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狩獵盛宴那一天葉清弦早早就起了牀,找了一身較爲寬敞的衣袍,那件衣袍裡他縫了許多暗兜,放了一些止血解毒的急救草藥,畢竟蕭王把狩獵場說的這麼嚇人,他怎麼着也得做些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穿戴整齊後,他又檢查了一下隨身攜帶的藥箱,看看有那些東西有沒有落下。

檢查好一切後,他又無奈的笑出了聲來,只是狩獵而已,他卻準備的好像是要上戰場似的。

窗外剛傳來一聲雞鳴,葉清弦就聽到有人翻牆而來的窸窣聲,他背起藥箱大步走出門去,院中果然站着一人。

“你醒了!”

蕭王看着穿戴整齊的他,便知他特意早起準備好了一切,他嘴賤的打趣道“哎呀!嘴上不情不願,身體倒是挺誠實的嗎!”

葉清弦眼眸一眯,轉身就往回走,蕭王哎呀一聲,慌忙去攔“本王錯了!再也不打趣你了!”

隱巷外停着一輛馬車,上了車後,葉清弦便聞到了陣陣包子香,凝眸一看,車廂中擺着一個案幾,案几上有個食盒,旁邊還有兩個蓋着蓋子的小湯盅。

“王府最近新來了一個北方廚子,做包子是一絕,本王特意帶了一些讓你嚐嚐鮮。”

馬車緩緩前行,因案几四角被釘死在車廂底部,所以那食盒,湯盅並未因馬車的晃動而滑落。

湯盅裡燉的是銀耳蓮子羹,不知是巧合,還是蕭王一早便有吩咐,那銀耳蓮子羹沒有放過多的糖,稠而不膩,葉清弦喝着相當喜歡。

馬車搖搖晃晃前行許久,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才停了下來,蕭王率先下了馬車,取了一個小凳放在馬車下,囑咐他小心腳下。

一出車廂,那振奮人心的咚咚擂鼓和馬蹄奔跑的聲音鋪天蓋地傳來,葉清弦四下一看,只見旗幡飄揚連成線,飛沙走石霧連天,陣陣吶喊混着鼓聲洶涌衝來,險些將他震的腳下一個趔趄。

“這羣小崽子已經開始了!”

蕭王叉着腰看着狩獵場上的盛景,咂嘴道“嘖!年輕就是好!”

兩人剛進獵場,一位十五六歲的貴公子頂着一腦門的汗珠跑了過來。

“十四叔!快上馬!彩頭就要下了!”

蕭王一怔“這麼快!不是說下半場才放彩頭嗎!”

那年輕的貴公子氣喘吁吁道“皇上不是不來了嘛!三皇叔和五皇叔說年紀大了,不願意在這鬧騰的地方多呆,幾個小輩就攛掇着說先放彩頭,讓皇叔們看過癮好回府,王大人拗不過他們,只好應下來,半炷香之後,彩頭就會放入獵場之中。”

蕭王哦了一聲,不冷不熱的說道“那你還不快去準備,那彩頭你念叨了小半個月,若是拿不到手,你要如何跟你的妹妹交代!”

貴公子一愣,滿臉驚訝“十四叔你不上場?!”

蕭王做出一份老氣橫秋的姿態,嘆道“本王也年紀大了,這等馬上激戰的事兒怕是力不從心了,你們小輩去玩吧!”

貴公子將眼睛瞪得溜圓,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聲音也變的尖銳高昂起來“十四叔你竟然不上場!”

這一聲尖銳震得蕭王和葉清弦耳膜發麻,蕭王踢了他一腳,不耐道“小兔崽子喊什麼!”

華麗的衣袍上頓時多了一個碩大的腳印,貴公子也顧不得喊疼,一臉的委屈“十四叔你竟然不上場.....你竟然不上場....”

看着他委屈蕭王也有些不忍,正想同他解釋,沒等張嘴,那貴公子就搶先問到“十四叔你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快不行了?”

蕭王“..........”

又一個大腳印子踹在了他的身上,這次的力道比剛纔要狠的多,險些將人踹飛出去。

那力道看的葉清弦眉間一緊,生怕他被蕭王踹出去好歹來。

蕭王看在眼裡,解釋道“言辰別擔心,我這皇侄兒就是個野猴子,皮厚時着呢!別說踹個一兩腳,就是暴揍一頓,也不會有事的!”

