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當年爲了那小娃子他可是吃盡了苦頭,現在爲了一個僞君子說不要就不要了!

君臨氣的手直打顫,他指着那頭也不回的冷漠背影,咬牙切齒對莨菪道“去拿兵符,拿兵符!把那虛情假意的僞君子給吾碎屍萬段!少一段都不行!”

莨宕的徒弟哎了一聲,轉身就要去拿兵符,莨宕及時一伸腿,把人絆了個狗啃泥,不等徒弟擡頭,莨宕直接按着他的頭往地下重重一磕,他也順勢跪在了君臨面前。

“太上皇息怒!”

太上皇這時候說的話千萬不能信,要是真的把人殺了,待葉公子來質問時,太上皇必然甩鍋,他們師徒倆兒保不齊還得給那僞君子陪葬呢!

莨宕按着他徒弟跪在地上,一連說了三遍太上皇息怒,太上皇勻了幾口氣,濤濤怒氣潮水般退去,一肚子的委屈和不甘全鋪在了空寂孤冷的沙灘上。

太上皇長吁短嘆,搖頭晃腦的往回走,邊走邊喃喃“到底新人勝舊人..........”

莨宕趁機教自兒那傻缺徒弟“看到沒,太上皇這時候說的話萬萬不能相信,若是這次信了,你也只能信這一次了!”

當天晚上,君臨和葉永歡雙雙失眠,兩人坐倚牀榻,看着滿天繁星,一坐到天明。

葉永歡躲在屋裡兩天沒有出門,倒不是害怕君臨,而是他的心很亂,亂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君臨,這腦子一亂可就什麼都顧不得了,就連他那平日寶貝疙瘩的應心也丟在君臨那不管不問,一點也不擔心應心會不會被人一怒之下“撕票”。

君臨氣了一天,等了一天,心肝脾肺腎沒有一處不堵不疼的,悶氣悶了兩天,連飯都沒有吃,莨宕自覺地遠遠躲着,生怕一個不留神,太上皇就給自己一個窩心腳。

第三天應心起牀,一睜眼就對上了那陰冷可怖的目光,嚇得應心一機靈險些撇嘴哭了出來,君臨倒也沒爲難他,冷着臉親自爲他穿上了衣服,看着他吃完飯後又抽查他的功課,因應心年紀小,求如村的私塾不收,葉永歡想着待他大一些再送他去念書,所以從未教過他識文斷字。

應心五年來跟着同鄰孩子四處玩耍,每天過得開心舒坦。

而自從遇到君臨,應心不但要讀書練字,還要跟着侍衛練習拳腳功夫,晚上還得看一個時辰的古籍藥籍,第二天還要被君臨檢查功課,若是有一樣回答不出或是讓君臨不滿意,就一整天沒有點心可以吃。

可憐應心才五歲,就悟出了人生不易的真諦。

每天搖頭晃腦揹着知乎者也,一天比一天的成熟穩重,看着像個長不大的小老頭。

葉永歡腦中很亂,每天想盡辦法找些事情來做,不給自己留一點胡思亂想的機會,而君臨悶氣悶了多日,整天冷着一張似乎能隨時拔刀殺人的臉,嚇得周圍人膽戰心驚,惶惶不安。

這場磨人的精神戰一直維持到趙慕遠趕來才結束。

“葉公子不好了!我們東家遇刺怕是不行了!”

葉永歡正捋着袖子站在石臼旁搗藥,聽到了莨宕的話,睫羽一顫,石藥杵從手中滑落,咚的一聲巨響,震的他心口膽顫。

莨宕見他身形不動,以爲自兒演技不好,狠掐了自己的大腿,沒等擠出眼淚來,手腕被人一把攥住,然後不受控的向前衝去

“葉...葉公子?”

葉永歡看着瘦弱,沒想到手裡竟有不少力氣,僅憑一己之力竟然拖着莨宕跑了半條街,至於剩下的路程爲什麼莨宕非要自己走,那是因爲葉永歡一個不小心把他的手給拽脫臼了,雖然復了位,但那鑽心的疼讓他記憶尤甚,萬不敢讓葉永歡再碰他。

屋內,趙慕遠捧着一碗紅花汁往君臨身上撒,君臨穿着月白色的衣裳,經過特殊調製的紅花汁在他身上迅速浸染,殷紅濃稠,月白色的衣裳一襯,像極斑斕血跡。

趙慕遠不放心的囑咐他“太上皇,一會您可要繃住了,萬不能讓言辰近身,他可是大夫,只要搭眼一瞧就知道咱們在弄虛作假,只要把言辰心裡話給逼出來,你們之間的隔閡也就沒了。”

君臨有些不放心“你出的這主意行嗎?我總覺得有些不大靠譜..........”

