道謝。

“章老伯您客氣了,這幾日辛苦您照顧我,一點小心意不足掛齒。”

章太醫覺得那衣服的尺寸有些小,勒的他有些喘不過氣,就問他自己的衣服呢,不等葉清弦說話,一旁盛粥的君臨搶先說了話。

“言辰已經親手幫你漿洗了!”

親手兩個字幾乎是咬牙強調的,章太醫只覺頭皮一緊,後背冷汗津津。

“這.....這怎麼使得!葉公子您.....老朽..老朽怎麼擔的起啊!”

葉清弦見他如此很是不解,不過洗個衣服而已,怎麼感覺跟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似的,這章老伯的反應着實太大了些。

其實倒不是章老伯的反應大,而是君臨那渾身散發的不悅實在是太嚇人了.........

“章老伯,咱們吃飯吧!”

葉清弦惦記着章太醫救他照顧他,拉着他往上座去坐,章太醫一臉驚恐的往後縮,死活不肯去上座去坐。

皇上在此,他越過皇上坐上座,這不等於跟皇上搶龍椅嗎!

兩人推讓半天,那上座到底是空着,葉清弦與君臨面對而坐,章太醫鵪鶉似的縮在桌上一角。

“章老伯,這青菜瘦肉粥是我最拿手的,您嚐嚐,若是喜歡,明天我還熬。”

君臨微微凝眉,不悅道“你對膳食向來不上心,常常煮些半生不熟的粥囫圇吃下,這會子怎麼這麼有興致,還要明天再熬?!”

說罷還嘀咕一句“有心熬給外人吃,都不給我熬!”

縱使葉清弦對他千依百順,但唯獨在膳食上,葉清弦總是偷懶,這麼多年,他也就吃了幾次這香濃可口的青菜瘦肉粥,細細一算,怕是還不到五次。

“君臨!”

葉清弦不好意思的對章太醫笑道“章老伯別在意,君臨就是孩子脾氣,任性了一些,但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沒有惡意的!”

沒有惡意?

刀子一樣陰毒可怖的目光都戳到了他身上了,這少年還說皇上沒有惡意!

章太醫心中清楚的很,若是葉清弦不在場,皇上怕是要一腳將他從飯桌上踹下去了!

“章老伯,我特意擇的裡脊肉,很嫩的,您快嚐嚐,涼了就不好吃了!”

章太醫連連點頭,官窯白瓷勺在粥裡攪了半天,碗裡只有雪白的米粒和切碎的青菜,至於葉清弦說的裡脊肉,竟然一塊都沒尋到。

他偷偷覷向葉清弦的碗,只見那碗裡肉比粥米還多,再看看皇上的碗也是同樣的情況,他心中很是疑惑,拿着小白瓷勺在碗裡攪合半天,仍是沒有尋到肉絲的影子。

奇怪!

明明都是一鍋出來的,他碗裡的怎麼是青菜白粥,肉呢?!

當皇上在葉清弦認真吃飯看不到他的時候,看似無意,實則卻是蓄意挑釁的掃了章太醫一眼時,章太醫頓時恍然大悟。

難怪碗裡沒有肉,原來都被皇上一塊一塊給挑了出去。

那肉都被葉清弦切成星星一點的碎末,就這還被皇上一點一點的給挑了出去,當真是有耐心......

用了飯,君臨說有事要離開,在他走後章太醫也找了由頭離開,說是要去外城見一位親戚,告別葉清弦後匆匆向巷子口跑去,巷子口的暗角中果然匿着一輛馬車,而那馬車旁邊站着一個等他多時的人。

章太醫快步上前,撲通一聲跪在那人面前。

“他的身體怎麼樣了?”

那人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語氣冷冰冰的,很是不耐。

章太醫慌忙道“內傷已經有了好轉,只要再堅持用一段時間的藥,便會大康,只是他的底子實在是太虛了,就算是拿藥吊着,怕是也撐不了幾年。”

黑暗中傳來的呼吸聲驟然變得沉重起來,那人似乎正在極力壓制着心中的怒意。

“朕已經讓人將屋子打掃出來了,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隔壁,每日爲他請脈調理,不得有一絲怠慢。”

這種事情章太醫早就料想到了,所以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老臣領旨,那個皇上,葉公子體虛,內外都有傷,最近...最近不易行房事。”

一道冰冷的目光立刻戳了過來,須臾之後,那冷冰冰的聲音再次傳來。

“知道了!”

這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的,光聽着都讓人覺得牙根咬的發疼。

“另外,葉公子需要靜養,您.....您可以過幾日再來看他。”

黑暗中呼吸聲驟然一頓,那人氣勢洶洶的從牆角走出,沉重暴怒的腳步聲停在章太醫面前。

“爲何!”

章太醫心中膽顫不已,但只得實話實說“皇上您沒有發現嗎?雖然葉公子很期待您來,但當您真的來時,他很緊張很害怕,即便您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他也惶惶不安,似乎很擔心您不悅。葉公子身子不好,眼下又舊傷未愈,必須得靜養才行!”

話畢又是死一樣的寂靜,不知過了多久,冷哼聲才緩緩傳來。

“知道了!”

雖是咬牙切齒,但其中透出一絲妥協。

章太醫放下心來,長舒了一口氣。

皇上道“他對膳食不上心,總是吃些不生不熟的東西,一日三餐你看牢了,做一些補元氣的藥膳與他,朕早就讓人收拾了一些冬蟲夏草,東西都放在隔壁的宅子裡。”

章太醫“..........”

我是太醫!不是廚子!

“另外,他不喜歡喧譁街道,喜歡靜謐山川,你可以用採藥爲由,約他上山放鬆一下,山上偏寒,帶着披風,別讓他染了風寒。”

章太醫“........”

我是太醫,不是奴婢!

“最近有人總纏着他,他又不肯說那人的身份,朕已經派人查了,你最近也看緊一些,一旦發現了那人再來糾纏,立刻來找朕!”

章太醫“.............”

我是太醫,不是暗衛!

“還有,他總喜歡去南巷子行醫,那兒龍蛇混雜,他去時,你跟着,省的出事!”

章太醫:我是太醫,我是......罷了!太醫這兩個字他當真是說倦了!

皇上一個眼神戳了過來“朕交代的聽清楚了嗎?”

章太醫立刻迴應“清楚!”

臨走之際皇上還緊着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個洞出來。

“今天睡得好嗎?”

章太醫心中敲鼓,正猶豫要怎麼回答時,皇上轉身上了馬車,走時還嘀咕道“那牀被子是他自己做的,朕都不曾睡過.....”

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葉清弦也不知聽誰說的,說是妻子親手做被子,能夠籠住丈夫回家的心。

於是他心血來潮,自己買棉花做了一牀被子,只不過他一直嫌棄自己做的不好,說是棉花沒彈好,針腳也粗糙,一直不肯鋪給他睡。

皇上的嘀咕聲雖然小,但是這巷子過於靜謐,他說了什麼章太醫聽的是一清二楚。

章太醫瞪圓了眼睛,一臉驚訝的看着那緩緩離去的馬車,那帶有一絲委屈的嘀咕聲一直在他耳畔迴盪。

良久,章太醫纔回過神來。

所以......這就是他粥裡沒肉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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