貴公子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饒有興趣的看着葉清弦“十四叔身邊又添新人了!嘖嘖嘖!這模樣真不錯,是哪家的小公子?”

蕭王黑着臉擡腿又是一腳,那貴公子這次學機靈了,哎呀一聲躲閃開來,蕭王踹了個空,正要追着再來一腳,葉清弦伸手攔在他面前。

“小王爺誤會了,在下只是大夫而已。”

蕭王微微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葉清弦,在他的印象中,這可是葉清弦第一次主動人前說話,雖然聲音沒什麼底氣,但與以前相比大有進步,乍一看有種脫胎換骨的陌生感。

蕭王冷着臉對他的皇侄道“易錦快跟葉大夫道歉!剛剛是你過分了!”

小王爺連忙道歉,葉清弦給予回禮,蕭王似乎很不耐煩這位猴兒一樣的皇侄在身邊晃悠,催促道“易錦,眼看就要下彩頭了,你還不快去!”

小王爺嘀咕道“十四叔你不上場,我們都提不起來精神.....”

蕭王強忍着再踹他一腳的衝動,咬牙切齒道“你們究竟是對彩頭有興趣,還是對本王有興趣!”

面對彩頭都提不起來精神?他很懷疑這些皇侄邀請他上場的真正用意!

小王爺噘嘴道“當然是對十四叔比較有興趣,彩頭哪有十四叔驍勇狡詐.......”

蕭王額間青筋直跳,牙縫裡迸出一個滾字。

拿野畜跟他比,真不知道這皇侄是真心敬仰他,還是想故意想氣他。

葉清弦好奇問道“彩頭是什麼?”

蕭王道“一隻飛鼠而已。”

飛鼠體型嬌小,機靈可愛,一向深受京中婦人小姐的喜歡,但蕭王是鐵骨錚錚的漢子,能讓他感興趣的彩頭只能是張牙舞爪,兇猛的猛獸,對於這種女人才會養的小寵,他可沒興趣。

而且今兒來獵場上狩獵奪彩頭的大多都是些年輕的小王爺,當然,他們也不是真心想要奪一個小飛鼠,而是想在獵場上諸位小輩中脫引而出,讓皇叔們驚豔自己的英勇風姿和過人的騎射本事,以便日後好爭爵得封號。

狩獵大會的真正意義其實就跟逢年過節時晚輩在長輩面前又唱又跳,表演節目差不多。

蕭王一來不喜歡那彩頭,二來,他雖然年輕但輩分高,不需要在人羣中刻意的展現自己,而且他還手握兵權,衆目睽睽之下顯擺自己,怕是要落下點口舌。

像這種百害無一利的事,他自然是不樂意上場了。

他今兒來的主要目的,不過是想帶葉清弦四處玩玩,畢竟皇家獵場是不許普通百姓靠近的,若是蕭王不帶,葉清弦怕是一輩子都見不了這浩蕩的陣仗。

“不止一個小飛鼠!”

小王爺道“六皇叔和七皇叔剛剛又加了彩頭,一支大寶參和一塊血絲玉,聽說都是今年新得的貢品。”

“寶參......”

蕭王突然轉眸看向葉清弦,說道“前幾天你不是說想要一支好參合藥嗎?”

葉清弦的確說過,他自小過的很苦,底子薄弱,得用各種珍貴補着才能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一樣。

若沒有藥撐着,他怕是會纏綿病榻,命不久矣。

需要寶參這話當時只是隨口說的,而且還是嘟囔之語,沒想到蕭王倒是有心,不但聽見了,還記住了。

“只是隨口之語,蕭王別放在心上......”

葉清弦話未說完蕭王突然向一旁的侍衛說道“去把花意竹情牽來。”

花意竹情就是蕭王養的兩匹駿馬。

按理說像蕭王這種善戰的人,應該爲自己的駿馬起一些更爲霸氣傲然的名字纔是,葉清弦也曾問過,問他爲什麼要給那兩匹威風凜凜的駿馬起這種詩情畫意的名字。

而蕭王這廝竟然舔着臉說自己只是表面粗魯痞氣了一些,其實內裡十分的儒雅,這兩匹馬兒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證明。

葉清弦知道他在打馬哈胡扯,但不管他怎麼追問,蕭王就是不肯說出真正的原因,還擺出一副你怎能不信我的可憐樣來。

一聽到蕭王要牽馬,那小王爺眸中一亮,問道“十四叔這是要上場嗎?”