趙慕遠當即不樂意了“絕對靠譜!我有一好友,還是奸詐狡猾的商人呢!他跟他媳婦鬧彆扭,險些斷了緣分,是我出的主意力挽狂瀾,成功的撮合了他們。”

君臨“你出的是什麼主意?”

趙慕遠把他的手按在紅花碗裡,染得那手血淋淋的,讓人觸目驚心“也是裝病裝受傷,效果可好了,他媳婦衣不解帶的照顧他,每天溫言關懷,捏肩捶腿,端茶倒水,把人當神來伺候,我那好友再怎麼無理取鬧也不會受到半點怨言,最後倆人成了婚,小日子過得相當不錯!”

君臨聽得甚是激動,滿眼都是熠熠期待“來來來!多撒點!多撒點!往脖子裡也塗上點!”

他倒也沒想過讓言辰爲奴爲婢的伺候他,只是希望那鐵汁子澆成的防線能因他受傷出現一道裂痕來。

莨宕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君臨迅速往後挺屍躺,趙慕遠來不及從門口溜走,滿臉慌張的捧着碗四下一瞅,果斷的從窗戶跳了出去。

窗外長久無人打理,枯枝碎石散落一地,像極了雨後露頭的春筍,趙慕遠咚的一聲摔在了“石頭筍尖”上,痛的他齜牙咧嘴,直倒吸涼氣。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哂笑,與此同時那令人咬牙切齒的熟悉腔調隨之而來。

“趙大人當真不虧是三法司衙門的人,就連逃跑都那麼的灑脫不拘,英勇不凡,真真讓人動心!”

楮墨抱着胳膊靠在樹幹上,脣畔笑意微揚,纖細的狐狸眼眯成了好看的月牙,整個人透着懶散魅惑,還有一絲明目張膽的嘲諷。

這男人永遠都是這幅高高在上的恣意模樣!

迷惑人心的同時也欠扁的讓人牙根癢癢!

趙慕遠強忍着疼痛撐着起身,碗口被磕了一個豁口,勉強還能用,他無視那靠在樹幹上的妖魅人物,直徑的越過他向前走去。

沒等他無視成功,後領被猛地拽住,那人拎貓拎狗似的輕輕一拽把人又給拽了回來,修長的手指在碗口輕輕一抹,鮮紅的紅花汁瞬間暈染了他的指尖。

雖然已經到了冬日,但樹冠上還掛着一些薄葉,陽光穿過枝葉零星落下,落在了那修長的手上,紅花汁在指尖閃着鮮亮的顏色,像是一朵妖豔綻放的小花,楮墨拈花似的輕揉指尖,微揚的笑意更是妖魅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趙慕遠看的呆了,直到脣畔一涼他纔回魂似的清醒過來。

“你...你幹嘛?”

趙慕遠使勁的擦蹭着脣畔,無奈那紅花汁是經過特殊調製的,見風就幹,無論他怎麼擦都擦不掉。

“大紅脣可是媒婆的標配,你有心做媒怎麼也不打扮打扮!”

楮墨輕舔指尖,粉嫩的舌頭卷染了紅花汁,像是個飲血吸髓的危險妖精,趙慕遠耳廓一燙,避開了那充滿魅惑的目光。

那一躲倉皇狼狽,像是個被人調戲的小姑娘。

楮墨勾脣一笑,將人壓在了樹幹上,在他耳畔呵氣“思尋,有我在,你這媒婆的生意怕是要砸了。”

趙慕遠一個激靈猛地反應過來“你做了什麼!你又做了什麼!”

他拽着楮墨的衣領,難得有勇氣跟他紅臉“你別亂來!太上皇對言辰可是認真的!當年言辰離開皇都,太上皇心鬱難解可險些駕崩了!爲了他,皇帝都不做了!還與太皇太后決裂,甚至冒着被罵昏君的風險爲葉家找回舊人。”

“那又怎樣!”楮墨不爲所動道“這五年的罪就該他受!言辰被他瞞騙欺壓了五年,五年之中沒有一絲抱怨,還整天傻不愣登的等着盼着,最後卻落個寒涼心碎,就算後來他待言辰真心,這欠下的必須得還!”

“而且,憑什麼他想回頭,言辰就得回頭?憑什麼他想和好,言辰就非得與他和好?我兄弟是沒人要了,還是非他不可啊?!”

趙慕遠氣紅了眼,拽着他的衣領憤怒的搖晃着“我費了這麼大的勁才把人騙來,你卻在背後拆臺!說!你個死狐狸到底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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