蕭王抱着胳膊看着他,嫣然一副長輩看晚輩的仁慈目光。

“易錦一會你自己小心點,十四叔這次怕是要動真格的了。”

小王爺也不傻,黑耀耀的眼珠在蕭王和葉清弦身上來回溜達,脣畔勾着一絲趣味“十四叔這是要爲葉大夫上場奪彩頭?”

蕭王面上的長者作態顯然有些掛不住了,嚷道“本王是自己想要彩頭,與他人無關,你小子少出去胡說八道!”

小王爺將胸脯拍得啪啪作響,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十四叔放心!我絕對不會與人亂說的!”

然而當這位小王爺以去牽馬的由頭走開後,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便有不少穿着勁裝,散發着貴氣的小公子們興致勃勃的跑過來,

看着他們眉間那有些相似的稚嫩清俊,葉清弦大約猜得出,這些小公子應該是蕭王的皇侄們。

果不其然,只見他們眨着一雙雙耀耀黑眸,頂着滿臉興奮,一窩蜂的涌來,嘴上喊着十四叔,眼睛卻都飄向葉清弦。

“十四叔您要上場?..........這位就是葉大夫吧?”

“十四叔您之前不是說戰場受傷,不便上馬騎射嗎?.......葉大夫好年輕呀!什麼時候與十四叔認識的?”

“十四叔您什麼時候對那飛鼠感興趣了?.....葉大夫看着面善,咱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蕭王當即黑了臉,他拽過一個小王爺的後衣領,咬牙問道“易錦是怎麼跟你們胡扯的?”

那小王爺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不經世事的極致單純,就像是一個無辜的老實人突然受到了兇惡的質問。

“三哥沒有與我們說什麼呀?我們只是簡簡單單來打個招呼而已。”

蕭王“..........”

這種漏洞百出的蹩腳謊話都讓人懶得戳破。

“不說是吧.....”

蕭王陰陰一笑,拎着那小王爺的後衣領,將整個人懸空提着,做出要將人扔出去的姿勢。

那小王爺嚇得兩腳在空中撲騰,自哇亂叫道“說說說!三哥與我們說,十四叔勾搭了一個靈秀俊美的小大夫,還說您爲了博美人一笑,不顧身受重傷,執意要騎馬上場。三哥還叮囑我們,要我們一會上場放點水,別太較真,萬一讓您在美人面前丟人了,我們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葉清弦“..............”

靈秀俊美,這是在說我嗎?

蕭王“................”

易錦這小子當真是機靈,竟然說的一字不差!但是!老子何曾需要幾個黃口小兒來放水了恭讓了!

蕭王“咳!這些都是他胡扯的!虧得你們竟然相信!愚蠢!咦!圍獵要開始了?小崽子們快滾!本王要上場了!”

蕭王口中的小崽子們個個扯着嗓子,高舉着拳頭,激動的嚷道“十四叔必勝!”

“十四叔必勝!”

“十四叔必勝!”

巧合的是鑼鼓聲正好停下,那高亢的助威吶喊聲像是一道新生的響雷,在獵場上猛地炸開來。

所有人的目光幾乎在同一時間都看了過來,不約而同的落在了被小王爺們圍着的蕭王身上。

就在這一瞬間,獵場上的氛圍突然變了,從熱血沸騰的馬上狩獵,變成了神情各異的馬上看戲,四面八方投來的猜疑趣味目光和小王爺們越發激昂的吶喊聲交織成網,將葉清弦和蕭王困在其中。

氣氛尷尬到了極點,讓人有些頭皮發麻,骨血倒流。

蕭王有沒有這種感覺葉清弦不知道,但葉清弦的確是尷尬的有些想要落荒而逃,他本身就不善人前,現在又成了衆目睽睽的焦點,自是有些像是被芒刺扎到了一樣,渾身不舒服。

蕭王臉皮厚,而且還是個頂天的大混混,一開始沒有覺得哪裡尷尬,頂多是被這些皮猴子震得耳朵疼,直到其中一位皇侄在他耳邊扯着嗓子,高喊出十四叔英勇無敵,戰無不勝,必得美人心!銷魂到天明!

此話一出蕭王的臉刷的一下就黑了,而且是那種黑中透青,散發着濃濃戾氣,咬牙切齒的黑臉。

周圍看過來的目光更爲熾熱複雜了,竊竊議論聲捲浪涌來,一時間沸騰了整個獵場,就連高座之上的幾位與蕭王同輩份的王爺們都紛紛一愣,忍不住接耳私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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